5、安菲山保育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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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千南甚至有种闭着眼睛一直睡下去再也不必醒来的冲动。
但终究还是要睁开眼睛，因为未尽的许多事。
千南奋力从黑暗中挣脱，坐起，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雾气渐散，脚底是焦黑的土地，前方伫立着一栋外形奇特的建筑物。它竟然悬浮于空中，巨大的金属管道从建筑物表面凌乱的连接到焦黑的土地里。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像一颗腐朽的……机械心脏。建筑物的外层生满铁锈，令人惊奇的是，明明看起来是金属创造的东西，却像拥有生命一般一张一合地跳动，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它表面纵横交错像血管一样的通道，诡异的现象有种荒诞的美感。
千南径直朝那颗心脏走去，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却骤然挡住了前路。黑蛇投下的阴影让本就阴沉灰暗的此方天地变得混沌而浑浊，千南痛苦地喘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心中负面的情绪达到了未知的高峰，似乎马上要喷薄而出。
“滚到一边去，不要怠慢我尊贵的客人。”黑蛇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甩到一边，狼狈地在地面滚了几圈，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黑色的鳞片被地面上尖锐的碎石割破翻起，露出底部的软肉，黑红色的血四溅，看起来颇有些惨烈。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高处一跃而下，不过几息之间就来到了千南面前。
男人身形瘦削，只是随意地披了一件白色外袍，看起来很像某个研究所里科学家们常穿的那种白大褂，单单在里面搭了个黑色衬衣。整一体的黑白灰搭配，在他身上却不显得沉闷，反而有种格外的贵气。明明是极为普通的着装，过长的衣摆因下落而翻飞，和他黑如鸦羽的长发一起在空中划过惹眼的弧度。
待他落地站稳，有些傲慢矜贵地抬起头来，千南才看清他的脸，和那双摄人心魄的红色眼睛。
男人的脸的确完美，让人挑不出分毫错处，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更像是镶嵌在什么稀释珍宝上的画龙点睛之笔，让他整个人显得尤为华贵——如果忽略眼中那几分戏谑的话，他也许看起来很唬人。
男人有些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千南来，千南倒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在内心翻了两个白眼，任谁也不会喜欢陌生人毫无顾忌地打量。
“初次见面，您还真是特别啊。”
见千南满脸问号，男人悠悠地补充道：“恭喜您达成水池首杀成就，据不可靠的数据统计，以‘直接靠在喷泉边，被拽进水池里淹死’这种死法Game Over的玩家至今为止只有两位，其中一位就是您。”
“当然，您看起来似乎不仅没有被淹死，还能跑到我这里来，这样的存在，目前只有您一位。”
“看起来一定要给您颁发一个成就啊，您觉得【智商堪忧的幸运儿】如何？”男人抬高声调，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嘲讽起来。
千南眼睛抽了一下，差不多要把他划进神经病一流的时候，男人又开口道：“不告诉您我的名字，是对首次拜访的客人极其失礼的行为。”
“我叫墨羽，至于这条不长眼的黑蛇嘛，你叫它小黑好了。不过您放心，我会给它多种几只眼睛的。”千南总觉得听到这句话的小黑似乎瑟缩了一下。
墨羽捻起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又戏谑地盯着千南看，“您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尊贵的客人。”
千南总觉得这个自称墨羽的奇怪生物说话东一句西一句，非常无厘头，只得敷衍地回复一句：“真是个好名字，哈哈。”干脆叫黑乌鸦好了，还更直观明了些。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但墨羽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反而有点兴奋地开口：
“诶我也觉得，我认为没有哪个名字能像这个名字一样概括我，可我那些该死的同事还总觉得这个名字没内涵没文化。”墨羽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故作夸张地撇了撇嘴。
他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是赤脚踩在地上的，颇为嫌弃的甩了甩脚，不满地啧了一声，有些骄矜地抬起手，然后——
焦黑的地面呈网状皲裂开来，金属管道像藤蔓一样从裂口中涌出，轻轻地托起墨羽，交缠拼接成了一张金属的王座。墨羽往王座上一倒，懒洋洋地倚靠在靠背上，又满意地舒展了一下四肢。
面对海拔高度突然升高的墨羽，千南对他一直在自说自话的行为感到有点心累。
中二时期的少年嘛，也能理解，能理解。
千南耐下性子，深呼吸以保持冷静，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请问一下，既然我没死，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吗？”
墨羽稀奇地瞅了瞅千南，“没有不让你离开，是你自己来的，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男人笑盈盈地看着千南，“不过你要走的话，我真有点舍不得呢。”
见千南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墨羽从可能还没坐热乎的王座上跳了下来，这一次，他落下的位置里立千南很近，近得有些冒犯。
千南脸色一变，他能感觉到有只手轻轻地磨搓着自己的腰，而手的主人就是这个神经兮兮的人形生物。
对这种行为本能感到不适，千南压住怒火，尽量用柔和一些的声音说到：“额……朋友你好像有点变态诶，还是麻烦离我远一点吧。”
“朋友？”墨羽危险地笑了笑。
“我们是朋友吗？”
“最好不是。”没办法，一不小心就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
墨羽却低头笑出了声，“如果是他的话……我也不希望你是我的朋友呢。”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很像我的老板诶。”墨羽突然凑近，仔细地观察千南的脸，从眼睛扫到下巴，又从鼻梁扫到耳侧。
“唔，你果然很特别。虽然和他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我老板可是个大好人啊，从来不让我们加班，还十分关心员工心理健康，定期约谈行为异常的员工进行心理疏导，免得晚了就无可救药咯。”
“他还是个很好的老师，教了我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呢，可惜没让他看到我的杰作，他就消失了。”墨羽的语气颇为惋惜，好像真的对他这个老板的不知所踪感到伤心。
“不过……”墨羽眯起那双让人无法忽视的红色眼睛，又放声大笑起来，“我上次就打定主意要是找到他就把他干掉。”
笑嘻嘻的模样完全不像刚刚才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千南总感觉有一口血堵在胸口，要吐不吐，只能不吐，幽幽地说：“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从来只打工，没当过老板。”我要是你老板必让你加班到死。
“那就只能期待下次见面咯，相信我们很快能再见面。”墨羽的语气有些百无聊赖，“毕竟要是能留住你，你也走不了啊。”
千南暗暗诽腹，最好再也不见。
他缓缓地阖上眼睛，让一切景物都重归于黑暗，感受到腰上的触感消失，千南确定自己已经离开墨羽所在的空间。
墨羽看着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的青年，朝着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蛇说到：“所以，是不是可以测试一下秦州说的那个东西了？”
他歪了歪头，笑得有些狡黠，“把一切规则都推翻，一定能给他们一个惊喜吧，我……拭目以待。”
***
一阵又一阵击打在礁石上的潮汐声在黑暗中愈发清晰，水流淹没了他的脚踝，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千南的腰腹。
千南的意识被莫大的虚无笼罩，但水确是无比真实的。他很喜欢水，任整个身体被水流淹没，感受到了一条海水鱼终于回到大海尽情划水一般的快乐，然后……
“千南哥哥！”是索菲亚的声音。
千南睁开眼，发现自己漂在保育院大厅的那个圆形水池里。
这是回来了吗……
千南突然觉得任微凉的水浸透全身，就这样漂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这暗红色的液体……不是水。
青年闭上眼睛，池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长长的头发在池中漂绕，看上去就像自深海搁浅的海妖。
可惜有人冲进池子里把他捞了出来，打断了海水鱼的快乐，是金喜。
金喜一把抓住千南的手臂，把他从池里拽了起来。在这样的距离下，金喜才注意到青年的头发其实很长，因为被水浸湿，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脖颈和后背的皮肤上，黑和白的对比过于鲜明，有些晃眼。
暗红色的液体也浸透了青年的衣服，白色的衬衫被微微染红，又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和腰部线条的形状。
金喜立刻移开了眼睛，用力抵抗满池暗红色液体的拉力，把千南从圆形水池中扯了出来扔在地上。
千南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面，因为口中也呛进了池水而猛烈地咳嗽着，背部肌肉被迫拉紧，无力地抽动。
他的眼尾发红，眼睛也有些酸涩，看来这池水很不干净，不知道会不会让眼睛发炎。
索菲亚红着眼睛跑过来，牵住千南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还是快点起来吧，NPC提示的时间节点都要到了，要还是对这个副本一无所知，你现在命大没有死，迟早也会死。”金喜伸出手，示意千南拉着他站起来。
千南没有拉住金喜的手，而是先摸了摸口袋，发现那只小章鱼没有掉出来，才用小臂支撑着自己坐起，又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金喜立刻收回了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轻嗤了一声，也不等千南道谢，扭头走开。
因为千南掉进水池引发的骚动，闻声而来打探情况的玩家见状，也四散离开，索菲亚则紧紧抓着千南的手，红着眼睛靠在千南身上，小姑娘的身高只到千南的腰部。
这样的情况倒方便他在原地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一些问题。
迫在眉睫的确实如金喜所说——院长提到的会于晚上10:00开始的宴会。
虽然这里的场景总给人一座城堡的感觉，但本质上它是作为一所保育院而存在的——安菲山保育院。
可现在，保育院该有的东西千南根本没有见过，除却从外面进来看到的那片童话世界，城堡内部实在是空旷单调。
大厅中心的乌鸦雕像和喷泉是通往刚才那个空间的通道，但按照墨羽的说法，触发的效果可能因人而异，他能进到那片空间也许纯属意外。
……意外吗？
千南觉得，还是先出门看看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安菲山保育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