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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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冉棋盯着面前的那条小河出神。
他现在有点懵。
之前他说自己累了并不是借口，确实是想要休息。可没想到再一睁开眼自己就坐在后山的小河边，按理说应该哪里睡着哪里醒来，没道理换地方，距离还是横跨整个雨山观，但他又没有梦游的毛病。
而且……
他总觉得那条河好像哪里不对劲。
就明明昨天才去过，但无论是河水的流淌声还是河边石头的走向，都和记忆里的不相符，最直接的是树的状态，明明原本还是秋天微微泛黄的树叶，变成了初春才有的嫩绿新芽。
所以他还在道观，但不是现在的道观？
那会是什么时候的？
光看是得不到答案的，想到这点苏冉棋终于动了身子，朝着树林的另一侧走去。
还未走出多远，就看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树林深处。
他下意识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隐约看到来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他第一时间还没反应对方是谁，直到女孩从树后露出正脸，看到和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以及微微突出的下腹，他终于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他生物学上的母亲。
他这是睡着然后穿越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见对方被地上突出的树根绊了一跤。
苏冉棋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接，但她直接穿过自己的手臂，摔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茫然地盯着还悬在半空的手臂，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穿越，而是睡着了在做梦。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现在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自己现在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型号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道观里跑出来一个人，正是年轻了二十多岁的清逍。
后面的事情苏冉棋只能旁观，但是这也给了他思考的机会，毕竟梦到自己出生前的事情怎么想都很奇怪。
而且其实自己的身世，确切说自己母亲的遭遇，老爹早已在他10岁的时候告诉过他。
未成年的小女生遭遇不幸才有了他，同时又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只把女儿当做未来筹码的家庭，唯唯诺诺了十几年的女生能想到的办法只有瞒着，直到瞒不下去，逃上了山，遇到了清逍。
受惊——早产——收养，这是苏冉棋以前知道的版本。
原以为老爹收养自己是顺势而为，但没想到事实和他听到的还是有出入——如果这个奇怪的梦真的是事实的话。
他母亲为了隐瞒怀孕的事实，想尽措施让自己保持原本的瘦弱，这也导致母体和胎儿都营养不良，而出逃时受到惊吓和意外的跌倒，更是自己早产和母亲大出血离世的直接原因。
不过没想到老爹的收养“程序”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他母亲的家人，也就是自己的外祖家都是一群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但没成想人的无耻可以这么没有下限。
自己因为早产身体虚弱必须靠医院的保温箱存活，而追着母亲来的外祖一家并不想出钱，同时因为仗着是自己的“血亲”开始敲诈老爹。
简而言之，想救人，你没权利，想我配合，就交钱。
真的是吃着自己亲女儿的人血馒头还恬不知耻。
看到老爹为了自己忍着怒火选择屈服，苏冉棋终于确认，老爹比自己想象中更爱自己，因为即便是为了因果道义而选择救自己，这么多年却从未让自己回报过什么。
而且他看着保温箱里还小小的自己时的那种眼神，做不得假。
对比之下，另一波人的丑陋嘴脸就更让人觉得恶心了，恶心到他真的恨不得冲上去将其痛打一顿，就像卫灼那样，至少踢上一脚解解恨。
想起卫灼，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人瞬间愣住。
不知怎的，卫灼在下午的一言一行闯入了他的脑海，跳出来看当时的情景，真的有新收获。
因为他突然觉得之前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山阴影其实可能都是纸老虎，而且是那种一脚就能踹得稀巴烂的豆腐渣工程。
思及此，他觉得心里一阵畅快。
可惜还没等他上前“大展拳脚”，场景就忽然变了。
梦里的苏冉棋正应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梦外的三个人则都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静肃虽然知道苏冉棋的身世，但当时他也只有5岁，只知道某天后自己有了一个弟弟，并不知道背后还有那么多糟心事。
而回忆起当年的清逍则是唏嘘不已，可能当初的境遇就注定了苏冉棋未来的不顺吧。
卫灼听了清逍的讲述后，内心思绪涌动，有对苏冉棋身世遭遇的无奈和感慨，但更多的还是疑问。
“他母亲生前的遭遇是他画那本绘本的原因吗？”
听到他的问题，清逍点点头：“算是吧，因为我在告诉他身世的时候和他说过，错不在他的母亲，但是她如果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能就不会遭遇这种事，他可能一直记着这句话。而且他小时候福利院的好朋友差点遭遇类似的事，所以他应该很想做点什么保护更多的人吧。”
卫灼沉默片刻，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个人渣怎么样了？”
清逍知道他说的是苏冉棋生物学上的“父亲”，回道：“恶人自有天收，我收养卷卷没过多久，他就在逃跑过程中出了车祸，据说死相凄惨。”
这大概是卫灼今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据他的那个表哥说的，好像是知道绘本的事，具体情形你们清楚吗？”
听到卫灼的话，清逍也是一愣，茫然道：“我不知道……”
卫灼垂下眸，心道：这大概就是苏冉棋的心结所在了。
可是具体的点，究竟在哪里？
苏冉棋此刻心里也在重复着相同的问题：他究竟在哪里？
看着马路上车水马龙，他再度茫然。
一眨眼，他就从医院来到了这里，陌生的街景中似乎还有一丝丝熟悉感，但他确实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过。
直到他看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出现在街角。
那个人长相和自己如出一辙，除了更加年轻，以及青涩。
大概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挂着一种意足的笑容，整个人朝气蓬勃，小跑着一路向前。
这应该是自己经瓶瓶介绍，带着绘本稿件去和出版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后面的情节历历在目，细节清晰到他都可以演出来。
按理说这种不愉快甚至痛苦的经历他不会愿意经历第二次的，可是脚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非常自然地抬起跟了上去。
但在进入编辑办公室前，他还是回过神停下了脚步，因为那些拒绝的话自己并不想再听一遍。
可惜出版社的隔音做得实在是不好，他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房间里的交谈声。
“虽然你的出发点和立意都是好的，但是题材太敏感，你想这几年基础方面的教育都屡屡被举报，很难过关的。而且你描绘得不够隐晦，读者接受度就更低了，是不会有市场的。”
最终一切都是由市场决定的。
似乎世间的一切正向和美好，都不如利益重要。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就再次打开，人还是同一个，但心情状态截然不同。
就见过去的自己一脸的沮丧和迷茫，毕竟涉世未深，很容易被这种过于世俗功利的说辞打击到。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他心灰意冷。
真正让自己深受打击的原因此刻就在楼下。
因为真正伤人的不是被拒绝，甚至不是不被理解，而是对这件事存在意义的全盘否定。
他很想阻止过去的自己下楼，因为他知道自己那个所谓的“表哥”就专门等在楼下，等着挖苦嘲笑，甚至是打击他的机会。
但他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过去，只能看着记忆中的画面和声音在眼前重放。
“你竟然真的把那个恶心的东西画出来了，果然婊子生的也是婊子！”
“还真搞笑，你那个妈不出那档子丢人的事儿你都生不出来，现在你竟然还要宣扬这种破事，谁在乎啊！”
“真是的，只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有这个闲工夫就应该赚点钱孝敬我们！”
……
这些伤人的话说完，应该就是毁他的绘本了。
苏冉棋原本以为自己会害怕的，但没想到心里充斥着的更多是怒气。
他心里涌起一股火，又想起了卫灼的那一脚。
感觉并不是不能战胜的恐惧。
想到这儿，他直接冲下楼，果然看到那个极品正拿着自己的绘本一页一页撕着，而“自己”则是被言语刺激到，懦弱地立在一边。
看到这一幕他更加生气了，也不知是气对方还是气当初的自己。
幸好怒气是能壮胆的，他不管自己能不能踢到对方，抬腿就是一脚。
对方确实看不到自己，但好像切实地感受到了这一脚的威力，瞬间痛到缩起身子，嘴里还不断咒骂着。
这一幕也惊呆了苏冉棋。
他那一脚原本更多是想抒发怒气，踢到纯属意外。
而刚刚的勇气好像也在那一脚里用尽了，此刻又听到对方的粗言恶语，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这时想起刚刚的那一脚，他心里开始后怕，而且虽然发泄了怨气但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改变不了什么。
就在他踌躇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卫灼略显空灵的声音。
「都在梦里了干嘛还要考虑那么多意义啊？打回去啊！」
苏冉棋：……
苏冉棋：诶？
他扭头找寻卫灼的身影，未果，但对方的声音还在。
「这种只会欺负弱小的玩意儿你越怕他越嚣张，他内里实际上就是个窝囊废，你强他就弱。」
苏冉棋还是一脸懵逼：“卫……灼？”
「梦里大人又不犯法，就当过瘾好了，是不是男人啊？！冲上去揍啊！」
虽然不知道卫灼为什么会进到自己的梦里，还“教唆”自己使用暴力，但他那句“是不是男人”可是真真戳到他了。
“哼，打架可不用你来教！”
他从小到大没打过架，顶多用弹弓打过鸟，还被自己老爹痛批过。
不过打架这种事感觉就像是刻在男性基因里的——虽然从始至终他也只是踢了几脚。
但是每一脚都有全新的感受，就好像是把之前横亘在自己心里的高山阴影一脚一脚踢毁。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心里原本的恐惧，可能只是害怕你“恐惧”本身，也就是那种心情，并不是具体的人和事。
所以当他看到满地乱窜的男人时，心里除了畅快，还有释怀。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卫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解气了吗？」
苏冉棋发泄了一通，终于想起把三观再次摆正，故作轻松地回道：“这种人渣不值得我生气。”
「解气就行，那跟我回家吧。」
“跟你回家？你在哪儿啊？”
“你回头看。”
卫灼的声音突然从空灵的质感变得清晰，苏冉棋听话地扭过头，就看到卫灼站在他的身后，微笑着看着自己。
不是顶着自己身体的卫灼，而是卫灼本身的模样。
他好像还从未看到卫灼笑得如此温柔和煦的样子。
就见卫灼朝他伸出手，扬了扬头示意他。
他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握住卫灼伸来的手，开心地回应：“走了走了，回家~”
意识再次回笼时，已是天明。
看到院子里笑得一脸灿烂的老爹，和对面又输棋导致臭着脸的卫灼，他确定自己终于醒了。
“早上好——”
心情好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他有预感，今年的中秋节，一定会比往年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53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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