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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Part 88 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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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似无的音乐声漂浮在来历不明的风中。
“不,也不是音乐声……”东方雅美轻声说,“就是那种有点像是小声哼唱的……差不多就是那种调子摇摇摆摆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呀,东方?”千石清纯一直轻轻抓着草薙明月,回过头来眨眨眼睛,脸色也有点紧张。
“就是不舒服……”东方雅美吞了吞气息,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两下。他一直有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回头看看,脖子却觉得很僵硬。
反正就是觉得有东西……
“啊……!”千石清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
南健太郎差点整个撞在他身上,连忙停下,侧身探出视线,“怎么了?”
四个人排成一排,像玩老鹰小鸡游戏一样,彼此都轻轻抓住衣裳或手掌。
乱糟糟的石头铺成荒郊野外的环境,七扭八歪的木板木桩之类的东西都脏兮兮的。
在长廊般的整体环境中,有几个门板飘摇破烂的房间,黑乎乎地半掩着。
门板不时吱吱呀呀地扭动一下。这种半开半合的房间,最让人在意。
千石清纯指着地上歪扭竖起的木板,上面用暗红色的扭曲字迹写着“奇形屋”的字样。字迹流下着脏兮兮的水痕,像是用还流动的鲜血写就的一样,现在凝固成了带有微妙腥气的痕迹。
“‘奇形屋’……?”大家轻声重复,彼此看看。
当他们的视线要转向身后之类的角度时,又浑身悚然一抖,最深的潜意识阻止他们看向那些可能藏有什么的角度。
破破烂烂的房间都在唯一的路线上。草薙明月安抚地拍拍有些发抖的千石清纯肩膀。
大家鼓起勇气走过去。要说恐怖,到现在还不怎么特别觉得,就是感觉浑身不舒服。
少年们正这样想着,经过一间房间时,门完全打开了。
无风自开,发出响亮的、让人牙酸的木头摩擦声。
“咦——!”大家忍不住发出一声反胃的叹息。
房间里灯光昏暗,泛出病恹恹的红光。
草薙明月探进身去。这是一间杂物陈列室似的房间,摆满了多层木头架子。
其他几人围绕着他,从各个角度探出头来,仔细又忐忑地往里面望。
“都是些什么东西呀?”千石清纯横下心,走了进去。
大家在房间里慢慢转看。架子上都是一些木偶头部之类的东西,也有脏兮兮的布娃娃头部、挂着各色破旧面具的大号头盔什么的。
总之就是各种头颅。
“……呃!”南健太郎冷不防发出一声卡在喉咙里的惊叫。
“呀!”千石清纯首先被吓了一跳,连连拍着胸口,“南,你做什么?”
“抱歉!”南健太郎有些流冷汗,感觉又尴尬又诡异,“冷不丁看见……”
他指了指一大堆各种头颅那里。
一个戴着能乐面具的人偶头颅摆在那里。面具虽然很陈旧,但依然能看出漆黑的、小小的眉眼,还有夸张的红色脸蛋,似笑非笑的嘴唇永远咧开着。
南健太郎本来就比较害怕那种能乐、歌舞伎之类的面具,它们肤色惨白,脸上却画着鲜艳红晕,眉眼和嘴唇总是凝固着微笑的痕迹。
冷不丁突然看见,真是差点叫出声。
“但是,其实仔细看看……”他们在这间房间里转来转去,气氛很昏暗老旧,各种头颅也确实很有视觉冲击感,但似乎还好。
千石清纯挠挠头,小声说道,“感觉还行……”
说这话时,他正贴着一排架子慢慢走过去,上面一个挨一个放着各种鬼节表演的、象征鬼怪幽灵的惨白头颅。
他话音未落,眼神仿佛就被什么勾了一下,揉揉眼睛看向最边缘的那个头颅。
质感很柔嫩的样子,似乎比别的头颅道具更大。扮成女鬼的样子,头上戴着白布缠成的鬼火图案,一只眼睛血淋淋地被眼罩覆盖住,脸上都是些脏兮兮的泥巴痕迹,还有乱糟糟的划伤血痕。
另一只眼睛就那么静静地闭着,完全没有动静。
“这个……”千石清纯正在仔细看,其他人也过来找他。
就在他们的目光都集中过去时,在认真的凝视下,仿佛彼此的眼球视界也发出肉鼓鼓的轻微抖动,就是这种奇怪的幻觉出现时……
女鬼的头颅突然睁开那只没被眼罩盖住的眼睛,眼皮完全萎缩,硕大的眼珠整个凸出来,血丝像蜘蛛脚一样密密麻麻又肉乎乎地鼓起,青紫色的痕迹一直爬向眼球中心涣散的黑色瞳孔。
它猛地将眼珠向下一转,看向少年们的方向,同时露出撕裂般的夸张笑容。
笑容咧开的瞬间,它脸上的伤痕挤出许多鲜血,嘴唇上也沾染了从破裂鼻翼中流下的浓重血痕。
“哈——!”它发出一声似笑似哭的、惊人的嚎叫声,然后用颤得人浑身发麻的诡异声调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怨恨……怨恨呐……”这样的词句。
仅仅形容其为恐怖,好像还不准确,这一连串的鬼屋跳吓机关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无法描述的、让人寒毛直竖的搞怪感觉……
一点也不好笑的那种血淋淋的搞怪感觉。
总之,三个山吹的伙伴瞬间被吓得血液冰凉,互相抓着踉跄倒退,大喘气地惊呼出声。
“这、这……!”千石清纯和南健太郎一边一个抓住身材最为高壮的东方雅美,被围在中间的少年脸色一点不比他俩更好。
“啊……啊哈哈……”女鬼透露仍是斜着眼睛看他们,青紫色的蜘蛛血丝爆出细细的血花,沿着她的眼珠底部积成一洼血色。
那惨白的脸上仍是夸张撕裂的笑容,嘴巴完全张开,露出破烂的、有许多虫蛀般的牙床。
然而发出的声调却并非多么凄惨的嚎叫,而是在颤抖的喘气中,沙哑地吐露着莫名礼貌的词句。
“抱歉……吓到你们啦。”这种话听起来,真是让人又害怕又觉得无语,反正就是哪里都不对劲。
诡异的搞怪感觉……
“……诶?”那边三个少年强行稳住心跳,有点反应过来,“啊,这是工作人员扮的吗?”
“虽然有所准备,但还真是吓人……”南健太郎嘀咕道。
“欢迎……欢迎你们光临我弟弟的鬼屋呀!”女鬼头颅还是那样,发出又哭又笑的声音,说话时嘴唇上流满了鲜血,使声音带着些噗噜噗噜的湿润水声,“我是姐姐,在这里帮忙……哈哈……请多关照我的宝贝弟弟呀!”
“……?”三个少年面面相觑,深深呼出一口发冷的呼吸。
他们一面互相轻拽着往外走,一面疑惑低语,“什么啊,说着奇怪的话……”
草薙明月跟在他们身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仍在嘻嘻笑着的、声音却像鬼哭一样沙哑的女鬼头颅。
那只没有眼皮的、肉球般的眼睛,一直斜斜地盯着他们离开。
“天呢……”离开所谓“奇形屋”后,千石清纯想再深呼吸一下,却总觉得空气里漂浮着什么奇怪的灰尘,心里一阵恶寒,捂住鼻息侧头轻轻呸了几口。
“是很恐怖。”东方雅美双手叉腰,就像刚经历过拼命运动一样,感觉心里发虚。
“明月,你觉得呢?”南健太郎伸手,拉住最后走过来的草薙明月。
“很逼真。”草薙明月说道,“我也有点被吓到了。”
“你完全不像被吓到的样子!”千石清纯一把抓住他,闪身藏到他身后,“所以我就说,鬼屋冒险一定要有你呀。”
少年们仍是刚才的队形,继续沿着曲折的走廊往深处走。
“这是按照什么荒村的感觉建造的吗?”东方雅美看看周围的环境,似乎开阔了些,有脏乱的草木,还有井口、砍掉半截的枯树什么的。
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带着幽怨哼唱声似的风——还在冷冷地吹。
“啊,那里……”千石清纯眼睛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沾满血点的木牌。
“嗯……”大家围上去看,感觉风吹在肌肤上,更有一种细小虫子扭动着钻进肉里一样的、鲜活的麻痒感了。
“‘哭声之井’……”南健太郎沉吟着直回身子,四下看看,盯住那个井口,“是那个吗?”
“应该又有跳吓之类的吧。”东方雅美清清嗓子,拿出坚毅的气势,“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就不怕了!”
又是必经之路上的设置,少年们必须从井旁走过。
“是鬼火吗?”千石清纯看到幽蓝色的光雾悬浮飘动,围着井口幽幽地轻转。
那蓝色的寒光浅浅映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陷入一种奇怪的阴影,就像少了几块肉似地那么凹下去。
他抱起双臂,靠近两步,试图仔细看看,“很逼真诶……是灯光什么的吗?”
“……噗。”南健太郎忍不住又怕又好笑地嗤了一声,连忙用手背挡住嘴唇。
“没想到,千石那么阳光的脸……”东方雅美心有灵犀,觉得脖子上更加发痒,好像有什么冷气近距离地贴在脖子上轻轻吹一样。
“诶?什么?”千石清纯侧过头来,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你的脸刚才看起来……唔……!”南健太郎刚说了半句,突然噎住,瞳孔大地震。
就在千石清纯面前,在那个井口中,一阵灰色雾气蒸腾波动起来。
不是凭空跳出的那种吓人的鬼东西,而确确实实就是从这股雾气中,像逐渐浮现的半透明鬼影一样,出现了一个身体下半部分悬浮吹动的人体。
“……呜哇!”千石清纯眼角一瞥,差点一个倒仰跌倒。
那个东西离他太近,差点直接贴在他的侧脸上。
“千石!”东南两人连忙接住千石清纯。
就在这时,那个从井口钻出来的、浑身绕着幽蓝色鬼火的东西,缓缓抬起头来。一身破烂的白衣,头发像乱长的铁丝般的杂草。
脸庞露出来时,那种像被刀划烂一样的深刻皱纹,使得五官几乎组合不出正常想象里的所谓人脸模样。
完全只剩眼白的眼珠动了动,这东西佝偻蜷缩着,双手像烧焦的枯树根节般,无力地垂搭在身前,没有腕骨一样虚虚晃动。
风里那种哭着哼唱般的颤抖调子,更加明显了起来。
“欢……欢迎光临……”那个像树妖一样、好不容易看出来大概是个老婆婆样子的鬼怪,颤抖着张开没有嘴唇部位、纯粹就是两条肉片般的嘴。
吐露出的含着恐怖搞怪意味的话语,让人觉得又荒谬,又有点要被弄得精神错乱的混乱感。
那个老婆婆鬼怪艰难地鞠躬,浑身发出吱呀吱呀反向拧着骨头似的摩擦声。
“我儿子真是不成器……搞出这个鬼屋来,还要麻烦大家来捧场……”这东西冲着三个山吹少年颤巍巍地鞠躬,那头铁丝般的头发像无数条支棱出来的坚硬虫子一样,对着少年们的脸摇来摇去。
“……哈?!”少年们感到了那种头脑错乱似的荒谬恐惧。
“我家的小子就是一点出息都没有……还请各位多多关照了……”那东西抬起脸来,完全就是一团绞肉似的脸恭敬地面对着少年们。
“唔——!”千石清纯最先受不了,完全无法和那东西对视,连忙捂住嘴唇,拽住同伴们匆匆跑开。
“好像真的没有腿一样……”他们冲到草薙明月身边,才忍不住大口呼气。东方雅美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衣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悬飘在井口上的女鬼,只看了那么一眼,又感觉那张绞肉团般的脸要贴过来,连忙转过视线,颤抖着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是啊。”草薙明月远远地认真眯眼望了望,“因为没有双腿而造成的衣服虚飘的感觉,做得也很好……”
“……哈!”千石清纯心怦怦跳,强挺精神一甩拳头,“是人假扮的啦!这个鬼屋做得还真不错……”
“不过,难道是一家人的设定什么的吗?”南健太郎说话也有点喘气。
大家愣了一下,一时无语,纷纷看向前方更加昏暗的、带着奇怪红色光晕的环境。
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