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颗狗尾巴草当皇后》宋之一

27、二十日

　　汀芷阁水榭边，
　　虎妞儿在焦急地看着，水面上的孑孓，浮游。

　　太阳毒辣。
　　连树上的蝉鸣都无精打采、断断续续的。
　　树叶也向下垂落，不想让太阳夺走更多的水分。
　　这让虎妞儿更加烦躁。

　　只有荷叶下的锦鲤悠闲的吹着泡泡。
　　芸绯静静地躺在藤椅上睡着午觉。

　　作为一个能吃饭的小草，每每吃完东西，芸绯必会犯食困。
　　修为法力随着肚子里食物的运化吸收，也不知不觉地在增长。

　　在这炎热的中午，只有战鼓声传到耳朵里，是急促高昂的。

　　“芸绯，芸绯。”看着太阳偏到西南。
　　一天之中最热的时段结束，虎妞儿再也坐不住了。

　　“嗯...”鼻子里发出微微厌烦的声音。
　　像是只贪睡的小猫，有被打扰到了美梦。

　　“咱们去城楼上，找爹爹，看打仗。好不好？”
　　“你...去吧，我再睡......”
　　睡梦中的芸绯，既是被打扰到，依然好脾气的给虎妞儿回应。

　　“芸绯，别睡了，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睡梦之中，芸绯并没有给虎妞儿回应。
　　心里想着：“笑话，我晚上怎么可能会睡不着。”

　　“你知道‘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吗”
　　“啥？”芸绯提了一点点精神。

　　“就是王的妃子不开心，不喜欢笑。然后，王就去带她去看打仗，妃子就笑了。”

　　“打仗有什么好看的？！”芸绯发出感叹。

　　芸绯觉得既然大家都厌恶战争，害怕打仗，那打仗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虎妞儿头大起来：“一直又乖又好商量的芸绯，今天怎么这么难搞定？”

　　“我不知道，我也没看过，就想去看看，到底好不好看。”虎妞儿突然憨厚了起来。

　　“也是这个道理。”
　　芸绯思考了一下，也觉得只有看过了，才能知道战争到底是什么样。

　　“ ！！！”

　　看芸绯突然讲起道理来，虎妞儿也很震惊。
　　以前芸绯可是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的。

　　芸绯确实是爱问问题，看起来“天真烂漫娇憨傻，又乖又听虎妞儿话。”

　　但是，芸绯并不是一个真正愚笨，榆木脑袋的人。
　　一切，都是因为小狗尾巴草，出生不久。
　　可以说：芸绯没见过人间的世面，没有文化见识；
　　但不能说芸绯没有自己的思考。

　　那些轻蔑的认为“芸绯是个愚人”的，才是真正的愚蠢之人。

　　二人登上城门楼。
　　城墙尚未被完全修葺好，

　　马川德的十五万大军，在城外500米出，整整齐齐的驻扎，方阵罗列，气势汹汹。
　　可谓是：十里汪洋波浪滚，一座兵山出土来。

　　前面是披坚执锐，重盾守护的精锐兵甲方阵，
　　后面是装备稍逊的步兵营，
　　再往后，就是一片土黄色方阵，想来是身着麻布制服的后勤兵。

　　虎妞儿在楼上粗略的估算一下：
　　马川德号称十五万大军，能打仗的精锐兵力
　　可能也只有重甲兵五千，骑兵一千和两万步兵。

　　围而不攻？这让虎妞儿很费解。
　　明明上午辰时左右，就听到了战鼓声。

　　“马川德顶着大太阳在等待什么呢？难道不消耗战斗力吗？”

　　齐允礼解释说：

　　“上午辰时，主帅挟各营的校尉小将已经战过了，互有胜负。
　　上午击得鼓点叫“将军斗阵鼓”，给自己的将军加油助威。”

　　虎妞儿听了有点遗憾，真该带着芸绯上午来看热闹。

　　芸绯站在城门楼，眺望远方的青山，幽幽的蓝天，还有更远处金灿灿的麦田，

　　又回看眼前黑压压的军事方阵。
　　“有点无聊。”

　　抬头看看太阳，“今天虎妞儿怎么没有提醒自己回家？”

　　一阵清风略过，下面敌军方阵敲起了战鼓，唱起了战歌。

　　敌军的躁动叫阵，攻城车被推到阵前。

　　上面的守城军也开始布防，
　　弓箭手迅速就位。

　　火油、金汁，被兵士抬了上了，臭的芸绯直呼要走。

　　“芸绯，你不开心吗？”
　　“也没有不开心。太臭了，受不了。”

　　“那是粪水呕成。
　　泼到受伤的士兵身上，伤口就会发炎，士兵就会生病发热。
　　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死亡。
　　这也是消耗敌军有生兵力的方法。”
　　齐允礼耐心的给虎草二人解释。

　　“打仗也这么多学问。”虎妞儿感叹。

　　“你们先把它撤到楼下去，听到命令，再搬上来”。齐允礼下了命令。

　　金汁搬走，空气立刻好了一点，微风吹来，还有一点凉爽。

　　“芸绯，我送给你个好玩的。”
　　“什么？”
　　“你先闭上眼睛。”

　　虎妞儿手捧一大簇，绿色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献宝似的放到芸绯眼前。

　　“可以睁开了”
　　“哇，这是什么真可爱。”
　　看着这一捧狗尾巴毛穗穗编的小动物，芸绯眼睛都亮了，伸手就摸着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

　　“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虎妞儿吞吐。

　　“这是狼”终于说出来了。

　　“真好，你什么时候编的？”
　　芸绯话音刚落，一群嗷嗷叫的狼，纷纷从虎妞儿手上的狗尾巴簇里蹿出来。

　　四十多头狼，从城门楼跳下，落到地上，向四周乱窜。

　　冲散了马川徳的先锋军，甲士仓皇四处奔走，人撞人自相践踏；

　　惊吓了敌军战马，嘶鸣不知南北东西，马撞马遍地伤亡。

　　马川德攻城方阵顿时乱作一团。

　　城楼战鼓敲响，城门应声打开。

　　丁启力身先士卒：“为镇国公主，取马川德首级！”

　　丁启力带三千铁骑，从狼群打开的口子攻入敌阵，宛若入海翻腾的蛟龙，霍霍乱杀。

　　碰到拿刀的就砍开甲胄，遇到执锐的就劈破天灵。

　　三千铁甲骑兵，就像是来自地府的杀神，
　　农人收割麦子般疯狂索命，马蹄下面全是滚落的人头。

　　只杀得愁云荡荡，惨雾漫漫，尸横遍野，血溅成渠。

　　微风伴着血雾吹来，浓郁的血腥味，让芸绯阵阵干呕。

　　虎妞儿早已吓到面色苍白，身体僵直。

　　齐允礼注意到了了虎妞的不适，单手捂住女儿的眼睛，另一只手轻拍虎妞儿背部。
　　“别害怕，你已经很厉害了，做的很好了。”

　　芸绯茫然地看着齐允礼温柔安慰虎妞儿，转身离去。

　　虎妞儿此刻也从惊恐中回神，匆忙追去。

　　“芸绯，你可以听我解释。”
　　虎妞儿紧紧拉住芸绯的手，生怕她变作小鸟飞走。

　　“......”芸绯面色苍白，无表情。
　　这使虎妞儿更加心虚害怕。

　　虎妞儿拉着芸绯到汀芷阁。

　　回到房间，虎妞儿急忙给芸绯斟茶端水。
　　喝了点水，芸绯表情冰霜稍解。

　　“你要说什么？”看虎妞儿不说话，芸绯主动问起。
　　“那....那个....我..不是..”虎妞儿含糊说不出话来。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看虎妞儿并没有什么话要解释。

　　“不行，你不能走。”虎妞儿当即抱紧芸绯的肩膀。
　　“你放开我。”芸绯挣脱。
　　虎妞儿抱的更紧。

　　“你在生气，我不能让你带着气走。”虎妞儿很坚决。
　　“我没有生气。”

　　“不，你就是在生气。”
　　“......”

　　“你父母不是出去游玩了嘛，今天你不要回家了。要是被责怪，就让你父母吃掉我好了。”

　　“我们不吃人。”芸绯心里无语。

　　“你放开我，我真的要走了。”芸绯冷脸说话。
　　“不”虎妞儿虽然害怕，但就是不放手。
　　双方僵持些许时候。

　　“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虎妞儿弱弱的气声。

　　芸绯在虎妞儿怀中震惊，一瞬间明白了很多。

　　画面在眼前闪回：
　　“齐允礼对虎妞儿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虎妞儿：你不开心吗？....”
　　“虎妞儿：我送给你个好玩的。....”
　　“虎妞说：芸绯，别睡了，我们去看城门楼看打仗吧...”
　　......

　　“原来，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就是被利用的感觉吗？”芸绯默默的思考。

　　云大娘来汀芷阁看望，见到两个少女紧紧相拥，默默的关上了门。
　　“战争真是太恐怖了，还是让两个姑娘先喘口气吧。”
　　知道两人刚从城门楼下来，
　　云大娘以为：她们此刻仍然处在恐惧后怕之中。

　　“你放开我。”
　　“不放，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所以，你今天上午说了很多话，还给我感谢作揖，
　　就是已经在心里准备失去我了吗？”
　　“我....”虎妞儿羞愧。

　　“你快放开我。”感觉天光暗了下来，黑夜马上来临。
　　“不放，我不能让你带着生气回家。”

　　“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对不起。”

　　“你会永远失去我的。”芸绯生气又伤心。
　　“我那个......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虎妞儿无言以对。

　　虎妞儿紧紧抱着芸绯。

　　“老天爷，你为什么连个可以信赖的拥抱都不给我。”
　　芸绯也学着凡人那样，埋怨咒骂着老天无眼。

　　太阳落山后，天色迅速地就暗了下来。

　　“完了，我要变成草了。”
　　“虎妞儿会把我扔掉吗？”
　　“虎妞儿知道要把我栽种到土里吗？”

　　芸绯默默地在虎妞儿怀中，绝望又安静地，等待着黑夜彻底降临。

　　“梆梆梆”敲门声，云大娘来叫二人吃饭。

　　虎妞儿松开芸绯，还不放心的紧紧抓住她的手。

　　芸绯惊诧的看着云大娘举着豆点大的烛火，将桌子上的蜡烛点亮。

　　“你们怎么不点灯啊。”

　　“你爹爹说，你们可能没有胃口吃饭，就让我送来一点粥，你们快来趁热吃。”

　　云大娘从食盒里面端出两碗粥来。
　　“就是没胃口，也得稍微喝点。”云大娘在温柔地催促着。

　　芸绯吃惊地看着燃烧的烛火，烛火照出了一个大大的温暖的光圈，
　　光圈里面是虎妞儿歉意自责的脸，还有虎妞儿背后浓浓的黑影。

　　“这就是黑夜吗？”芸绯默默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