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记》不周山上与君眠

12、谁该死？

　　何玉诊疗所内

　　“何玉，你有没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孟静坐在阳台上，身子蜷缩趴在栏杆上，脸半埋在胳膊里。

　　何玉坐在孟静旁边，单手撑着栏杆，向远处眺望，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

　　“有啊，谁都有无力的时候” 何玉轻声道。

　　孟静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上次回到现实后，他找了他写过的小说。

　　阿曦和阿萱，百里曦和姜萱，是西云国的王雨与王后，两人青梅竹马，曾许过与君偕老的誓言。两人也确实没有辜负对方，一个温柔厚重，一个柔情坚韧，都是非常好非常有魅力的人，在他们的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身具才能的人得以一展才华。感情线至始至终只有他们彼此，没有外人横生枝节，更不是一本妖魔鬼怪的小说。

　　至于墨白，他最后在一本废弃的小说里找到了，墨白，天泠界最后一只九尾狐，一心只顾修炼。然而，天泠界已经有数十万年没有人飞升成仙，天阶不全，需要人去补齐。墨白遍阅典籍，最终决定以身殉道，为天泠界后辈们开辟一条道路。

　　现在，不知名原因影响下，两本书融合。墨白附身在姜萱身上。按原文设定，墨白是个胸有正义的妖，现在她做的完全不符合她的为人。可惜，上次没有问清原因，而他也很久没进去那个世界。

　　直到昨天晚上，他终于又进去了，谁知结局竟是那般惨烈。

　　“啊，火，起火了！” 街上有人大声嚷道。

　　当时正值黄昏时分，西云宫的大火清晰可见，正当百姓骚动不安之时，一队身着京都防卫衣服的兵士拎着铜锣沿着京都的各个街道分散而去。

　　“当当当” 铜锣声穿透嘈杂的人群，兵士的声音喊道

　　“我西云国第23任大王与王后，为国家安危所系，携龙凤之威，于今晚黄昏时分与狐妖一绝死战！”

　　“嚯” 百姓轰然炸开，纷纷议论

　　“狐妖啊，听说会吸食人的魂魄”

　　“不止那，还会吸食国运，那妲己狐妖不就弄灭了一个国”

　　“那大王跟王后能斗得过狐妖？”

　　“看着吧，这么大阵仗，看，那大火隆隆，指不定就是在斗法，王和王后一定能斗得过”

　　“是啊是啊”

　　……

　　王和王后，狐妖，孟静呆呆地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宫殿的大火。

　　最后那场大火烧了一夜，近天明时，天降大雨，浇灭了那场火。

　　“嗡” 悠远悠长的丧钟声一声声响起。

　　各家百姓听见钟声，自觉走出家门，带着西云国国花不惑花去祭奠王与王后。

　　濛濛细雨，火红的不惑花，肃穆的百姓，烧成废墟的西云宫，孟静跟着人群走向宫门。

　　宫门处有三千兵士在把守，丞相携百官在此，看到手捧不惑花的百姓，眼泪纵横，与百官振袖行了一个礼。接着开放路程准许百姓近前祭拜。

　　有百姓看孟静手里没有不惑花，塞了一把给他。

　　孟静一步步随着人群近前，脑海里还浮想着他有限的关于他们的认知，不久前他还完全不认识他们，他们对他来说，也仅仅是曾经写过的小说的角色而已。他曾见过活生生的他们。

　　他弯腰把不惑花放在了据说是大战的核心宫殿旁的土地上。

　　一阵刺眼的白光自废墟中升起，孟静的脑海中也快速略过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墨白之所以附身姜萱身上，是她在发现天阶不全时，在族内的典籍中，发现的一个办法。说是祖上有一位飞升上神的九尾狐飞升前留下预言，说于某代，天阶没落，那任九尾狐需前往人间，找到位于西方的帝王，这位帝王命格是贪狼，必将导致生灵涂炭，需要九尾狐以身为祭，引之与其同归于尽，这样其将身负无量功德，这些功德加上九尾狐的内丹，可以将天阶补全，重启天阶。

　　于是，墨白就来到位于西方的西云国。

　　可是，这个办法，却是伪造的。乃景沣追求墨白不得，因爱生恨，偶然的一次机会得知墨白在寻找方法。操控了一个九尾狐中的一个小辈，让她把他伪造的东西放在藏书阁内。

　　墨白找寻时，就看到这个办法，哪怕要牺牲自己，墨白也毫不犹豫去做了。

　　墨白在跟踪观察百里曦时，发现他极为喜爱姜萱。墨白来到西云国时，百里曦在与姜萱成亲，少年帝王与青梅竹马的王后，两个人脸颊绯红，喝着合卺酒，礼毕，独处时，悄悄许着与子偕老的誓言。

　　墨白转身飞到不远处宫殿的房顶上，携来一壶酒，对着皎洁的月光，喝下那壶酒，她从不曾喝过酒，这酒辛辣苦涩。

　　墨白躺在宫殿上，闭着眼，突然，坐起身卜算百里曦的命数。

　　“噗 ” 墨白吐出一口血，不可算！

　　她接着算姜萱的命数，也吐出口血，不过这次隐约算出来了，战乱、□□、疯笑、火光、死亡。这是她算出的结果。她却不知道，这结果是被扭曲后的结果，只以为先辈的预言是正确的。

　　墨白跟着百里曦和姜萱许久，久到他们的孩子都出生了。

　　后来，某次，姜萱出宫时，她附身开始认真做任务了。

　　此后，夜里，百里曦处理公务时，她会勾引巡逻的侍卫，白天，会勾引大臣，宴上，也曾勾引过百里曦的王叔与王弟。

　　姜萱的容貌美极，比之她的容貌也不差多少。

　　墨白手段也不甚高明，那些娇娇媚媚的姿态是她游荡在街上听说人间有一处女子极受欢迎，她好奇之下就去逛了一逛。不过相较之下，她还是喜欢姜萱。

　　墨白试了许多方法，百里曦的脾气太好了，没办法，她想到了那些女子的方法。

　　当然，她喜欢美的事物，勾引的全是长相不错的。就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脸色怪怪的，和他们纠缠许久。听说有些男子严肃古板，她遇见的全是这个类型，长得好看的男子也就百里曦不古板了。她甚至觉得他和姜萱之间让她脸红。

　　因此，除了她作的时候，其余时间会离开姜萱的身体出去闲逛。

　　又过了一段时日，听说白虎族的那位长老破不开天阶，陨落了。

　　墨白决定今晚要给百里曦一个重击。在他回宫殿的路上，她在他的必经之路勾引了一个侍卫，撒了药的，听说有些男人会不行，要服药，想必之前的那些男人都不行。所以她今天晚上给这个长相俊秀的小侍卫下了药，这是那个叫青楼的地方最受欢迎的药。

　　百里曦夜晚批完折子，在返回他和姜萱的宫殿的路上喜欢自己一个人走，放松放松脑子。

　　“嗯 ” 女子娇喘的声音隐约传来。

　　百里曦停住脚步，皱眉，他和姜萱成亲后，宫里的宫女和太监的数量虽说减少不少，但也还有很多。有些宫女不愿出宫，他知道会和太监结为对食。但现在，这个时刻在这条路上，也太过放肆。

　　百里曦没打算管，想快步路过，明天让张福泉去管。

　　“啊，慢点” 女子的声音大了一点。

　　百里曦如遭雷击，他听出那个女子的声音了，是他的阿萱！他快步跑向声源处，越过假山，在那草地上，看见的是他的阿萱衣衫不整的躺在草地上，一个侍卫亲吻着阿萱的脖子，双手上下摩挲着。

　　百里曦伸手把侍卫翻开，抬手狠狠揍了一拳，侍卫却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还想着抓住阿萱，他又踹了一脚。百里曦身子直哆嗦，深呼吸，转身脱下披风盖在阿萱的身上，抱起阿萱回宫殿。

　　一路上沉默不已，谁都没说话，百里曦进屋就抱着姜萱直奔温泉室，一言不发抱着姜萱静坐在温泉池里。然后双眼泛红，把姜萱紧紧抱进怀里，越抱越紧。

　　“我要喘不过气了” 姜萱开口，是姜萱，墨白本来还准备了一些话，结果受不了一路上沉默的气氛，在百里曦抱着她进浴池时，就跑了。

　　百里曦听见姜萱的话，鼻子一酸，眼泪没忍住，“为什么” 就连质问的话语都是委屈的。

　　姜萱却不明缘由，但看百里曦心情不好，只是摩擦百里曦的头发没有说话，让他情绪发泄出来就好。

　　“最近我忙于朝政，忽略了阿萱，对不起。”百里曦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点最近没做好，于是在床上，姜萱昏昏欲睡时说出这句话。姜萱嗯了一声，钻进百里曦的怀里亲了一口，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后来，一次两次三次，到不知第几次被抓的时候，百里曦打造了四条锁链，把姜萱锁在他们的宫殿里。

　　最开始抓住姜萱与不同男人厮混时，百里曦是委屈愤怒的，之后，百里曦的理智回笼，他坚信他的阿萱不是这样的人。于是之后每次抓到现场时，他都会仔细观察现场的一切。

　　阿萱身体里好像有另一个人！

　　此前从没想过，但怀疑之后，再去思考从前的事情，就看出某些时候，阿萱的表现很不对劲。

　　百里曦没有怕，他只是怕他的阿萱害怕，这个人简直该死，败坏阿萱的名声，糟践阿萱的身体。

　　再之后，隐隐约约听说，大臣们侍卫们私下说姜氏□□。那不是他的阿萱，你们说的是另一个人，是妖孽！

　　百里曦找高僧、找道士，找了一切能做到的方法，都无法把阿萱体内的妖孽弄出来。

　　后来，百里曦跟疯了一样，冷酷暴虐，试尽一切办法。

　　阿萱唤醒了他，他发觉自己竟变得如此扭曲。在一切还没彻底糟糕前，他与阿萱决定共赴黄泉。既然妖孽不出来，那也不管了。他与阿萱既然生不能白首，那就死后同穴！

　　一场火，烧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