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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浅色眼珠 ...

  •   徐树励的小店,到底还是开了。

      蒲钰在“一帘幽梦”听见隔壁卷帘门咳咳卡卡升起来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大喜过望地猜错了。

      出门一看,本想问问树怎么今天这么晚才来,是不是车胎爆了,还是别的。

      结果,在徐树励的店门口,并没有徐树励平时经常骑的那辆车。

      店门口停着一辆非常突兀的凤凰牌自行车,很老的一个牌子了。

      后座的金属夹板为了防止坐起来硌腚,还用各种花色的布条简单粗暴地绑着厚厚一沓纸壳儿,垫着。

      一看就是婶子娘辈的人会蹬的车。

      蒲钰觉得不对劲,狐疑地探头往徐树励的店门里看,店里卷帘门拉开是拉开了,但是只有半拉子,一扇玻璃门朝里推开着,里面也没开灯。

      静悄悄地。

      突然,什么盆子掉了,哐的一声巨响,赶紧去拿,又手滑地在地上颠了好几下。

      蒲钰直接把卷帘门,呼!的一下,都推了上去,进门。

      户外的光亮涌进来,在小小的配餐室,照出一个小小的妇人来。

      蒲钰一愣,因为这个妇人长得和徐树励好像,虽然,没有百分之百复刻,但是,那双色浅的眼珠子,镶嵌在沉闷的□□凡身里,像是什么故意惹人犯罪抢夺的“举世珍宝”。

      蒲钰:“你…………”

      妇人把盆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抢先道:“你是谁?”

      第一次见到徐树励除妹妹以外的家人,蒲钰难免有些紧张。

      蒲钰:“隔壁店的,和阿树很熟。”

      “阿树啊…………”

      妇人意味不明地用牙尖儿,盘了盘蒲钰叫自家儿子时的语气,什么别的也没说,自顾自地忙起了别的。

      蒲钰觉得这妇人多少有点“古怪”。

      她问蒲钰是谁,蒲钰答了,答了就没了,什么别的也不多问,蒲钰说什么,她就竖起耳朵听什么,顶多对蒲钰回答地语气略有斟酌,即便如此,也不发表一下自己斟酌的结论。

      像是生怕自己一张嘴一开口,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都会被人轻贱了似的,所以干脆自己高贵地藏在心里,偷偷守着,不给不识货的人瞧。

      蒲钰只好主动地问自己想问的:“阿姨,你知道阿树去哪了吗?他正常这个点儿,应该在店里的。”

      蒲钰发现徐树励的小店没开后,当然马上给徐树励发过微信,也去过电话,但是全部都石沉海底,要么就是“电话占线”,要么就是“消息不回”。

      他也想过干脆去徐树励家里找,却没有树家里的钥匙。

      蒲钰家里的钥匙,是当时有求于徐树励,所以双手奉上的,但是,树又没有什么忙需要蒲钰来帮,如果不是徐树励亲手给,蒲钰又怎么可能好意思,直接要树家的房门钥匙。

      更何况,徐树励是应该在店,却没来店,且所有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他一个大活人、成年人,他现在有可能在任何其他的地方,完全有那个可能,就是不在家里。

      “我不知道啊……”妇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蒲钰非常诧异地道:“不知道?阿姨,你是徐树励的……”

      妇人:“我是他妈。”

      蒲钰:“对,对,阿姨,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阿树现在在哪里呢?不应该是他叫你来这里的吗?”

      妇人面对蒲钰的逼问,露出不解的神色,但还是习惯性地有问必答:“对啊,他叫我来的,他还是第一次告诉我他这个新店的位置呢,他叫我来,我就来了。”

      蒲钰也是没脾气了,和这位妇人说话,每一句话,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每一句回话的角度都清奇无比。

      蒲钰:“那,阿姨啊,树他叫你来做什么呢?”

      妇人突然被点醒了一般,拿着那只盆,倏地地转进配餐室,开始一把一把地从一只水桶里捞出来什么。

      妇人:“他说,他前一天泡的,第二天要拿来卖的米线,还没来得及装,多泡一天就容易变坏,让我帮忙过来,从水里捞出来用小袋子分别装好,放在冷藏里冻着。”

      妇人边说,边操作着。

      这种米线就是这样,从总部运过来的时候,和平时吃的粉条一样,硬邦邦的一条一条的,但是,为了在饭点单多的时候,节约点配餐的时间,就要提前把一天的量泡软,再用小号的方便袋,按照一碗的量,称好,装好,系好。

      方便第二天随取随用。

      蒲钰点点头,继续问:“阿姨,你说,你是第一次来,阿树在哪里给你的钥匙呢?”

      蒲钰没别的想法,他就是想套一下徐树励现在到底在哪儿。

      妇人头也没抬地回道:“我没碰到他,他打电话告诉我,昨天出去的时候把电动车放店里了,放的时候特意没把卷帘门关严实,卷帘门一推就开了,玻璃门的条锁也只是扣上了,锁舌都没弹,我来的时候,轻轻一掰就开了,让我走得时候别忘了锁好就行。”

      蒲钰想了想,又道:“阿姨,您去过徐树励现在住的地方吗?或者说,您有徐树励家的钥匙吗?”

      蒲钰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但是,他现在心里迫切的就是这个,又难免想要直接脱口而出。

      果然。

      妇人干脆地回道,语气果断,又分外淡然,清高得像是经常受委屈似的:“没去过,不知道,他肯定也不想让我去,我才不去呢……怎么可能有钥匙……呵呵……”

      蒲钰真的无语了。

      他现在无比想大声喊一嘴:您就没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吗?您就不觉得反常吗?

      身为血浓于水的亲妈,自己亲孩子现在住的地方都不知道、工作的店门在哪里都要现告诉,这么心安理得,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如果,因为徐树励是个二十好几的“成年人”,所以豁免了一切关于亲情应得的“温情”,那还算说得过去。

      但是,只要稍加分析徐树励现在的行为逻辑,性格内核,追根溯源,加之蒲钰对徐树励过去、现在的亲身观察和相互了解,非常容易就能得出,徐树励未成年期间,也是这么个被家里人爱答不理的待遇。

      最明显的体现就在徐月梢身上。

      徐家,怎么形容呢,处于一种如果不细看的话,还算和谐的一家,徐家,从始至终,都在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平衡”。

      有威严没威信的“父亲”,有能力没地位的“母亲”,渴望和谐又深知飘摇的“长子”,以及,被各种长辈裹挟却同时有自己的雀跃想法的“幼子”。

      共同组成了一个面子上还过得去的“家”。

      蒲钰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触碰到了,一切问题的“源头”。

      眼前这个妇人,靠不住。

      虽然,徐树励在情急之下,还是会选择靠一靠她。

      比如现在,徐树励有实在自己不能亲自下手的活计,实在没什么解决地办法,实在在拉不下那个脸,也会在最后,不情不愿又情难自制地,请求自己的亲生母亲来帮忙。

      但是,能靠她靠的住的,只能是一些维持家庭大厦不倾的“表面工作”,如果想再靠得深刻一点,内在一点,心灵一点,抽象一点,那对不起,对方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骚瑞,嘟嘟嘟嘟———

      她靠不住的那一点,偏偏正是徐树励一直以来在苦苦寻求,又死活寻求不到的东西。

      蒲钰说了声“谢谢再见”,就转身走了。

      妇人依旧懒得搭理他,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完成手上徐树励交给她的“差事”。

      毫无怨言,也毫无温馨,冰冷得如同一个满怀温情的“机器人”。

      只能一会儿去找徐月梢了。

      徐月梢大休有补习班要上,上一整天,中午不回家,她那里总该有徐树励家的钥匙吧。

      手头的料子着急赶工,蒲钰磨了两块和田玉料子的雏形,把今天的工作完了个大概,才赶紧收拾收拾,关店走人。

      走得猴急,脑子里多少事都被焦急挤成了一件事,找徐树励!

      但是,眼睛总是容易被外界显眼的色彩惹住的,柜台上,一只打开的小黑盒开着盖子,里面的红绒布随意地搭在中间,边角儿没有全捋平收进去,一个什么物什儿,从红绒布的中间陷进去,隔着绒布落进盒子里。

      蒲钰眉心一紧,把绒布边边胡乱往盒子里掖了掖,啪的一声,扣上盖子,就揣进了衣服兜兜,一起带着走了。

      是给徐树励做的单边耳钉。

      其实早就做好了。

      在东叔那里干活的这几天,徐树励比平时更忙了,蒲钰也更忙了。

      忙,就容易让人觉得,日子过得好生草率。

      日子一草率吧,就什么意义深刻的事,都不想当下搞了。

      匆忙,总是让人心慌慌。

      像是一个跑的极快、却跑不到终点的人,过程中,体能被一点点耗尽,劳累像蚜虫一样细细痛痛地爬上本来鲜活的血肉。

      看向终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希望开始渺茫,失望缠着绝望的影子,病急乱投医地糊在以累命名的慢性疾病生出地痤疮上。

      就是说,忙的那几天,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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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番外正在建设中! 推推预收的同类型主攻《稍后再拨》,以及主受古耽《酒尚温》,主受刑侦文《方形瞳孔》,主攻无限流《菩萨行》,主受校园悬疑文《橘胎》,以及预收的种种,求各位老板垂爱收藏dT-Tb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