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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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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山楂今早被岑之扬罚禁职一事已在私媒间传开了,那喜鹊庭现在成了无招牌的店铺,啥也不是。
一向最在乎喜鹊庭的她居然还能吃得嘛嘛香。
“以我看呐,季老板是想好了对策。”黄羽自以为了解的点点头。
众人碰起了杯,这饭酒便在谈论中吃了起来。
“听闻你最近接的那桩喜事做不成了,这是为何?。”
“别提了,男家家道中落,女家悔婚了,两家吵着呢,闹得特难看差点闹到官媒府去。我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碰上这些媒事,我就应向季老板那样,一五一十交代不隐瞒,免得又像这回,我这功夫都忙完,结果两家闹掰了,我喜钱都收不回来一半。”
黄羽今日被罚了银钱,此时倒没心思留意别人的话,自己顾着夹了块茭白入口,嚼了嚼,张口就来:“今年的茭白熟得早呀,才六月初六,这聚鲜楼这么早就有供应了。”
“砰!”
蓦然一道惊人的砰声,吓得黄羽几乎被嘴里的茭白呛住。
那道砰声来自季山楂猛地放下筷子。
“哎呦喂,我黄某真要被你季老板吓得够呛。”黄羽刚咽下茭白,便听季山楂颇急的声音:“原来今日是六月初六。”
“是啊,怎么了。”周全嘴里还塞着菜呢,说话声模模糊糊的。
“这是怎么了季老板。”在座都很疑惑。
“我忙晕了,才想起今日是六月初六。”她从凳子猛地起身,忙向众人解释:“约了人有事呢,下次再和你们再聚。”
“是不是单独谈生意去了,可别忘了我们。”
季山楂临走前不忘拿着筷子戳了个猪油鱼肉丸,一口气怼进嘴里,闻见黄羽油嘴滑舌的话,嚷嚷扬声:“哪里是,倒是你们有生意可别忘了我呢。”
她走后,沉鱼厢里的人也没停下对她的议论。
“季老板不是谈生意,莫不是...”黄羽拉长了声音,和在座的私媒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谈感情!”
“说起来啊,我们这些人也就季老板还未有伴。我以前给季老板开玩笑,提了几次给她牵线的事,但她都未有答应,我看不一定是谈感情。”王贵给自己舀了勺汤,随口一说。
女媒人何婷插嘴:“不谈感情谈什么,再说那季老板能看上你介绍的人。”
何婷一副知道实情的模样,众人贴了耳朵去听,她便凑近桌子,便唠着声:“喜鹊庭还在街尾的时候,我就无意间撞见好几回了。”
“季老板的情郎呐,听闻是姓易,隔壁柳城的,来长安城办买卖时认识的季老板,这一来二去两人便好上了,那易公子我见了好几面,真够倜傥的,俊的很,和季老板真够般配的,他也够阔绰的,给季老板送的礼呀,那叫一个名贵呦,看得我真够眼红。”
“柳城?姓易?听闻柳城姓易的都是大户人家。”
“可不是嘛,这季老板命好呐,在长安当着私媒,这都能招来柳城的好桃花,我年轻做媒那会怎就不见有这份福气。”何婷叹了个长气。
人与人之间,真是比不得。
“既然能嫁给这富庶人家,季老板又何必对这喜鹊庭这么上心呢。”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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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鲜楼与喜鹊庭都在主街,不过半会,季山楂便快步回到了喜鹊庭。
她迈槛而入,里面正坐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她而坐,听闻身后有动静,转身观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同时交汇,季山楂施着浅笑,道:“易骁,是我来晚了。”
易骁摇了摇头,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她。
一头乌泽黑发,他拥有一双完美的剑眉下,眉下为一对深邃的桃花眼,彼时笑意弯弯,泛着芸芸多情,那高挺的鼻子下,薄厚不宜有增减的红唇漾着令季山楂目眩的浅笑。
易骁身着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衣襟露着内衬的素白底衣,任从何处望去,富家公子气质不减。
“不晚,是我来的早了。”
他总是说着宠溺的话,季山楂如同跌入蜜罐里的甜。
易骁走到她身边,伸开双臂作势要抱她,季山楂抱着手,紧张的四处张望,她的羞怯纳入易骁眼里,他爽朗的笑出声:“不怕,他们都在天井。”
话毕,后门传来了丁安满是惊喜的声音:“侄女?你回来啦!”
一旁的花妍猛扯着他回天井,以免坏人好事,奈何扯不动,丁安踏入喜鹊庭,易骁只好放下抬着的手,和季山楂对视一眼,双双稍有尴尬。
“我回来了,时候不早了,花妍你带小舅去休息。”
“山楂不要靠近易骁!”丁小舅忽然叉着腰,防备坏人般盯着易骁,眼里露着满是小孩眼里的狠劲,凶但不吓人。
丁安虽有六岁的心智,跟在季山楂身边有两年了,从未对他人露有不善之色,唯有易骁,丁安说不出理由的抗拒他,他看不顺眼易骁,季山楂也很没辙。
“易骁没有欺负你,你不能这么盯着人看,这不礼貌。”季山楂忍不住蹙眉,语气不自觉的加重,这话一落地,她就收不回了。
“丁小舅,跟花妍回天井好不好。”花妍晃着丁安的手耐心哄话。
季山楂几乎从未有这种语气对丁安说话,丁安站在原地怔了怔,良久,一声不吭回进了后门,花妍跟在身后。
“别介意..小舅他...”季山楂心头一乱,一时难照料两周全。
易骁是一年前认识季山楂,自然知道她的情况,拍着她的肩头安慰:“没事,丁安只是小孩心智,我不会怪他。”
季山楂轻嗯了声,漾了个浅笑。
这也是她喜欢易骁的缘由之一,易骁一向理解她。
她走到长桌边,易骁也跟在她身后,她见易骁饮过的茶杯已空,绕着长桌到里头拿着茶壶给他斟茶,易骁依旧跟在她身后。
“你坐着呀,怎么跟着我呢。”她娇嗔道,想转身走出长桌里头,易骁倒挡住她的路。
“你知道的,我有多想你的。”易骁的桃花眼泛着灵光,直直勾着季山楂。
季山楂的两颊蓦然一红,杏眸笑得弯弯的,嚷嚷着声:“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互相牵挂,是两人的本能。
逢月初六,是易骁从柳城来长安办买卖的日子。
也是这一天,两人才难得见上一面。
“所以我要...”易骁的眼里闪着精光,他一把将季山楂搂入怀里,在她耳畔边低喃:“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这一次的拥抱比以往要深刻,季山楂感觉自己那副骨头都给他搂了去,直至良久,易骁松开了她,她抬手轻弹他的额头,笑话他。
她将清茶倒入圆玉白瓷杯里,吹了吹热气,易骁见她低垂着眸,小脸一缩一鼓的,忍不住捏了捏,季山楂呜咽了一声,将清茶递给了他。
“饶是到现在你都不愿和我说。”易骁埋怨她。
季山楂吸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啊。”
“你那么大的招牌都被拆了去了,我再不知道也太迟钝了...今日是不是受委屈了。”易骁摸着她的脑袋。
季山楂被他这么一安慰,再也无法克制,将今日和岑之扬的事一五一十的向易骁吐苦水。
易骁闻言后蹙起眉,道:“岑大人太严苛了。”
季山楂猛地点头,将憋屈的事发泄出来,果然好受点。
“要不我...”
“不要!”
季山楂打住他的话,易骁便不说了。
易骁知道季山楂的脾性,无论遇到何种难事,宁愿自己扛着也绝不要自己的银两。
“山楂,你总不能拒绝我的好,你可知我有多伤心。”他抓着山楂的手放到自己胸腔前。
季山楂的手掌微微蜷缩,垂眸道:“你也不是第一日认识我。”
“好,银两你不要,那些总不能不收。”
易骁指着圆桌下的东西,全是些山珍海味,季山楂无奈摇头,打趣:“知道的以为你是我情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包了我。”
这话让易骁心头一抖,蓦然间眼色染了慌张,见季山楂未有察觉自己的不妥,他咽了咽,把那抹惶然的心思撒走,声音不太自然道:“你似乎又少了几两肉,这些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两人这一见面,都是说不完的思念,这一聊便去了个时辰,喜鹊庭里的蜡炬快燃完了,两人才要告别。
门外,已是深夜,街面承载着上空那弯月洒落的月光。
街面,未有打更佬敲铜锣,此时宁静一片。
易骁上了马,季山楂将包褥递给了他。
“这一面以后,又得等到七月了。”易骁难舍难分,从马上伸手摸着季山楂的脸颊。
季山楂摸着他的手,思念绵绵不绝,眼底的莹润映着月光,平增了几分可怜,露着柔色,道:“七月再见。”
“好。”
易骁轻拍着僵绳,马踏步于石板路面,不快,但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脆。
直至那道马背上的身影渐消于视野内,满街剩那广寒坠落的银光。
季山楂转身回铺,给木门上了榫卯,正要去沐浴更衣。
走进天井,花妍刚从洗房出来,两人蓦然听见阁楼传来窸窣的泣声,相互一视,季山楂心口噔得一跳,踩着阁楼的小木梯便要往上走,花妍也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