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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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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了这任务后,楚衡川便向萧承裕请求能不能提前结束殿下学宫的修行,萧承裕听到后露出了然一笑,然后回了一句“阿川不是向来有始有终吗”,给他噎住了,只能收回请求。
皇上意思很明显,他现在任务在身可以不去学宫,但是任务完成后还得回去上学。
景宸移开目光,不敢看主子阴沉的脸。他怕他一看就忍不住笑。
但是还是被发现了,后背挨了一巴掌。
笑笑笑,就笑吧!楚衡川握着拳头,看着转过身去笑的景宸。反正你也是要跟我一起去的。
由此,楚衡川和李仁踏上了清算四大家兵力之路。
第一家先查的是乔家。乔家在朝堂上向来中立,对事不对人,也亏得是大家,如果是普通家族,哪里来这底气光明正大站在朝堂上看热闹。看热闹不嫌事大是最适合形容乔家的。
乔家格外配合,来查数的官员只花了一天就把乔家兵力清点完毕了,乔家的主管甚至还帮忙查出了有一处少了树目,好像生怕兵力被收得不够多一样。
不过乔家也不是靠军队发家,兵马对他们来说似乎的确不太需要。
楚衡川离开时,对乔家主管说了一句:“多谢乔家帮我们拉高了效率。”
主管对他施行一礼,笑得真诚:“我们家主也想让销军令能快些施行,好看看成效如何。”
说白了就是想快点看好戏。楚衡川读到了这层意思,按照他对乔家的理解,这是真话。
然后轮到了康谢二家,康家因为萧衡琨特意叮嘱过,所以不敢造次,只是那盯着楚衡川李仁的目光好像要在他俩身上烧个洞一样。
查到谢家,楚衡川看着眼前景象一时没反应过来。谢绯宴就是谢家女,和家里大吵一架后嫁给了楚靖,所以按照辈分而言,谢家家主主母还是楚衡川的外祖父母。
他和母亲在几年前回过一趟谢家,当时的谢家虽有些古旧,但至少里面的人都端着架子,还能看出几分大家氏族的模样,但是今日再看,却只剩下旧了。
大堂里柱子颜色暗沉,不少地方脱漆掉落,露出内里的乌木;几年前还算光鲜的家主位此时却有了许多划痕,听说是谢家内部不合,在大堂动了好几次手,误伤了许多家具;原本镶砌在地砖上的青玉也掉落了许多,一个个小坑反射着日光,那些青玉恐怕已经被下人卖到不知什么集市里去了;几缕阳光从窗缝中照入,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被看得一清二楚。
楚衡川心里只有一个词:气数将尽。
最后轮到南家,却遇到了麻烦。
看着景宸递上来的单子,楚衡川皱了眉头。
按照南家主家的说法,三个月前主家借给粤岭南氏两千兵马,解释说是跑商所用,但是至今都未归还。
粤岭南氏跑商能力有多强是人尽皆知的,但是南氏兵马脚程向来也快,按理说这时间内最麻烦的几条商路也该跑遍了。
“可能是往外域跑商去了。”李仁倒没有多惊讶,他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收回兵力会有些麻烦。
“那个南酌和南云松,是不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开始当携童的?”楚衡川突然抬头问道。
景宸应了一声“是”,又补充道:“那位家主在粤岭南大公子受伤后写来了信,殿下或许可以去问问。”
将南家现有的兵马清点完毕后,果不其然查出来南家兵马是四大家里最多的。在有些惊人的数量面前,那两千兵马反而变得不一定要查清楚了。
楚衡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学宫了,一踏入学宫大门,熟悉的感觉立刻涌了上来,让他想站在学宫门口等南酌出来了再问话。他是真的讨厌这里。
此时恰巧到了下课时间,新来的老师还在教室里给学子们解疑,讲堂里人来人往。
萧衡琅早几日便回了学堂,此时看到楚衡川站在门口张望,起身走上前笑道:“哟,我们定安王这是忙完了,要回来继续上学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一直忙着。”楚衡川淡淡回了一句实话,“你可有见到南酌,有事要问他。”
“不巧,他刚刚和南文殊出去了,你不妨去藏书阁看看。南文殊身边现在只有这一位携童了,可把那孩子累坏了。”
听到有不对劲,楚衡川眉头皱起,“怎么只剩一位了?他们南家不是向来有三位吗?”
萧衡琅抱臂靠在门框上:“是,并州南询因为屡教不改被本家召回,回去的时候还带了那个舞女走,荆州南成多次捣乱,据说有一次差点烧了南文殊的书柜,被南文殊遣回去了。所以只剩下一个南酌了。那人伤刚好没多久,干活倒是积极,跟不要命一样。”
“我知道了。”楚衡川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萧衡琅叫住了。
他转身,看到向来没个正形的萧衡琅此时却站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非常难得的正经表情。“扶陵,我知道你是个谨慎的人,可能也不需要我多说,但是关于南家的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真的难得,这人平时都是看热闹的。楚衡川点点头,转身走了。
直奔藏书阁,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主仆二人。南文殊正看书看得入迷,突然头顶一阵阴影投下,抬头去看,发现是多日不见的楚衡川。
两人互相行了礼,楚衡川也直奔主题:“我需要问你这位携童一些问题,可否请南公子将他借我一用。”
南文殊目光微动,点头道:“当然可以,殿下请便。殿下,这是在清点兵马吗?”
这么快就传到这里了?明明他刚知道消息没多久就赶来了啊。
楚衡川点了点头,道:“是,不知道能不能问清楚,但是有人能问总是好的。”
将南酌带入了藏书阁的一个房间内,两人面对面坐下,楚衡川这才有机会看清面前之人的状态。
总的来说,不太好。
南酌在南氏主家的那段日子稍微养出了些肉,但是这一病又瘦了下去,面上线条更加硬挺,领口拉紧了也依然有些松垮。他低垂着眼,微蓝的眼睛看不真切,倒是眼下乌青格外明显,显然是没休息好。
楚衡川想了想,问道:“公子一人干了三人的活,当真是辛苦了。不知公子此时身体恢复如何了?”
南酌一愣,抬起头来,开口道:“多谢殿下关心,已无大碍。倒也不算忙,只是书籍翻阅总会遇到些麻烦的,夜间晚休息罢了。殿下找我,是有何事?”
他主动问,楚衡川也主动说,问道:“三月前南氏主家借了两千兵马给你们家主,说是跑商用的,你可知道此事?”
南酌点头:“知道,叔父在信里说过,跑商到了外域,带了兵马护住货物。”没记错的话当时百国地域还在内斗,边市也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常常有外族和当地人打劫路过的商队,带上兵马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两千兵马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那你叔父是将两千兵马全部带去了外域吗?”
南酌摇头:“不是,叔父说过,外域的确可怕,但是不需要带太多兵马,带多了反而会引起劫匪注意,最多一千,而且是分散入城拿货的。另外的一千会被叔父安排去其他地方取货,然后在一个地方集合,再送回来主家。”
楚衡川沉默了一会,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拍打着,又一停,问道:“向来如此?”
南酌再摇头:“不是,全看主家给多少兵马,有时候主家不给兵马,叔父就得自己去拉商队。”
像是抓住了关键点,楚衡川继续追问:“那会给多少数量?”
“有一千,也有五百,也有一百,有多有少,按照当时主家给的货单来决定。”
“所以,兵马是主家给你们的?这次也是吗?”
南酌犹豫了,仔细思考后,第三次摇头:“不清楚。”
楚衡川向来平静的双目有了些波动,“不清楚是指?”
“主家会给我们粤岭多少兵马,是按照当时货单决定的,这个我刚刚说过。而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找主家增减兵马。但是这次叔父没有说到底是我们主动借,还是主家主动给的。所以我才说不清楚。”
好像遇到难题了。南酌看着眼前低垂眉目的人,在心里说道。趁着这会,他问道:“殿下,我也知晓这几日是在清点四大家的兵马,我虽然不是粤岭南氏血脉,但斗胆问一句,可是我们粤岭南氏有哪里出了问题吗?”
意识被这一声稍微拉了回来些,楚衡川抬眼看他,道:“倒也不是,毕竟这兵马是主家给的,真要追究问题也会追究到主家,你无需过多担心。”
听到他这般说,南酌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的带了笑,整个人看上去有了些精神:“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两人起身往外走,南文殊让南酌送楚衡川出去,两人走到藏书阁门口正要分开,楚衡川开口了:“你这大病未愈,还是不要过多担心了。这次查数的人是个值得信任的,不会乱来,大可放心。粤岭南氏如果没有问题,自然不会受牵连。”
南酌嘴角笑意更深,对着他行了个礼:“多谢殿下”。
送走了楚衡川,南酌嘴角笑意立刻平了下去,低着头回到了南文殊身边。
大暑已过,此时渐渐入秋,窗外景色也跟着变化。如果只是时隔许久才经过同一扇窗户,自然会惊叹窗外变化如此迅速,但是对于每天都对着这扇窗户的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窗外景色一天天微小变化着,窗内的人被时间拉扯,那些变化就和抄书用的水漏一样,和时间一同被忽略掉。也许窗外景色也等着窗内的人发现它的改变,但往往要等上好一段时间。
南文殊看着信鸽飞远,才收回目光,看到南酌又回来了。
“这份书单,找出来。”南文殊递给他一张单子,南酌接过,无声无息的晃入了书架中。
一切都同往常一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