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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0 章 ...

  •   独自坐在酒楼茗茶等待,半晌未见师俜露面,耐下性子差店家去茅房一看究竟无果,韩钦安焦急地起身四下找寻。
      满目穿行着的路人顿觉碍眼万分,等不及家奴牵马套僵绳,韩钦安憋着一口气拨开挡在身前悠闲散步的路人急急地扎进人群中。
      不告而别究竟所为何事?韩钦安甚是疑惑,思及种种不祥之可能,心下一阵抑制不住的担忧。
      沿着来时路细加搜寻,焦急地与路人打听,不明所以的茫然摇头中韩钦安眉头越皱越深,俜儿……你究竟在何处?
      折回到巡视过的店铺仍未见师俜身影,稍加说明状况吩咐店内人一同帮着找寻,韩钦安强逼着自己平静,关心则乱,未曾听俜儿提及此地有何好友亲朋,想来他应无几个去处,莫不是……独自回韩府了?胸中并非十足把握,韩钦安抱着暂且一试的心往家赶去。
      “柿饼可曾回府?”还未迈进门槛,韩钦安便急急地询问起为自己开门的家奴。
      “回二少爷,俜少爷一个时辰前即已回府了。”
      “一个时辰前?”韩钦安挑眉,心下些微生出点恼怒,亏自己如此担心,怎这般想一出是一出!
      大步穿过堂屋欲往内院赶,还未走远便被母亲轻声唤住。
      “钦安,你上前来,我有话与你说。”韩老夫人禀退身旁丫鬟,招手示意二子上前说话。
      “娘!您唤我何事?”韩钦安匆匆的脚步被截下,对着母亲却不得不耐下性子。
      “三日后即是你那好大哥的七七了,法事一过这出戏便算了结,却也不能就此将你大哥出走的事不管不顾。”韩老夫人叹了口气,放眼望去视线可及之处皆是清冷惨淡的挽联与白灯笼,好好的一个宅子却似鬼屋,“早前我便暗中派人四下打探,至今迟迟不见音信,只怕他早已出了州府。”
      “娘!您的身子要紧,莫过于担心,大哥这么大的人,自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话是这般说法。”韩老夫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露出些悲伤的神情来,“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儿的落脚处在哪我这做娘的都不知晓,又怎能轻言放心。”
      韩钦安低头沉默不语,对于那任性无比的大哥,自己何曾不是又念又恨。不声不响逃婚,丢下一屁股烂事让身后人收拾,谎越扯越远,戏越唱越大,平白无故将一干人等拉下水不算,离家两月音信全无却丝毫不顾家人担忧,即便是只言片语也吝于提及,不禁憋闷不已。转眼思及更显无辜的俜儿,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气,这场可笑至极之戏,究竟该如何收场?这场百般难舍之梦,又是否该早早醒来?
      “钦安,七七过后你出门一趟。”沉默了半晌,韩老夫人又接着开口,“一则巡视下我韩家散在各地的零碎生意,二则沿途打探你大哥消息,兴许有些微线索也说不定。”
      “是的,娘!儿子明白了。”
      “对了,俜儿……俜儿那孩子你也得帮着多照看,平白无故被我韩家牵连……苦命的孩子……对不住他啊!”
      “是……娘……”
      “只管忙你的去吧!”韩老夫人挥挥手,招呼着丫鬟起身回房。
      韩钦安紧抿着嘴伫立在原地沉默片刻,心事重重的迈步往内院走去。
      心一下急过一下着跳动,道不清那股似担忧又似恼怒的情绪,韩钦安轻声走到师俜房前,房门虚掩,抬手作势敲门,犹豫了片刻又缓缓放下,侧过身子透过门缝隐约的瞧房内景象。
      只见俜儿正背对着自己安静的伏在供桌前擦拭牌位,间或抬手抚过脸颊,肩膀似轻微着耸动,韩钦安脸色倏然一变,莫非是在哭?
      “……相、相公……”师俜轻轻抽泣,细细擦拭手中牌位,“我原以为你还可在人间多留些时日……”
      咦?怎么一回事?韩钦安疑惑不已,悄悄的移近身子瞧个仔细。
      “……不、不过奈何桥……不、不喝孟婆汤……你曾说入轮回道前要将记挂之人多看几眼……”师俜抬手擦拭涌动不止的泪珠,“不、不曾想七七过后你、你就得七魄散尽重新投生……”
      七魄散尽?重新投生?韩钦安一脸莫名其妙,自己何时有提过投生之事?
      “……相、相公……”师俜耸动着肩膀哽咽,“道、道长说亡人三魂离身七魄散尽若仍纠结在阳世……定、定会遭永世不得超生……”
      道长?永世不得超生?韩钦安暴怒着纠起眉头,原是那道人胡言乱语从中作梗!怪不得俜儿不声不响独自回府,瞧着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韩钦安心头一阵矛盾一阵隐隐作痛,俜儿,你为这子虚乌有的亡人流泪,我究竟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相、相公……”师俜再度抬手擦拭泪珠,缓缓的扶着膝盖起身摆正牌位,“我不忍见你遭永世不得超生之苦……七七日后……你安心上路,我定诚心向佛祈求……保佑你托生个好人家……”
      俜儿……韩钦安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推门进屋紧紧拥住那细瘦的身子!
      “……这些时日娘一直视我如己出……你放心……只要韩家容得下我这个外姓人,我定然好好侍奉娘……代你尽一辈子孝心……”
      俜儿……韩钦安的鼻子一阵酸楚,如若他日你得知真相,我何来的脸面来面对你……
      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韩钦安靠上墙壁无力望天,一寸相思一寸泪,几多欢喜几多愁!
      五味复杂着装不知情,韩钦安拾起平日冷淡嘲讽的模样照常饮食起居,心下终担忧俜儿失魂落魄的身影,派家奴暗地里不紧不慢的跟随左右细加照看。
      “回二少爷,俜少爷今日去了趟纸扎铺。”隔日家奴如实报告师俜行踪。
      纸扎铺?韩钦安皱眉,这是为何?
      “回二少爷,俜少爷今日去了趟大少爷墓地上坟。”又隔一日家奴再次如实报告师俜行踪。
      上坟?韩钦安垂下眼帘,俜儿……
      尾七终是来临,即便当真遭遇亲人离世,七七四十九日诚心做法遥寄哀思,生者失落的心也能稍稍回复平静,坦然的接受既成事实。韩家上下不见了初时的痛哭流涕,眉眼间透着些许淡淡的悲伤,沉默不语的默契迎合僧道做法事。
      家奴小心翼翼的将纸扎祭奠物搬到空地上齐整堆放,师俜身着缟素孝衣立在一旁哀伤沉思。
      “二哥!二哥!”韩佑安偷偷拉扯身旁韩钦安的衣角,贼头贼脑的说话,“我怎么瞧着那些纸扎小人个个长得都像柿饼啊!”
      韩钦安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绪复杂的看向呆立在不远处的师俜。
      “奇怪!怎么纸扎小人尽是些家丁书童,不见丫鬟啊!”不明所以的韩佑安仍是止不住的碎碎念,“即便是假丧,也不能这般不像样啊……”
      “闭嘴!”韩钦安恼火的打断三弟的喋喋不休,聒噪不已的话让自己心神更为不宁。
      “哼!”韩佑安鼓着腮帮子别过头生闷气,二哥对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关心了!
      法器玄音缓缓停歇,举起香烛引燃纸扎,大火转眼间蔓延,漫天红光直冲云霄,完好的祭奠物顷刻化为灰烬,师俜黯然望着火堆里轰然倒塌的纸扎残骸,心上淌过一滴清泪。
      “记挂之人能在这世上平安喜乐的度日,想必他才可真正放心着重生。”韩钦安站在师俜身侧看着火堆幽幽开口,“娘也是,三弟也是,我也是……你也是……”
      师俜抬眼望向上方那张从未显现出如此认真表情的脸,愕然的半张了口,低头垂下睫毛,半晌轻吐出一个字:“恩……”
      静待岁月抚平心伤,师俜沉默着让一切平静如常。每日勤起跟随韩钦安左右学着料理店铺大小生意,和气的与韩家母子三人围坐一起共度天伦,尽心尽力的代替亡人承欢膝下爱惜幺弟,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始终令韩钦安担忧不已。
      不知不觉步入仲冬,夜已深,翻过最后一张书页,韩钦安合上书册打着呵欠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缓解腰背酸痛,懒懒的走到床边铺开被褥准备宽衣就寝。
      还未拴上的房门“吱”的一声被轻轻推开,韩钦安心一惊循声转头,刹时瞪大了眼睛。
      只见师俜抱着牌位步履不稳的迈进了屋,半睁着眼睛一脸媚态却又似醒未醒的往自己走来。
      “柿饼……”韩钦安惊讶的轻唤,半夜三更来自己房中,所为何事?
      师俜沉默不语,兀自往韩钦安方向走去。
      “柿饼……”韩钦安手心微微出汗,看着离自己越走越近的师俜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师俜仍是一言不发,转眼间便走到了韩钦安跟前,半垂的眼睫毛颤动不已,迟疑了片刻,越过眼前高大的身影直直往床上躺去,面朝下陷进了柔软厚实的被褥里。
      “俜儿……”韩钦安微微颤抖着右手俯身碰触师俜脸颊,轻轻划过触感美好的肌肤,却不见人儿抬脸。
      怎么回事?韩钦安疑惑的皱眉,急急将师俜翻过身一瞧究竟,却隐约听见了微鼾声,睡着了?
      莫非他这是……在梦行?韩钦安哭笑不得,看着睡得一脸无辜的师俜无可奈何着摇头,叹了口气轻轻将他抱进床里,掀开被褥欲帮着盖上,目光落到了他双手抱着的牌位上,心口似被捶了一下般揪紧,俜儿……你对他,果真如此难以割舍?
      颓废的跌坐回床沿,韩钦安一阵难以疏解的苦涩,俜儿……我该如何让你明白,你所记挂之人,你所动情之人,其实近在咫尺,并非远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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