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可能》何以斯

8、普通不普通

　　三天的假过得非常快，开学就真的是高中生了。
　　林初妧还是不太能接受，她在床上对着手机哀嚎：“为什么放假时间这么快啊？！我不想上学啊啊啊——”
　　康乐乐冷漠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如果你让我在楼下等你超过一分钟，我一定会上楼把你的头拧下来。”
　　“好的。”
　　林初妧坚定信奉的“运气守恒定律”再次发挥了它的神奇之处，她和康乐乐分到了一个班，所以她不仅没和陈敬分到一个班，也没有在一楼。
　　陈敬几近崩溃，他和林初妧甚至没有分在同一层，造化弄人，正好分在二楼的最后一个班和三楼的第一个班。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江绎高兴得很，他竟然真的和陈敬分到了一个班。
　　虽然林初妧很不想去上学，但她还是准备早起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给新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
　　林初妧酷爱玉饰，难熬的军训结束，她终于能戴回自己心爱的手镯和吊坠，心情大好，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顺眼。
　　意料之中的，康乐乐在楼下等她，电梯门开的一瞬，康乐乐冷漠的像是台机器：“四十三秒，每次都是四十三秒，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初妧拍拍她的肩：“堵我太屈才了乐乐，你应该去奥运会当裁判。”
　　她瞥了眼康乐乐的胳膊，默默拉开了距离：“我现在拒绝和你走在一起！”
　　康乐乐翻了个白眼，指着胳膊上一块瘀血：“你怎么不说我经历了什么？！你看我这青一块紫一块的，唉～”
　　林初妧无奈地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刚到校门口就见陈敬翘首以盼，他一眼就看见了林初妧，拼命向她挥手。
　　林初妧不慌不忙，慢慢向他走去，黑色的Ｔ恤削弱了她被军训摧残出的暗沉，她今天特地扎了高马尾，胸前的玉坠和头发一起摇晃，陈敬一下晃了神。
　　不知不觉间，林初妧已经走到他面前，她抬起手在陈敬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她一动，腕上的镯子晃荡，更显手腕纤细，陈敬被吸引：“这镯子好衬你。”
　　林初妧轻轻摸着镯子：“那是～我眼光多好。”
　　林初妧向前走了几步，陈敬还呆在原地，她回头：“还不走？”
　　“来了！”陈敬快走几步跟上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连康乐乐都觉得奇怪，狐疑地回头看了下他。
　　陈敬摸了下鼻子，凑近林初妧，有些结巴：“你……你今天好好看。”
　　林初妧笑了，轻撩了下刘海：“我哪天不好看？”
　　她加快脚步：“快到点了，走快点。”
　　紧赶慢赶准时到了教室，班主任已经在教室了。
　　教室里的人正按照黑板上的座位表找位置，林初妧心道不好，一看就彻底绝望了。
　　她短时间内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虽然这听起来很蠢，但她真的看不懂纯文字排的表……
　　康乐乐已经离开她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林初妧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她既不想像现在这样在门口傻站着，也不想走进去在班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她手足无措，就在这时，一道细细的女声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林初妧下意识回道：“林初妧。”
　　那个女生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轻轻拍拍身边的桌子：“你好呀，同桌。”
　　林初妧赶紧坐下，长舒了一口气：“你好。”
　　她瞄了眼座位表，找到自己的同桌——萧桐。
　　林初妧暗暗记下，她真是个好人！
　　不过一会，班里差不多坐满了人，班主任走向讲台，清了清嗓：“安静。”
　　直到这时，林初妧才有功夫好好看看这个班主任——他看起来很矛盾，好像年纪不大，但又给人一种沧桑感，带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头发稍微有些凌乱，衣服好像也平平无奇，总之，很普通。
　　班主任在黑板上潇洒地写下两个字——周旭。
　　他转过身：“同学们好，我叫周旭，是高一九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他拿起名单：“现在开始点名。”
　　点名很快，只有一个人没来，周旭拿着手机和名单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下午学校有入学仪式，都来早点，自习吧。”
　　林初妧有点懵：这就说完了？新学期开学，班主任不都该说一堆话吗？
　　萧桐波澜不惊，偏头对林初妧说：“我听说这个老师可厉害了，他今年才二十九岁，教的数学全校最好！”
　　“啊？！”林初妧十分震惊，摸了摸下巴“最可怕的难道不是他竟然才只有二十九岁吗？”
　　周旭在教室外打完电话，又站回了讲台，他深深叹了口气，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
　　林初妧坐在第二排，离周旭很近，重新打量起这个班主任，她忽然觉得班主任穿的这件Ｔ恤有点不太对劲，林初妧眯起眼，终于看出衣服上有着同色的刺绣。
　　那是两个字母，交叠在一起，很小，印在胸口处。
　　林初妧定睛一看——ＬＶ？！
　　她倒吸一口凉气，又仔细观察一番，就是ＬＶ。
　　刺绣和衣服同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偷偷嘀咕：“这么有钱吗？”
　　再看周旭，嗯……总感觉全身都散发着金钱和智慧的气息，一点也不普通了……
　　周旭起身走了出去，林初妧抬起头扫了眼班里的人，康乐乐正和同桌聊得火热，除她以外，只有一个男生吸引了林初妧的注意。
　　他坐在后排，一言不发，身侧空着的座位让他格外惹眼，他局促地缩了缩身子，贴近墙壁，低下头，口罩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头发很长，刘海垂下，帮他阻挡了外界的视线。
　　林初妧很好奇，她戳戳萧桐：“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萧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看看座位表：“邹之卿。”
　　“很好听的名字……”林初妧这么想。
　　班里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开始找事情做，林初妧百无聊赖，听着隔壁班老师滔滔不绝的声音，索性从包里摸出了本准备记要点的笔和纸，俯下身开始画画。
　　林初妧大脑放空，等她反应过来时，陈敬的眼睛已经跃然纸上。
　　她傻傻地注视着那张纸，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画出来的，一把塞进包里，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伴着一声声“妧妧”不停闪过，甩也甩不脱。
　　直到下课铃打响，林初妧还是有些恍惚，康乐乐敲了下她的头：“想什么呢？”
　　林初妧吃痛，捂住脑袋：“没什么。”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班主任的衣服？”
　　康乐乐摇摇头：“我在和我同桌聊天。”
　　林初妧也敲了下康乐乐的头：“那是ＬＶ呢！”
　　康乐乐回想了一下，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哦，今年的春夏新款吧。”
　　林初妧：“？”
　　“不是，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初妧不敢置信，“还有，为什么你连是春夏新款都知道？！”
　　康乐乐漫不经心地回道：“因为——”
　　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止住了话头：“哎呀这不重要，我跟你说……”
　　林初妧：“？”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接下来就是正式上课了，一上午知识的洗礼终于让他们有了点真正开学的实感，陈敬照例在楼下等林初妧，一见面就说个不停。
　　林初妧不敢看他，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张没来由的画，只是心虚地敷衍几句：“嗯嗯。”
　　陈敬并不在意，他从小被敷衍惯了，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午好像要搞什么入学仪式，你知道吗？”
　　林初妧点头：“我们班主任提了一下，我看表白墙上说还有年级第一演讲。”
　　她戳戳康乐乐：“我听说长得又帅又高，完全不像书呆子，而且他好像还比第二名高好几分，是市状元呢。”
　　林初妧满脸期待：“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帅！”
　　康乐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头没尾地冒出句：“宋南尘说他成绩挺好的，如果不会可以找他帮忙……”
　　林初妧：“？”
　　她停下脚步，把康乐乐的脸掰向她，一脸认真：“你最近三句话不离宋南尘你知道吗？”
　　康乐乐茫然，林初妧松开手，边摇头边叹气：“唉～我看呀，你是掉入爱情的陷阱了～”
　　康乐乐脸红一瞬：“别胡说。”
　　陈敬配合着林初妧一起叹气，两人都不语。
　　陈敬陪着她们到校门口，就转身准备回去，他开始奔跑，康乐乐才疑惑地探出头：“他去哪？”
　　林初妧理所当然地回答：“食堂呀。”
　　康乐乐疑惑：“为什么不回家吃？”
　　林初妧觉得好笑，看向康乐乐：“难道他要骑一个小时车回栀山吃饭再骑回来上学吗？”
　　康乐乐很是吃惊：“他住校？！”
　　“昂。”林初妧懵了，“你不知道？”
　　康乐乐回道：“我怎么会知道？！不是，他每天陪你到校门口，再跑回去，周末回来还专门去等你，就为了说那几句话？！”
　　林初妧有些茫然：“啊……好像是这样……”
　　康乐乐复杂地看了眼陈敬离去的方向，对他的想法有了些转变，她大彻大悟般拍拍林初妧的肩：“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你迷得很。”
　　林初妧：“什么？”
　　康乐乐无奈地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他喜欢你啊！”
　　林初妧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可能。”
　　康乐乐不解：“为什么？”
　　林初妧只是摆摆手，拍了拍康乐乐的头：“到底谁迷呢乐乐～”
　　她笑笑：“快回家吧，下午还要去早点占位置呢。”
　　林初妧进了电梯，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莫名有些烦躁，康乐乐的那句话简直振聋发聩，一直在耳边回响，她对着模糊的电梯门，自嘲般笑了：“怎么可能呢？”
　　整整一中午，林初妧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说来可笑，一句话就能搅得她心神不宁。
　　这次林初妧难得的没迟到，康乐乐很满意，林初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想见陈敬，她拉着康乐乐急匆匆地往学校赶。
　　果然在校门口见到了陈敬，高挑的少年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林初妧停了下来，走到陈敬身边。
　　陈敬一如往常跟在她身旁，林初妧偷瞄陈敬，却发现陈敬正盯着她，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她。
　　林初妧心虚地移开目光，正巧撞上康乐乐审视的眼神。
　　四目相对，鸦雀无声。
　　康乐乐挑眉，林初妧咳了咳：“乐乐啊，周老师让我们早点去对吧？”
　　康乐乐感到莫名奇妙：“他什么时候——”
　　林初妧拽住康乐乐，快跑几步，与陈敬拉开距离：“我们先走了！放学等我！”
　　远离了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人，她不停地跑，直至跑到教室，康乐乐和她都气喘吁吁。
　　“你有病啊……”
　　林初妧不理她，兀自感受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反而平静了下来。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