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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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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出来的人十四五岁,黑长的长发柔顺贴住脸颊,衣服老旧整洁。他的右小腿只剩下黑色的义肢,中间凹了进去,有些零件看起来要掉落下来。
他身体似乎不大好,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右手撑着地,止不住的咳嗽。
楚昭昭见状左脚一拐,绕路而行。
然而刚走两步,突然一个踉跄,她低头一看,少年死死拽住她的裤脚。
“借我两百德币。”少年苍白着脸,强忍着疼痛抬起头,一双凤眼里尽是不甘与痛苦。
楚昭昭低头与他对视。
这少年长的是真好看,那份落魄没能减少半点气质,反倒让他如雨后残荷,孤然清傲。
与生俱来的破碎美感。
心善的少女与陷入困境的少年。
若是在小说中,这便是救赎与懵懂爱情的开始。
正巧太阳绕开了云,灿烂的阳光奔赴而来,让少年双眸熠熠生辉,像那埋藏千年的琉璃珠宝,晃的人眼晕。
维修店里的客人忍不住心头一动。
“你要两百德币干什么?”楚昭昭问道。
少年眼眶微红,“我想修好我的义肢。”
“维修一次要两百德币?”楚昭昭忍不住声音上扬。
“四百德币,”少年咬住下嘴唇,“我以为两百德币足够了。”
“等等,”将少年扔出来的维修店员工闻言快速解释,“我们店价格算便宜的了,像这种零件要换百分之六十的情况,区中心的那几家起码得五百德币!”
楚昭昭陷入沉默。
凭什么?!
人家维修一次四百打底,我维修一次居然只能收五十?!
难怪之前的维修师都要辞职,我现在也想辞职了!
然而她这份沉默在少年看来是囊中羞涩。
少年抿抿嘴,垂下头低声道,“一百五十德币也行,我真的没办法了。”
楚昭昭叹了口气,手放进裤子口袋里。
“谢谢,我一定会报答……”少年哽咽道。
“我看起来脑子有病么?”
好感人……
嗯?
本来有些感动的周围人瞬间呆愣。
维修店员工想要打个九八折的话硬生生憋回去。
楚昭昭用力抽出自己的裤脚,一脸看傻子的神情,“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不傻,你们这种做套手段我再熟悉不过。”
穿越前她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找她要钱的。学生钱包被偷了回不了家;遇上渣男跑出来现在没钱了;家里母亲病重,求好心人帮忙……
幸好她随身携带手机,直接点开地图查找最近的警察局,然后满脸真诚得让这些人有事找警察叔叔。
作为新时代好青年,我们要信任国家信任党!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脸色通红,气道,“我没有骗人!”
维修店员工也不大高兴,“你这小孩瞎说什么呢?我犯得着跟他给你下套么?!”
楚昭昭:“哦,你没有骗人,然后店里那么多穿着不错的成年人你不找,你找一个素昧平生,衣服破旧,还没成年的小孩借钱?”
“我身上二两肉值两百德币么?”
“还有,你们店没钱就这么粗暴给扔出来?”楚昭昭看向维修店员工,“你们店背景很大啊?”
维修店员工一愣,楚昭昭这么一说,他也有些记不起来自己怎么会这么暴怒,竟然将少年扔出来了。
“你不想借钱也不用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这就离开。”少年咬紧牙关,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往另一边走。
他身材瘦削,衣服有些空荡,一步一晃,看着有些可怜。
楚昭昭没有任何触动,转身走人。
那义肢是被人一拳打弯的。
可少年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
而且她都能感受这少年义肢上传来的巨大能量波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维修店为啥没认出来,但她敢拿自己脑袋保证,这义肢价格绝对不便宜,鬼才信他需要找自己借钱。
“等等,你在给呼和鸢打工。”
店里突然有人叫住她。
楚昭昭抬头一看,维修店里走出一男子,眉眼锐利,短发黑衣,身高肩宽,犹如古战场的镇魔之剑,幽沉寂杀。
楚昭昭个子只到他腰间,又在台阶之下,被迫脖子仰的高高的。
“你是谁?”楚昭昭不高兴道。
这么高个,早晚得缺钙!
“柳征回,”男人淡淡道,“呼和鸢是我师妹。”
柳征回?
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名字谁起的,多不吉利啊。
不过,怎么有些熟悉呢?
楚昭昭突然神经一痛,大量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命悬一线,冰冷的枪口抵着脑袋。
空气冷得如极寒冰冰原。
四周都是人,全副武装。
她的脚在滴血,滴答滴答,一点点流逝。
抓住她的必须要死。
每个人都在思考她的价值。
激光从她耳边擦过时,就好像绘本里的流星,炫目到无法思考。
“我叫柳征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柳昭昭。”
不对,我不叫柳昭昭!
楚昭昭低下头,紧咬牙关,整个人微微发颤。脑海犹如爆炸的星云,混乱不堪,所有的记忆搅做一团,让人分不清现实梦境。
征回哥,这是我新交的朋友……
征回哥,我想考军校……
征回哥……
征回……
柳征回!
一滴泪突然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堆满玩偶的空间,充满欢笑声的林荫道,炸成毛球的雪白的兽,一望无际的森林,铺天盖地的虫族……
记忆最终定格在五人围坐在一起的画面,黄昏渐晚,灯光洒落。
柳昭昭,我们爱你。
楚昭昭嘴唇渐渐渗出血色。她直直盯着地面,任由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横冲直撞,不吭一声。
就快要结束了。
柳征回见楚昭昭低着脑袋,瘦小身体颤抖,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沉声道,“我并不是找你麻烦,我需要你帮我给呼和鸢带句话。”
“不要辜负老师期望!”
楚昭昭一言不发,强撑着身体,任由汗浸湿衣服。记忆不断融合,扩大,以至于大脑像是被泡发海绵压挤的纸盒子,岌岌可危。
她根本没听到柳征回的话。
许久不见回答。
柳征回眉头微皱,而他身边的人早已不满楚昭昭目中无人的态度。
这可是柳家嫡系!
呼和鸢的人又如何,谁不知道呼和鸢已经成了残废,能活几年都不好说。
呼和鸢今天来了也该毕恭毕敬!
“你是耳朵聋了么?!听不见……”
“闭嘴!”柳征回不耐烦道。
一个残疾的十岁小女孩,遇到这种事害怕也是正常。
他目光落在楚昭昭身上,语气微缓,“你只要把这句话告诉她就行,她不会迁怒于你。”
虽然他十年未见这个师妹,但他知道呼和鸢的品性不会改变。
柳家其他人深知柳征回的脾气,不敢再说,只能狠狠瞪了眼旁边跟着的维修店店主。
维修店店主低头装死,又不是我的人,关我啥事。
楚昭昭终于压制住了大脑暴/乱,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鲜红,整个人惨兮兮的。
她微微抬头,“二十二岁剿灭血蜘蛛,二十四岁击退北防线异形潮,二十五岁从安家手中解救几万残疾劳工,我老板哪里辜负你老师期望了?”
她的眼睛很大,阳光照射下来也是纯正的黑色。脸苍白瘦小,看起来摇摇欲坠。
“残疾人不值得善待,所以你们也不打算善待我老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