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游戏》纸墨酿酒

16、破梦游戏

　　法院的传票很快就送到了家里，被告那一栏上赫然写着叶一帆的名字，审理排期的时间就在三天后。

　　这三天，叶一帆也没有去学校，更没有去别的地方，一直都窝在家里打游戏，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和不爽都发泄在了键盘上。

　　爸爸妈妈虽然每天都笑眯眯的，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还时不时的安慰他说，没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叶一帆也知道的，他们一家人老实本分，第一次惹上官司，他们心里肯定也很忐忑。

　　这件事情在网上持续发酵，关注的人也越来越多。

　　2022年，6月17日，开庭那天，法院门口聚集了好多记者，旁听席上更是座无虚席。

　　除了爸爸妈妈，他还看见了庄严，看见了白远和他师傅，还看见了破梦游戏工作室的庄教授，他还是穿着中山装，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着。

　　而他，站在被告席上，仿佛是个正在接受社会审判十恶不赦的坏人。

　　老人的儿子坐在原告席上，声泪俱下的向法庭上所有人重复了一遍对记者们的说辞，什么他妈妈这辈子有多不容易啊，什么他们家经济条件有多差啊，什么他们家人平时有多善良啊……

　　叶一帆实打实的耳朵疼，并且是发自内心的恶心。

　　在法官的追问下，他一字不落的将那日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对方律师静静的一句话就将他怼了回去，“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救人呢？”

　　叶一帆赫然呆滞，哑口无言。

　　见他不说话了，法官也追问了一句，“被告人，请回答这个问题，你说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救人呢？”

　　叶一帆低了低头，无语的吞了口口水。

　　“不是我撞的，我为什么要救人？呵呵呵呵呵……”他一阵苦笑，然后表情突然就严肃了起来，“能问出这种问题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因为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我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在我眼前消失，这个原因你们满意吗？”

　　对方律师阴险的扬了扬嘴角，喝了口水，站了起来，“我有证人，证明他在说谎”

　　走上证人席的是白远，叶一帆看见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三天之前，他才和他通过电话，他才提醒过他，说打官司赢的可能性不大，这么快他就站到了原告的证人席上。

　　“请向大家说明你的职业”

　　“我是文大派出所实习警员白远”

　　“请问白警官，这次事件之前，你和被告认识吗？”

　　“认识”

　　“请问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

　　“六月十二号早上，他来警局报案，是我接待的他”

　　“请问案件内容是什么？”

　　“他说他梦到了一款游戏，叫做破梦游戏，而且睡觉的时间相隔一个下午，他做梦的内容还能完美的连起来，并且在梦里能深切的感受到游戏里的痛觉，更诡异的是，他的支付宝收到了在梦里赢的两万多块钱，他害怕像电影里面的一样，梦境结束他的性命就结束了，要求我们警方立案，查出真相”

　　“大家听一听，这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什么？”

　　对方律师一句话，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叶一帆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句，“我不是精神有问题，这些都是真的，而且我还找到他了，找到这款游戏的研发者了，他能向你们解释，为什么我会在梦里玩这样的游戏，钱也是他打给我的，他就在……”

　　话说到这里，叶一帆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眼睛往观众席上瞟了一圈，方才还坐在最醒目位置上的庄教授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案件一旦开庭，没有任何人离开的，刚刚是我看错了？

　　叶一帆平静了一下，话转了个峰，叶继续说道，“那个游戏公司的地址，也是你们给我查的，在长普街五弯巷651号，哪里的负责人姓庄，不信你们可以去确认”

　　“地址是我给的，我也早就查过了，长普街五弯巷651号注册的游戏公司，叫做涂灵工作室，并不是什么破梦游戏……”

　　“不可能，我明明去过，也见过……”

　　法官敲了敲锤子，“被告人，请控制情绪”

　　对方律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在梦里通关了游戏，在现实生活中获得了收入，这是一件多么荒诞的事情，不仅如此，根据我们的调查，被告人是一个长期沉迷于网络游戏的宅男，在大学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觉，几乎都泡在游戏里”

　　“六月十二日，也就是老人被撞的五天前，他游戏到警局报案，那时候就有点精神恍惚了，被告人说是一辆车门有勾状划痕的黑色吉普肇事逃逸，但是这几天，警方查遍了全市所有的交通摄像头，核对了车管局登记的所有车辆，并没有找到他所说的这辆车，

　　“根本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辆车根本不存在！被告人在说谎，又或者，被告人的精神状态存在问题，是他骑着自行车撞了人，但又害怕承担责任，幻想出来了一辆这样的车！”

　　在这一篇有理有据的说辞下，叶一帆哑口无言。

　　对方律师的陈词，加上外面舆论的压力，法官很快就宣判了。

　　被告人赔偿原告总计五百万人民币。

　　走出法院，叶一帆脑子乱成了一团麻，乌央乌央的记者围过来，话筒凑在他脸上，七嘴八舌的，他只是觉很吵，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回头去看时，那位老人的儿子站在法院门口和律师握着手，得意洋洋的笑着。

　　回到家就冲了一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拧了一下桌子上盗梦空间同款陀螺，看见它停下来，才躺在了床上。

　　这一觉睡了一个下午，他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有人喜大普奔，终于为老人讨回了公道，有人说他活着压地球，浪费资源，有人说他就是个打游戏的重度精神病患者，应该被抓进去治疗。

　　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想出去搞点吃的，路过爸爸妈妈的房间，听到了夫妻俩的谈话。

　　“唉，五百万啊，叶叔叔，这可怎么办啊，一帆这次的学费教得是太大了”

　　爸爸听起来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还好我们还有两百多万的存款，这栋房子大概也能值个两百多万吧，剩下的，我们想办法，找亲戚朋友借一借，总会凑出来的，老婆啊，我们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埋怨孩子啊”

　　“我知道，一帆从小都是热心肠，小时候在幼儿园，有一次他送了一个受伤的同学回家，那个同学怕家长骂，居然说是他打的，那件事情之后他就不怎么爱交朋友了，只喜欢打游戏，看一些二次元，我本来以为，他会变成一个冷漠的宅男，没想到还是这么善良，我为我儿子骄傲”

　　“这个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沉睡着，随波逐流着，我想就是因为一帆清醒着，不愿意同他们一样，才把自己埋进虚拟的网络世界的，但是，当人命摆在他面前，他就是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现在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难过了，我们当爸妈的绝对不能再给他压力”

　　“就是可惜啊，我也担心啊……”妈妈一声长叹，“老公，一帆这样的性格以后可怎么办啊，他的善良没有锋芒，以后肯定会受人欺负的，我们得给他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媳妇儿”

　　站在门外的叶一帆，心里五味杂陈的，换了件衣服，骑上自行车就回学校宿舍了。

　　这个点庄严在图书馆还没有回来，他趁这个时间，将宿舍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他洗了厕所，洗了床铺，甚至还擦了桌子，刷了鞋子，给庄严泡了杯咖啡。

　　这一切的准备工作做完，庄严正好回来了。

　　看见这一切他瞪大了眼睛，还以为是走错了宿舍，“哟，这是？被法官教育了一顿，勤快大发了，居然连咖啡都给我泡好了”

　　“庄严，你，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啊？”

　　“多少？”庄严喝着咖啡，漫不经心的问道，叶一帆的声音像一只蚊子，“五百万”

　　噗的一声，庄严差点被咖啡给呛死，猛烈的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向他求证了一遍，“你说多少？”，叶一帆倒也是真的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五百万”

　　“你有病吧，我们都是学生，我哪有这么多钱”

　　“你有的！你看上的那款望远镜价值三百多万，你还说你小时候攒了五年就能买到，你家里肯定很有钱是不是，你就借我一点，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庄严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但是看见他可怜兮兮的眼神，下一秒就松口了，“好吧，我承认，我家里确实很有钱，但是我因为高考填志愿的事情和我爸闹翻了”

　　“我到文城来上大学，他就给了我十万块，并且还放出话来，大学四年，就给你十万，我看你要怎么活！我到现在都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就算打了他也不会再给我钱了，十万块，我还剩下四万多，我最多只能借给你三万块”

　　大学四年，就给你十万，看你怎么活？呵呵呵呵呵……有钱人的活法，还真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三万块，三万块也不够啊，杯水车薪……

　　见他满面愁容的，庄严抿了一口咖啡，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是说，你在梦里打游戏通关能赚到钱吗？现在去睡一觉不就有了吗？嗯哼……”

　　睡觉？打游戏，打游戏！！！

　　想到这个，叶一帆拔腿就跑了。

　　庄严喝着咖啡，抬了抬眼镜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淡淡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