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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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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舒服日子没过,魏一鸣这个二货又开始作妖了。
李新月恨恨地望向始作俑者。
班会课上,班主任宣布要固定班委团队。
这是迟早的事,毕竟当初指定他们的时候,没通过民主投票,只说是“代班委”。
今天,便是要补上这缺失的一环。
周晓晓一颗心躁动不安,她望了一眼同桌,怂恿道:“你上次弃权了,这次呢,不选个班委当当?”
李新月摇头:“我自由散漫惯了,况且,班委以班长为中心。在魏一鸣底下干活,想想就心梗。”
她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汽水。
在学校,学生以成绩安身立命。班主任既然指定了那几个人,无非是心里有了决断,如今不过走个形式。
果不其然,场面话来了。
“班委团队的这几位同学一直兢兢业业,想必大家皆有目共睹。”
“诸位,若是没有意见,我们就将这几位班委固定了。”
光天化日之下,老师钦定,谁敢有意见?
整间教室鸦雀无声。
班主任顺水推舟:“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老师,我想竞选数学科代表!”
李新月一口汽水险些喷出来。
她猛地回头一看。
冤家。
这不是冤家是什么?
魏一鸣鹤立鸡群地站在一众低头垂目的学生中间,身姿笔挺,眉眼如画。
班主任有些惊讶,随即竭力挽留。
“开学以来,你一直胜任班长这个职位。为老师,为同学分了不少忧,作出的贡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个人还是希望你继续干下去。”
魏一鸣长年跟着父母混迹于高校,身上多少带些人精属性。
他先是对老师一顿海夸,夸得其再无还嘴之力。再对各班委及同学一阵感谢,感谢得一个个无话可说。最后才说到自己,说想在更多领域为同学们服务。
先礼后兵的典范。
班主任正处于脑热的状态,率先做了让步。
“这样吧,空出来的班长之位,由副班长罗丰接任。但他新官上任,难免有不熟悉的地方。魏一鸣,你担任科代表的同时兼任副班长,带带他。”
魏一鸣点头,表示同意。
班主任扫了一圈台下的学生,问道:“大家有意见吗?”
众人纷纷摇头。
底下的学生也知深浅,即使有人想跟第一争,也没人敢跟校长家的公子争。
“既然大家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班主任一锤定音。
魏一鸣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一落座,罗丰就戳他胳膊:“你这么一折腾,不怕张浩记恨你,人家明明干得好好的。”
“记恨?”魏一鸣不以为然,“他吃了李新月那么多零食,早够本了。”
罗丰不屑地“切”了一声,“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全是私谋。”
魏一鸣笑笑,没吭声。
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果说魏一鸣那边是艳阳高照,李新月这边就是乌云密布。
她气得手都哆嗦。
祭出去的那么多零食泡汤了,到手的解题思路泡汤了,什么都泡汤了。
“他是不是跟我有仇?你说他是不是跟我有仇?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周晓晓忙按住她:“淡定。”
如何能淡定?
她好不容易达到的曲线救国目标,好不容易在张浩那里打下的江山……
全没了……渣都不剩……
李新月恨不得剥了魏一鸣的皮。
她一腔怨气没处发泄,就那样晃晃悠悠、魂不守舍地回了家,魂不守舍地写完作业,又魂不守舍地爬上床。
第二天,眼下一片铁青。
周晓晓正要表达关心:“新月。”
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别叫我,我怨气太重。”
周晓晓吐了吐舌头,吓得没敢吭声。
相反的,魏一鸣倒是心情很好,看起来容光焕发。
他站在讲台上吆喝。
“收作业了!各位同学,每天课前,请自觉主动把作业本放在靠窗的第一排。喏,就是周晓晓同学的那个位置。”
张浩当科代表的时候,总是事无巨细,作业本一个一个人收,核查得仔仔细细,但凡有不交的、晚交的,都记好名字报告给老师。
魏一鸣则完全不同。
他既不收也不点,全凭各同学自觉来交。
他指定的位置,好巧不巧是李新月的同座。
更好巧不巧的是,他总是第一个放在那里。
每天都是。
周晓晓掂量再三,终于开口:“我怎么觉得,魏一鸣当了科代表之后,你反倒方便了不少?”
李新月心知肚明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他当上科代表之后,不用你送零食,也不用你说好话,就主动把作业本放在这里了。”
“怎么会,那是他懒。”
李新月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心虚,她不自觉地回头,发现魏一鸣正托着腮在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李新月赶忙转过头,嘴硬道:“没经过他同意,我是不会看的。”
周晓晓小声嘀咕:“张浩当科代表那会,也没见你经过他同意啊。”
李新月心里自有盘算。
她觉得魏一鸣心里肯定打了小九九,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是想抓住她,然后嘲笑她。
可是没有。
他甚至总在每节课间第一个出去,仿佛故意给她留时间似的。
大丈夫不受嗟来之食,李新月依然没有上钩。
再后来,魏一鸣每次来抱作业本的时候,总会故意掂一下,像没抱住似的。
一沓作业里轻飘飘地飘下一张纸。
像草稿纸。
但又写得工工整整。
每一个步骤甚至都清晰地标注了由来。
李新月深知,除了魏一鸣,没人有这么缜密顺畅的逻辑思维。
但她见过他以前的作业,能简略则简略,字里行间充满了不耐烦,甚至有些只写一个答案。
同窗数十年,早就知己知彼了。
故而李新月心里冒出了一丝异样的感受。
他好像是在帮她,甚至还事无巨细地照顾到了她的面子。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被人用小针轻轻地扎了一下。
泄了气。
她开始正视起自己:我是不是……有点太小心眼了?
重点班的一切课程均为应试服务,故此,像体育这样的科目,可以随时被正课老师借用,若无人借用,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上楼自习。
李新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周晓晓挽留她:“新月,今天有篮球比赛哦。赢了有你最爱吃的白巧克力,还有好多好多月饼。”
李新月嗤之以鼻:“我只对数学竞赛感兴趣。”
她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
教室里空无一人。
如此,正合她意。
李新月坐回座位,从书包里抽了张卷子,开始抬笔“沙沙沙”地演算起来。
楼下战事正酣。
篮球馆里,留下的同学们正在举行一场篮球比赛,运球声和加油声此起彼伏。
胶着的人群中。
一道颀长的身影娴熟地转身、运球、起抛,又是一记漂亮的三分球。
罗丰挑眉看向对手:“我刚刚怎么说的?有魏一鸣在!你们赢不了!”
对面的人朝他友善一笑。
罗丰赢红了眼,抓着魏一鸣不放:“兄弟,再来一盘!”
“等会儿。”
他说着,准备去后勤桌那里拿奖品--一盒白巧和一块冰皮月饼。
一个女生把奖品递给他。
魏一鸣柔声道:“谢谢。”
“不客气。”她小声说,脸都羞红了。
出了一身汗,再吹了风,便觉着有些冷。
魏一鸣套上校服,爬上楼。
夕阳的余晖映在教学楼上,映红了白色的瓷砖,也映红了他的校服。
教室里,一个女生正伏案自习,她看起来很认真,只是偶尔轻蹙一下眉头。
他倚在门边看着,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那么想拿第一吗?”
李新月抬头,看到是他,半是戏谑半认真地说:“想啊,打败你可是我的毕生夙愿。”
魏一鸣随手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她对面,认真道:“那你对月亮许愿了吗?”
一张卷子做了一半,有些累了。
她直起身,活动活动关节,望向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
调侃道:“你在逗我?”
“那对着它许吧。”魏一鸣献宝似的拿出手里的奖品,“冰皮月饼,月亮味的哦。”
李新月看着他幼稚的模样,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心说:原来你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敷衍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少年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课桌上放着一盒未开封的白巧克力。
李新月冲着他的背影喊:“魏一鸣!你的巧克力!”
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留着吧,送你的。”
少年修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好长。
李新月把那盒巧克力捏在手里,塑料碗沿把她的手指硌了一道红印。
她望着那道红印,微微有些晃神。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操场回来了。
周晓晓喊李新月一起去楼下买汽水,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那些男生还在打。
魏一鸣换上了一身篮球服,白色的,33号。
他身型修长,肌肉紧实,眉目却清秀,带一点少年的青涩,还有一丝时光赋予的成熟。
有点说不出的韵味。
李新月摸了摸自己的良心。
他好像……是很漂亮。
他好像……也很讨人喜欢。
球打完了,几个男生一边在球场上做拉伸,一边调侃彼此的少男心事。
话题不知怎么就到了魏一鸣这儿。
“你小子,就没有喜欢的人?”
当事人不遮也不掩:“我同桌。”
“罗丰?卧槽!这么时尚!你俩这是走在时代前沿啊,国外的同性恋婚姻合法也没多久。”
魏一鸣把手里的球往空中一抛:“是小学那会的。”
那颗球在空中划了一道圆润顺滑的弧线,直中篮心,又砸到地上,砰砰作响。
周晓晓递了瓶汽水过来,“干嘛呢?”
“没什么。”
李新月几乎是落荒而逃。
因为她刚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跳得那么响,那么急。
似锣鼓喧天,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