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选拔赛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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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珠珠的短节目结束，王韶的脸色还是有点僵硬。王韶昨天那个3F从方知桃看来确实是有点错刃，但是最终也是没有被标出来，她自己当然也知道，所以今天还是要继续上3F么？她不确定自己这次还能不能拿到正数goe。
王光华在观众席瞥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间，但是王韶还是莫名烦躁起来。真烦，真讨厌。
与其说王韶讨厌滑冰，还不如说她讨厌比赛。小时候王光华带她去滑冰，王韶也是很感兴趣的，因为觉得小叔真厉害啊，竟然可以转那么多圈，而且冰场里的姐姐们穿得又很漂亮。
和她想象中的滑冰不一样的是，后来她也可以转很多圈不倒下，但是每次都会被王光华和其他陪同的家人叮嘱：“一定要拿到冠军呀，一定要打败那个女孩！”
她垂了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冰鞋。她几乎没怎么注意过这双刚启用的新冰鞋，反正不管怎么样，合脚就行。就像比赛的分数，看起来她赢了就行，从来也不会去管它是怎么得来的。这次她看清楚它了，和自己的第一双冰鞋比起来崭新好看很多，但是在她眼里如此陌生，以至于王韶没有什么实感。
“烦。”
盯着那冰鞋看了几秒，王韶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田珠珠的分数出来了，没多久就轮到王韶出场，她终于继续自己的热身动作了。
王韶的出场时间过去已经一分钟了，不过王韶却迟迟没有出现。王光华焦躁起来，但是迫于自己身份需要避讳的原因，他只好站起来又坐下，排遣自己的焦虑。
这时候王韶终于出现了。她看也没看观众席上的王光华，直接踏进了冰场。
《拿坡里舞曲》的音乐声响起，小号的第一声演奏来得突然，王韶猛然抬起下巴，目光凌厉，在冰上转过一圈，接着就是大开大合的滑行加舞蹈动作。就像方知桃所知道的，王韶并不是学不会，她只是对精进自己的能力这件事有些兴致缺缺。像是这个短节目，因为王韶喜欢，所以她就做得很好。
3A被安排得很靠前，王韶的滑行戛然而止，转而压步滑行，很出乎意料的毫无犹豫的起跳了。放在之前，王韶起跳是最磨蹭的一个。尽管这个3A王韶跳得还可以，但是她落冰后还是有点不太自然地向前伸了下手。
方知桃看得替她着急，因为王韶花了一小段时间来稳住身体。不过好歹没什么大碍，她又重新滑起来了。
《拿坡里舞曲》前半段是小号演奏为主，但是并没有因此失去层次感，在音律的处理上反而仍旧十分细腻。富于舞蹈性的节奏被王韶紧紧抓在手心里，明明花滑比赛的滑行要求决定了选手做不到某些舞蹈艺术般的跳脱感，但王韶并没有因此在合乐上做出让步。
连跳加步法这一圈滑下来，王韶是真的累了。她还有个单跳加旋转没有完成，这时音乐进入到后半段，除了小号，大提琴等乐器也加入了演奏，因此节奏也加快了。
王韶能够滑下来是真的很厉害，虽然她性格娇气，对队友们也不太友好，但是实力这一方面还算是值得夸赞的。她最后一个单跳仍旧是3F，就算不确定是否能做好，她也顾不上了。想要赢就得冒点风险。
“啊……！”
方知桃听见王光华发出一声尖叫。
没错，王韶是摔了，她这个3F大概是因为注意着用刃的原因，起跳时就不太稳定，摔倒也是方知桃不太意外的事。
本来王韶错刃的话，还不一定会被抓到，但是她一瞬间就好像怕了，很刻意的注意了一下用刃。
“……”
方知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当然没有像王光华那样懊恼不已，只是内心百味陈杂。
该不该夸夸王韶呢？好像不合时宜。但是又好像值得夸一夸。
短节目结束，田珠珠重新排回第一，她也算是终于露出一点快乐的表情。短节目不可以上四周跳，田珠珠其实确实没什么优势，能够赢了王韶已经是她很满意的结果了。到了自由滑，只要田珠珠不再像昨天那样出现重大失误，那这一轮也就算是拿下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田珠珠也没见松懈。她今天状态极好，就算王韶仍旧不太友好，她居然也没什么波澜。情绪这东西是影响很大的，根据田珠珠的经验，一场大哭后，自己的情绪稳定就会得多。
输了短节目的王韶坐在一边什么也没说，有点表情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冰鞋。林白波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有点担心的看了她了好几眼，王韶居然毫无察觉。
自由滑开始以后，王韶这才想起自己还需要重新热身准备上冰。她拍拍自己的冰鞋，倒也没有继续懊恼下去。
因为讨厌，所以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吧？就算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如果说季鲤和王韶一样都是完全没经历过磨难的小孩，那狼性就是他们共同缺乏的东西了。季鲤尚还能找自己前进的动力，王韶就没那么幸运了。
今天季鲤来得很及时，女单短节目结束以后，他就已经到场了。虽然说他终于和自己没头没尾的初恋和解了，但是推门进去的还是免不了紧张。他有多久没见到田珠珠了呢？因为一直很郁闷，所以连田珠珠的比赛视频都是没怎么看过的。
但是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吧？十七岁的少年鼓足了勇气走进了比赛现场。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冰面上没人，只有观众席上孤零零坐着的几个教练和家长提醒他这一轮比赛还没结束。
再探头看看，方知桃也在，季鲤终于放下心来，远远冲方知桃打招呼。
“嘘。”
方知桃赶紧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下，谁知李瑞安一眼也看到了季鲤，笑了：“季鲤来这么早？”
田珠珠和季鲤那事儿李瑞安多少也知道些，但是因为田珠珠很自觉的提出了分手，李瑞安也不好说什么。他一看见季鲤自然有点好笑。
“老师好，李指导好。”
季鲤也没给方知桃丢面子，虽然有点僵硬，但是一套客气的流程到底还是周全的。
这时林白波的自由滑分数出来了，季鲤赶紧溜进观众席。他找了一圈，终于还是在离王光华很远的地方落座了。
王光华脸色更不好看了，但他也不能跟季鲤一个小孩子计较，黑着脸装作没看见季鲤。
《春江花月夜》这套节目，季鲤还是第一次看，从音乐就能听出来确实编排得不错。不过因为王韶心态有问题，没多久季鲤就有点茫然了。
为什么她连这种跳跃都会失误啊？田珠珠昨天就是输给她了吗？
很不幸，自从短节目出问题以后，王韶的状态一落千丈，开场的第二个跳跃就摔了。虽然这样，就连状况外的季鲤都能确定田珠珠这一轮稳了，但是还是不免疑惑起来。
这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奥运会的选拔赛吗？
只有王韶自己毫无感觉，她摔了以后已经有点自暴自弃，但是多年来的习惯反映在她身上，就是下意识的迅速起身，然后继续滑行。
王光华的视线就像一道铁索牢牢限制着王韶的手脚，直到最后她终于做完最后的旋转动作，王韶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结束了自己的第二轮选拔赛。
滑得一团糟。但是王韶却有种报复了所有人的快感。
王光华不敢置信的紧盯着她，她倒也一如往常，不打算给王光华任何回应，只是垂着头往冰场外面滑去。
算了吧，就算她去了奥运会，这样的日子也是没有尽头的。
通往休息室的走廊里有些昏暗，王韶这样想着。
田珠珠上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一路上的教练们神情诡异了。毕竟是奥运会选拔赛，王韶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还是很吓人的。
方知桃欲言又止，但是田珠珠已经开始准备了，她又不可能跟她说放轻松，你已经稳了。
于是，田珠珠就在这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开始了自己的第二轮自由滑。
这支曲子，季鲤也很熟悉，在“新星”是偶尔会作为晨间练习的背景音乐使用的。他两个月没关注田珠珠的训练进度，没想到田珠珠又长高了一点，视觉上看起来是更加瘦长纤细。
“唉。”
因为知道这支曲子的背景和主要情感，季鲤坐在观众席上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他知道，自己有必要用正常的心态来面对田珠珠和她的节目了。
田珠珠的第二个跳跃是3A，看着她的起跳和落冰，季鲤总觉得这很熟悉，但完全不是自己以前所熟知的田珠珠跳跃。
他们两个都出自方知桃门下，跳跃方式自然也是彼此很熟悉的。季鲤在“新星”的时候改了跳跃方式，没想到田珠珠也是。
等田珠珠落冰后，继续跟着音乐滑行了一小段以后，季鲤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跳跃方式好像和樊苏的3A很是相似。
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季鲤还是满怀狐疑的继续看下去。
不过这一次，他也发现田珠珠的滑行进步了不少。虽说季鲤的表现力就不咋的，但是田珠珠一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像濒死的夜莺一般在冰面上起舞时，季鲤久违的动容了。
“真的变厉害了。”
此时田珠珠正极其柔软的环抱住她自己，随着音乐一点一点舒展开身体，那动作虽然缓慢，但是极其需要核心控制力，但田珠珠的滑行仍然稳稳当当，没有一丝破绽。
尽管这场自由滑就像田珠珠的短节目一样，不算惊艳宏大，但是柔美至极，带着自艾自怜的破碎感。季鲤看完甚至有点落寞。
他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了解田珠珠，就像不明白为什么田珠珠的表演会那么悲伤，也不明白为什么田珠珠会选这支曲子。赛季初选曲的田珠珠应该还和自己是恋人关系吧？总觉得感觉完全不快乐。
田珠珠顺利滑完自己的自由滑，正小心翼翼的擦着汗。因为化了妆的缘故，她只能慢慢拿纸巾按压这额头吸汗，防止自己的脸被抹花。
“吱呀——”
准备室的门被推开了，她以为是方知桃，于是抬起头来去露出一个微笑。
“嗨……嗨呀，珠珠，是我。”
来的却是季鲤。他还是不自然，但是没办法，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
田珠珠也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处理方式太无情了，那件事以后季鲤两个多月没联系她也是很明白的回答。
“我……”
她手底下一滑，眼角被她抹出一道黑色的痕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妆容，最后还是在慌乱之中被她抹花了。
“我是来道歉的。”
季鲤说。他压根也不敢看田珠珠的表情，因为要承认自己有问题，还是一件很难的事。
对方也没出声，季鲤只好转头悄悄看了田珠珠一眼。
“嗯。”
田珠珠终于开口了。她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一时间又是沉默无言。等下就要开始男单比赛了，季鲤也很慌，于是解释道：“我没有怪你！是我的问题……我……”
田珠珠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是我的错！”
虽然是在道歉，但是她还是挺理直气壮的。季鲤生怕她性情大变自己没法招架，所以刚才听见前面那句冷冰冰的话，心里已经开始大叫不妙了，然而田珠珠下一秒还是语气软和下来，季鲤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因为那些事情，现在的季鲤想要跟田珠珠说句话，看见田珠珠冷着脸的样子，简直是得厚着脸皮。见田珠珠变回了他熟悉的田珠珠，季鲤心下一喜，很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忘了。
“唉。”
田珠珠就没指望季鲤能说出点什么。她明明比季鲤还要小一点，但是这两个月她已经把她和季鲤的事儿深入的进行了思考，得出的结论是季鲤在这段时间里真的完全被动，是自己的问题。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自己单方面提出，田珠珠自己回想起来也受不了自己。
就算她心气高，也没高到有错要赖季鲤身上。于是田珠珠还是不忍心看季鲤那一头大汗但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模样，主动替他说了：“我们以后还是做师兄妹吧。”
季鲤肉眼可见的舒了口气，田珠珠看了不是滋味，但是说出口的话又不好反悔。她站起身，像以前那样冲季鲤后背锤了一下，露出小白牙来：“走开啦，你不要比赛了吗？”
说完还把季鲤往准备室外面推。
方知桃见季鲤乐呵呵的被推出来出来，一脸狐疑的跟着季鲤走了一段，这才开口问：“怎么？你们又和好了？”
“没有没有！”季鲤赶紧否认，“我们说好了以后还做师兄妹！”
根据方知桃对田珠珠的了解，这话怎么可能说得那么洒脱？但是她作为长辈又不能提出质疑，只好继续打量着季鲤试图从他的行为里找出点端倪。
这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满面红光、一脸幸福的，这时候倒是快乐得像只凫水的小水鸟，一路上走得摇头晃脑的。
但是某位面对前男友落荒而逃的方女士仔细一想，终于明白了季鲤到底为什么幸福。
当年段先生还没提出要和方知桃恋爱之前，他们是聊得多么开心啊。对某些人来说，不明不白不适合自己的恋爱真是要了老命了。
方知桃真的很会开导自己。等季鲤回头再找老师的时候，又看见方知桃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若有所思，忽然间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呀，多简单的事啊！”
季鲤：“？”
总觉得老师又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男单的选拔赛安排得比较晚，季鲤简单和方知桃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大概就是恢复得很好，4lo也勉强还行之类的。方知桃一边听一边点头。季鲤这孩子就这样，一旦有了自己的计划，压根就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连教练也一样，只能站旁边干瞪眼罢了。
直到季鲤终于说完了，方知桃才慢慢开口：“选拔赛没问题的话，奥运会的计划呢？森川完全可以上双3A，李诗涛4lo比你跳得好，那个罗……罗伊？他法国站失误了，你完全没接触过他是吧？”
罗伊就是另一位华裔美籍了，但是因为已经是第三代华人，在主流媒体那里根本就没多少人把他当做华裔，因此不像李诗涛，罗伊没有中文名字，自然也就没人用中文名称呼他。
不仅季鲤，方知桃也有在用心准备这些对手的资料，然而季鲤最感兴趣的还是森川。也许是因为和森川认识更久，了解更深，季鲤对森川的兴趣比对那个实力未知的罗伊要浓厚很多。
一见方知桃提起森川，季鲤话匣子就打开了：“老师你说森川到底哪里是弱项啊，我怎么看他都是全能，每次和他一起比赛都不由自主的把他当做冠军了！”
季鲤这样的孩子能打心底认为一个对手是冠军，还算是挺稀奇的事。看得出来森川给季鲤的心理压迫确实很大，季鲤提起他的时候不像是提起同龄人，而是像是提起一个在冰场上很多年的前辈一样。
“这个吗？”
方知桃微微一笑，自从世锦赛之后，她可是专门研究过森川的。
“你没发现他用4lz的频率低了吗？”
“哈？”
听到这个熟悉的跳跃，季鲤也吃了一惊。
明明森川在GPF上面也跳了4lz3t，怎么会？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森川在去年全日和NHK杯的时候貌似都没有在短节目上4lz3t来着？季鲤越想越奇怪，最后还是方知桃道出了真相：“他现在跳4lz比较困难，GPF的时候因为有你在才会特意使用4lz来上难度。”
夏天的时候，季鲤曾经听说森川训练中扭伤了脚，但是后面新赛季森川貌似又没什么问题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森川也就是为了对付季鲤才会拿出4lz……
这一下，季鲤本来还挺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莫名的低落了。说不出是为什么，因为森川4lz状态不好明明就是对季鲤有利的事，他完全没有高兴起来。
他还有点光环破灭的落寞。
“好啦，你在想啥呢？森川只是不常用4lz，又不是不会跳了。”
就森川那个争强好胜的性格，要是听说季鲤的反应，当场跳两个4lz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方知桃敲季鲤脑袋：“不如说，有你在，森川大概率还是会上4lz吧？”
这倒是。季鲤很高兴自己竟然能被森川当一个值得特意针对的对手，于是就又开心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选拔赛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