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46、046、

　　一小时后，两人赶到了老江的老家。
　　老江老家的发展水平略好些，街面风貌肉眼可见的优良，当然，相比于潜州还是差着一大截。
　　这里以旅游风光闻名，跟观光配套的设施都非常完善，像先前那种不用联网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难以寻觅。好在虞清悠跟她妈说过是陪“新男友”去旅游，以她妈那嘴，街坊邻居保准分分钟获知这个“好消息”，那虞清悠拿自己身份证开个房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于是两人就大大方方找了个条件较好的酒店，这回倒是记得要了个双床房，而挑选这家酒店唯一的原因，是离老江的家近。
　　“能看见吗？能看见吗？”一进门，其它先不管，虞清悠率先扑到窗边朝外看。
　　燕泠举着小望远镜过去，上下左右瞅了瞅，遗憾道：“看不见。”
　　老江的家不像先前那处农院，老远就能轻易看到。这处是位于小区内部，位置还挺深，被公寓楼包裹着，只能从缺口看到个尖角。
　　“老江家是几楼？”虞清悠左挪右闪，试图从缺口看到更多画面。
　　“四楼吧……我也不太确定。”燕泠歪头思索：“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小学暑假，有十几年了，我得走到那楼底下才知道是哪户。”
　　虞清悠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你小学暑假还来过老江家啊？”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住到这种小区公寓楼里来，还是跟好几个人同住，想想都很不和谐嘛。
　　“嗯，就有那么一年，我爸妈都去国外出差了，我哥在参加学校的夏令营，家里特别冷清，老江就说把我带去他家，跟他女儿一起玩。他女儿那时候好像四五岁，正是最好玩的年纪，他家里还有只博美犬，哦，就是跟丑丑一样的品种……”
　　虞清悠新奇地听了阵子，愕然发现说不定小少爷心里对老江、老江家有着别样的情怀。他养了跟老江家一样品种的狗，他那么信任老江，即使被开枪追杀，也愿意选择原谅。或许在家里没有体验到的亲情，他在老江家体验了个淋漓尽致？
　　如此想来，当被老江持枪相对的时候，他内心又该是什么样的感受？
　　想到这，虞清悠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岔开话题道：“那我们啥时候去那边楼下转转？”
　　燕泠低头看时间，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刚过，青天白日的，跑去小区里转悠太显眼，在酒店待着又无聊，真是难办。
　　“要不，睡会儿？”他提议。
　　前两天通宵守夜都没睡好，就是现在睡下去只能躺三个小时，就又得爬起来。
　　虞清悠打了个哈欠，看看那两张床，干净整洁，比之前的破汽车旅馆看起来舒服得多！她可是凌晨两点多就醒了，又劳心又劳力，这会儿真有些困。
　　“睡会儿吧。”她嘟哝着爬上其中一张床，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三小时眨眼而过，酣睡中被手机闹钟吵醒是种特别痛苦的体验，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东摸，西摸，啥也没摸着。
　　好家伙，莫非手机又被小少爷拿走了？
　　不对，那他为什么不把闹钟摁灭？
　　虞清悠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发现手机是被搁在了床头柜上，酒店床大，她一下子没摸着。
　　没辙，爬起来关掉闹钟，又坐在床沿懵懵懂懂发了会儿呆，眼见隔壁床的小少爷还睡得很沉，丁点没有要醒的意思，不由气恼。
　　说好的要起来呢！
　　她瞪着被子包，忽而灵机一动，冒出个坏心眼。
　　小少爷睡得偏右，左边完全还能再挤个人嘛！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拎起被子一角，窸窸窣窣往床上钻。
　　被窝里热烘烘的，人的体温带来的舒适非比寻常，她调整好位置，高高兴兴地等着那个吓人一跳的时刻。
　　五分钟后，隐隐察觉到异样的燕泠缓慢睁开眼。
　　虞清悠龇牙一笑：“早啊~”
　　燕泠：“……”
　　燕泠：“你这叫耍流氓知道吗？”
　　“知道知道！”虞清悠欢快地点头，边做了个吃人的鬼脸：“嗷呜~怕不怕！”
　　燕泠：“……”
　　燕泠：“起来了，转悠去。”
　　两人从酒店出来，天已半黑，正是下班下课的时间，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两人在路上随手买了几样小吃，选在小区花园里坐下，佯装吃东西，实则暗中观察。
　　老江的女儿燕泠虽只在小学时见过，但照片什么的从老江那里看到过好几次，认人不成问题。大约六点过几分，燕泠就认出那女孩，遥遥从小区门口走进来，他忙低下头，用帽子遮掩，待女孩走过之后，她身后还有个隐秘跟踪的大汉，手持手机，像是在暗中拍摄。
　　看来早晚一次给老江看的视频，就是这么来的。
　　跟踪的大汉直至老江女儿走进楼道，遂即四楼的灯亮起，这才转身离去。燕泠匆忙扯了扯虞清悠，两人收拾掉包装盒，远远跟上那大汉。
　　那大汉大约是没想到，跟人者，恒被跟之，他走得大摇大摆的，沿途还买了两瓶酒，吊儿郎当提溜着，似乎是想拿回住处喝。
　　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专业人士。
　　大约接收到的任务也就只是拍拍视频，要求不怎么高。
　　两人小心跟踪他进入附近的一片棚户区，见他跟几个坐在街边路灯下唠嗑的老头打了招呼，遂即钻进一破旧小平房内。
　　房内亮起昏黄的灯，那大汉把酒瓶放到窗边的四方小桌上，又转身从不知何处端出两盘下酒菜，在小桌边坐下，独自喝酒吃菜。
　　“只有一个人，并且是本地人。”燕泠站在隐秘的街角，偷偷往破旧小平房内看：“再观察观察。”
　　“你太显眼了！”虞清悠捉急万分。即使小少爷戴着帽子口罩，但身上那行头也价格不菲，再加本身气质使然，在棚户区显得特别扎眼。
　　她往四处看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卖大馄饨的路边摊，虽说环境比较……简陋，也总比扎眼地傻站在这里好。
　　她火速开始演戏：“我要吃馄饨！”
　　燕泠：“？”
　　虞清悠伸手就把他往馄饨摊拉，扮演撒娇小女友的角色，硬是把英俊矜贵的“男朋友”拉到小摊前，点了一碗大馄饨。
　　馄饨摊边有几副旧桌旧板凳，两人在板凳上坐下，混迹在食客群当中，视线勉强能看清小平房。
　　煮馄饨的大姨很快就端着碗荠菜大馄饨，招呼到他们桌上，喊他们慢慢吃。这馄饨汤里还加了虾米紫菜，鲜得很，燕泠戴着口罩不方便摘，顺带树立下高冷男友人设，于是大馄饨就全归了虞清悠所有。
　　这头她呼哧呼哧吃着鲜美大馄饨，那头燕泠紧盯着小平房的方向。为多拖延点时间，虞清悠吃得缓慢无比，尤其在最后一颗馄饨的时候，那个缠绵悱恻，那个难舍难分，就差把它按分子大小解剖，再挨个吃下去。
　　“差不多得了。”燕泠看她实在吃得艰难，终于决定出言结束她的痛苦。
　　两人又佯装散步消食，在附近磨磨蹭蹭转悠两圈，眼见小平房内的灯光熄灭，由电视机明暗闪烁的屏幕取而代之。
　　“应该是独居没错。”燕泠若有所思：“明早再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跟拍老江女儿。”
　　收工打道回府，辛辛苦苦转悠一整天，虞清悠都没了调戏小少爷的心思，况且反正调戏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她把这两天的衣服洗干净晾上，想想出来时还以为顶多是过个周末，也没带多少东西，结果今天直接请了一星期假，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回去。
　　明天如果空闲的话，最好能抽空去买两件换洗衣服。
　　想到这儿，她从卫生间伸出脑袋问：“泠哥，后面几天我们啥安排？”
　　燕泠从手机后方抬起头，想了想，回道：“先看看我哥拘传的情况，我怕他还有什么招数能逃脱。”
　　虞清悠把脑袋缩回卫生间，擦干净手，踱到燕泠床边一屁股坐下，凑近问他：“那如果霆哥又逃脱，该咋办呢？”
　　毕竟燕霆的人脉和手段也很丰富，而他们这边，可利用的基本上已经用尽，虽然给燕霆套上了无数嫌疑，还有很多直接、间接的证据，又拉来了乔家和媒体一起施压，但也难保他就能伏法。
　　她还挺好奇燕泠接下来会怎么应对的。
　　“咋办啊？”燕泠伸手点在她额头，把她的脑袋推开几分：“我想想……我‘失踪’了没法出面作证，初中女生那件事年代久远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乔文皎那边的物证已经挖掘得差不多了，就剩……”
　　虞清悠举手抢答：“剩宛琳姐！”
　　“对，只能从宛琳姐这里做文章了。”燕泠坐直身：“我们来回想下宛琳姐案件的情况。”
　　“当时查看的监控内容，我哥杀人在18：02，离开半山别墅在20：07，到家在21：30，第二天还准时出门上班，我们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嗯……”虞清悠竭力回忆：“要么就地埋在半山别墅附近，要么藏卡宴里带去了燕家某块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盘？”
　　燕泠点头：“没错，而且就地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后来警方挖掘之后，事实证明那里埋的是乔文皎和那个男助理，并没有宛琳姐的尸体，那么——”
　　虞清悠了然：“啊，尸体藏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