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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常在梦中奔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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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梦中奔跑,明明身后只是一片望不见头的黑雾,我却觉得那黑雾里一定有穷凶恶极的魔鬼。我躲避着,逃避着,可是每次都被从黑雾里伸出的爪子抓住,撕成碎片。
但我是欣喜的,诚然被追逐的恐惧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是被撕碎的那一刹那,我体会到了在现实中没能体会的痛觉。
从床上醒来,枕头上还留着濡湿的痕迹。有时候我不知道是庆幸自己还有着哭泣的能力,还是悲哀自己还留着一颗能被轻易伤害到的心。
那天在学校里我惊恐发作了,浑身颤抖得不像个人样。后来......好像有谁将我抱到了医务室。或者是我自己走过去的?然后被接回家了?不知道了,无所谓了。
我想妈妈了。
我想去见见她。
妈妈的墓碑在郊区的陵园里。
妈妈生得很美丽,就算眼角上有几条细纹那也是极美的。但是她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美人的自觉,每天跟着街坊邻居骂骂闹闹。
她以前还喜欢打麻将。那时候他每天上完学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麻将馆里将她拉出来。妈妈脾气不好,也会骂他是个小杂种之类难听的话。不过他从小听习惯了,脸皮愈来愈厚,倒也无所谓。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再也不用去麻将馆将妈妈逮出来。因为她不打麻将了。
那时候,她才有了点美人的样子,或者说,符合人们对她那张脸的想象——忧愁、微皱着眉,像是一滩秋水,潋在她眉间。久久不散。
后来没过多久,宋老板就出现了。再后来,没到两年,妈妈......
我多笨啊,以为世界上真的有好心人,更以为妈妈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我恨了她两年。
直到她逝世的消息传来,彻底打破了我的自以为是。
我跪在妈妈的墓碑前,流不出眼泪。
流啊!流啊!流啊!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贱人!疯子!神经病!
给我流泪!
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疯狂撕咬打架,直到精疲力尽倒在碑前的水泥地上。
旁边好像还有来祭奠的人,像是被我吓到了,站得远远的,却把目光黏在我身上。
我惊觉自己发了洋相,跌跌撞撞地从公墓出来,不知道该往哪去。
要是......要是
要是我真的有一个呵护我、关爱我的哥哥就好了,而不是宋苍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站不起身。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我面前。
我以为是拉客的师傅,忍着不适摆手说道:
“不坐车!”
那师傅却没有任何言语,我疑惑地抬头,却看见一双晦涩的眼。
“秦越......”
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下车,沉默良久。
也是,按照秦家的势力,他要是对我感兴趣,估计十分钟以内就可以把我的前世今生都翻遍。
所以,他来干嘛。来看我的笑话,还是对我的肮脏表示恶心呢?
“起来。”
他的声音不再是初见的清冽,而是嘶哑的,仿佛很久没有说话。
我听见了,却没有动。我太狼狈了。脸上全是泪痕,头发被自己扯得乱糟糟的,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
如此,只会让我不断地审判自己、批判自己、嫌弃自己。
我不值得啊,我不值得人间的一切爱,我不值得世间的一切美好。所以当秦越再次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来和我断交的。可是他接下来的话仿佛一记重拳锤在了我的心上。
“为他,不值得。”
我猛地抬头,红着眼看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为那个烂人,不值得!”
秦越没有直接说出宋苍的名字,我想,他大概是为了给我留点最后的颜面。
“上车。”
这次,我听话地坐上了后面的位置。
“我们去哪?”
“去我家。”
“……”
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心累地靠在车窗边,渐渐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那如同噩梦的一天。
虽然宋苍时不时会发点神经病,比如几年前让我不准带同学回家,或者总在我吃饭的时候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盯着我,但我只是当他想发泄点心里的不爽。毕竟任何一个人在父亲突然有一天带回一个陌生人并强迫你叫弟弟后都不会太开心。
所以我只当他想报复一下我。
由于那不可思议的极美好的第一印象,再加上我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我对宋苍的戒备心并不是很强。这样想来,我也活该。
但是,当我在梦里看见为我庆祝生日的人潮散去后,我喝下了宋苍递过来的一杯酒时仍忍不住冲着那个愚蠢的自己大吼:
“不要接!不要喝!你快离开宋苍!不要喝!!!”
可是无济于事。
命运啊,只准你在梦里后悔,可还是无济于事。
我看见自己喝醉后,感觉十分困顿,就提前回了卧室休息。
我还看见,宋苍把仆人都打发到一楼,不准他们上去。
然后,他进入了我的房间。
那天晚上,我只感觉自己在油锅里煎熬,怎么睡都不得劲。
直到早晨,我带着一身痕迹发现宋苍睡在了我的身旁。
我害怕极了,想要立马离开,却因为昨晚的药劲没过,腿一软,倒在宋苍身上。
宋苍醒了,却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而是戏谑地看着我:
“怎么?昨晚还没有满足你吗?”
我顿时如遭雷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宋苍这个禽兽,居然真的对我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