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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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常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小阎王继位后，他们这群下属就被派去了解人间新兴文化。
从前他对人间的科技一直看不上眼。毕竟身为神使，上可与天地感悟对话，下可于三界往来自如。人类的科技再发达，也摆脱不了肉 | 体凡胎的局限性，哪有鬼怪超脱自在？
可是人类诡计多端，他们有些发明虽然远不比鬼力来得方便逍遥，却也是别有意思，令人欲罢不能。
氪金氪进去百年积蓄的黑无常看着自己再次歪掉的十连，忍不住痛骂：“诡计多端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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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林霁召去阎罗殿，这种悲愤的心情依旧笼罩着他。
黑无常一到殿，所有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黑无常，你抽卡又歪掉了!”
他不回答，对小阎王说：“让看的书看完了，报告也写了。”便排出一桌纸张。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找欧皇帮你抽卡了!”
黑无常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去找白无常，被他按着骂。”
黑无常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借人欧气不能算非……抽卡!打游戏的事，能算非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欧非守恒”，什么“玄学”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行了行了！”林霁挥挥手，头疼地骂他，“上哪儿弄了这么多脑补？殿里一共就我和你两个人。”
她翻了翻桌上的报告，随口问道：“听说你最近对人间的游戏很着迷？”
黑无常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的事！”
林霁看了他一眼：“听说你最近在嫌弃地府没WiFi？”
黑无常坚定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林霁看着他身上五彩斑斓的痛衣，陷入沉默。
“我可以帮忙。”
黑无常刚张口：“没有，没——什么？”
林霁合上文件夹，冲他勾勾手指：“想不想要全覆盖的WiFi和地府特供游戏机？”
黑无常两眼放光，疯狂点头。
林霁哼笑一声，冲他扬扬下巴：“先调你手底下一万精兵去三途河那边，孟婆正好缺人手。过两天打完架，咱们就着手研究你的宝贝Wi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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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月亮升到了半空，地府的黑夜开始了。
阎罗殿外守卫的阴兵到时候换班了。值夜班的小鬼睡了一整个白天，放下长矛伸了个懒腰，探头往门缝里瞧：“陛下这都一天没出来了，这是干嘛呢？”
没点灯的阎罗殿一片漆黑，只有桌案上的笔记本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桌案后头的年轻的姑娘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蜜棕色的长发从背上滑落到身前，末梢漂亮的鱼尾卷扫到纸上，又被主人用小指勾回耳后。
月到中天的时候她终于忙完了，鼠标落在保存键上，轻轻一按。冰冷的镜片后，那双眼睛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我很期待……明天。”
页面拉到最顶上，标题是加粗的黑字——
《地府幽冥公司业务开展策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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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黑无常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手下来到了三途河旁边。
赤红色的岩石嵌入焦黑的土地，大地荒凉。新上任的阎王衬衫如雪，笑容温和又亲切。她早就和孟婆商量好了厂房的蓝图，眼下只等阴兵们用鬼力进行搭建完成，便能立刻投入使用。
孟婆站在林霁身边，团扇遮住半张美人面，望着动作迅速的阴兵微微皱眉：“阿霁，你纵有满腔主意，手下就黑白无常带着的这点人，可是远远不够的。”
林霁打了个哈欠，冲她眨眨眼：“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鬼力实在便利，不过一日功夫，孟婆的厂房便已建好了。
傍晚完工时，林霁站在黑压压的阴兵面前，笑眯眯地说出来她的“应对方法”：
“现阶段地府将逐步改制。第一步，决定将部分阴兵编入幽冥公司。本司是直属于阎罗殿的公有制企业。员工包吃包住并享受五险一金。等过两年咱们发展起来了，还会给每个员工分配住房。”
“鉴于目前地府业务限制，仅开放忘忧散食品工厂及研究中心（原特色孟婆汤制作所）和百鬼物流（原黑无常所属缉鬼分队）两处，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但是。”她话音一转，脸上笑容微收：“咱们这份工作福利待遇虽然好，却也有要求。所有员工有三月试用期，培训考试过了才能转正。”
“不是为难大家，而是地府鬼力对生魂乃是大恶之物。为了确保顾客的安全，我们所有快件在寄出之前都要经受一系列消解步骤，配送过程更是重中之重。若是因为我们的疏忽，导致买家有所不测。”
她扫视一周，意有所指：“这后果，不必我多说吧？”
阴兵们浑身一耸——伤害生魂，这可是有损功德的事！
林霁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适时挂起一抹浅笑：“当然，若是真有这种事发生，大家也不必太过惊慌。地府既然敢建立这种业务，必然也有应对这种事的办法。”
她再三强调：“出了事一定要上报！交由上司来出面解决！”
然后她话音一转，笑着抛出了一个平地惊雷：“不过，我们还是希望这种事情出现的几率越低越好。毕竟大家还是要为下一世积攒一个好功德的。”
下一世！千年阴兵还有下一世？！阴兵们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林霁假装没看见，打开手中的文件夹：“详细内容已经全部记载在我手里这份合同上了。愿意签订条约，从阴兵转为地府企业员工的，可以在今日劳动结束后，去你们直属上司黑无常处获取合同签字。”
眼见阴兵就要骚动起来，林霁眼疾手快把文件往黑无常怀里一塞，扭头就跑。
跟在她身后的判官连忙追上来问道：“陛下，你、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让阴兵们转世？”
林霁施施然答道：“那一条规定说阴兵不能转世了？”
老成古板的判官几乎要慌了手脚：“但、但是自古以来就没有阴兵转世的说法啊！”
林霁翘起嘴角，故意反问：“从来就有，便对么？”
孩子欠抽老不好，多半是揍少了！
判官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虎着脸训人：“好好说话！”
林霁挨了打，立马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我这不是想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嘛！”
判官手一顿，反手揉了揉刚才拍到的地方，低声问：“您……您都知道了啊？”
林霁抱着头恹恹道：“我又不是聋子！地府一共就十二鬼使，除去黑白无常，剩下那十位一个跳得比一个欢，都快舞到我脸上来了。”
她解释道：“阴兵们在地府工作也有千年，未尝不想转世为人。那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让那些心思不在地府的阴兵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那些有才能有本事的人，我也有信心能留下他们。”
“我新官上任，除了你们，那些地府老人大都不服我。他们手底下掌了不少阴兵，更是不听我的指挥。可我要在地府改革，人手肯定是第一位的。”
“十鬼使之所以不想听话，无非是想从我手里捞好处。”
“可他们想要上桌，经过我允许了吗？”
林霁拇指蹭过腕上钢表的表盘，轻笑一声：“这个赌桌，他们敢上，我就敢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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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兵改制非同小可。可以说，在地府里待了千百年的阴兵没几个不想转世的，他们会选择倒向哪边几乎是不言而喻。
而一旦阴兵可以轮替，那些想要要挟阎罗的鬼使很难再形成自己的势力，光杆司令自然也不足为惧。
判官沉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我是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了。这么大胆的举动，我向来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欣慰地看着林霁，诚恳道歉：“先前把鬼使动乱的事瞒着您，是我们不对。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我们便不该把您再当孩子了。”
判官认真反思着自己：“便如您方才同阴兵说的解决办法，我都不曾想到。”
他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对了，陛下是打算用什么办法来解决生魂身上的鬼力啊？”
林霁眨眨眼：“就……我上门去吸收？”
判官：“……”
判官：“…………”
他忍无可忍，把账册狠狠拍在自家不成器的小阎罗的脑袋上：“小兔崽子，你真还把自己当孙悟空了啊？！”
林霁早有预料，笑嘻嘻地一躲，嘲笑道：“下回换一招吧崔叔，这招都用老啦！”
判官一下拍了个空，还差点闪到腰。林霁还算有点良心，凑过来劝他：“只要前期培训得好，这种事基本是不会发生的。而且我和孟婆做过实验了，那一星半点的鬼力最多能让人做个噩梦，不会有大危害的。”
判官没好气地撵她：“你有数就行，赶紧回去睡觉吧，别在这祸害老夫了。才多几岁的孩子，黑眼圈都挂到嘴角了。真是不知道养生！”
林霁撇撇嘴，被推着往人间走：“好嘛好嘛，知道了。说实话也要挨骂，真难伺候啊。”
判官扬起账册，她做了个鬼脸，扭头跳进了漩涡里。
该做的事做完了，一夜未睡的林霁打了个哈欠，这才迟迟察觉到了困意。她一脚迈出漩涡，楼道里昏黄的灯恰好亮起，她把外套往肩上一甩，打着哈欠开始爬楼梯。
声控的楼道灯和小区一样老旧木讷，林霁拍拍手把二楼的灯吵醒，一边眯着眼对钥匙孔。
钥匙刚刚插|进锁眼，还没来得及转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瞌睡被活生生吓醒，林霁抬头望去：“啊，我都忘了你在家”
许鹤卿拍拍她的头：“今晚做了你爱吃的风味茄子，赶紧换鞋。”
林霁抬手把搭在肩上的外套扯下来。她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慢慢笑起来。
这个笑容不同于在地府时外向又开朗的大笑，笑意只是淡淡地从眼角漫开。她仰着脸去瞧眼前的人，浅色的眼瞳汪得水润润，漂亮又清澈。
她歪了歪头，轻声笑：“有人在家就是好啊。”
小姑娘上辈子估计学的是川剧变脸，眨眼就收了笑意，冷着张脸轻轻关上门，转身抱臂嘲讽道：“我爷爷呢？说什么‘同寻故地，归期未定’，就不记得家里还有个背锅侠啊？”
“抱歉……他暂时还回不来。辛苦你了，阿霁。”
他这话说得恳切，摸准了林霁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她只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一边挂衣服一边低声抱怨：“有什么事连声招呼也来不及打？还有那五千万功德，你们到底拿去干什么了？”
许鹤卿没有回答她，扭头往厨房走：“诶，我熬的粥是不是好了？”
林霁气得跺脚：“喂，你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刻意了点吧？喂！”
许鹤卿一边系围裙一边问：“嗯，你说什么？要不要切点咸菜？”
“……把你剁成咸菜吃了算了。”
“嗯？要不要？”
“要！多切点！”
不想说就不说呗。
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地府十鬼使的挑衅。
林霁百无聊赖地想着，一张小小的黑色卡片在她指尖翻转来回。
厨房里传来声音：“阿霁，进来端碗。”
“来啦！”林霁扬声应下，拇指微微一拨，卡片被弹上半空。她站起身去接自己的热汤面，卡片落到桌子上，露出有字迹的那一面。
“明日酉时，地府十鬼使在奈何桥头恭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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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只黑猫轻巧地爬上院墙，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霁的背影，高一声低一声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