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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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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间里的正襟危坐、灯光摇曳中的纵情欢饮、寂寂夜深中的郁郁寡欢,克制、放纵、脆弱,一个场景一副样子,这便是人的复杂之处。
正如白天在格子间穿着得体西装严肃认真的的何沾,此刻却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喝到神情迷离;也正如白天西装革履威风严苛的梁倦,此刻却在酒吧门口陪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应酬交际。
他们谁也没注意彼此的存在,短短三米的距离,连眼神交汇都没有,他们错过,然后各自生活。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何沾酒量很好,从她成年礼上偷喝的第一杯酒开始,她便爱上了酒精的味道,与其说酒精的味道,不如说是享受烈酒入喉后的温暖和辛辣,所以她成了一个"酒鬼",只不过每次喝酒都是偷着喝,熟人面前她是乖乖女,是贴心的女儿,是温婉的妻子,可只有在她自己面前,她是一个酒鬼,是不得体的,是放纵的。
这样的她,后来在梁倦眼里,成了慵懒的、叛逆的、风情万种的。
但此刻的他们,却像两条漂浮在浅水滩上的鱼,不知该安于现状还是去往没有尽头的大海。
"美女,一个人吗?"
一个面相俊美的男孩子,对,是男孩子,无论怎么装成熟都能看出他的实际年龄来,他拿着一杯威士忌凑近何沾。
何沾对味道的反应优于对声音,她的视线先落在那杯酒上,然后才抬头看了看那个男孩子。
"弟弟,去找别人玩儿,别烦我。"何沾不耐烦地说,视线又回到那杯酒上。
男孩子是个蛮聪明的小孩子,他看着何沾马上要见底的酒杯,又观察着她的举动,赶在她开口要酒前先跟酒保说:"给这位姐姐一杯酒,算我的。"
何沾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谢谢弟弟。"
"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啊?"男孩见何沾接受了那杯酒,便从刚才的安全距离蹭了过来,他的手慢慢揽上她的肩。
那双手不似一个二十岁左右男孩的手,没有一点儿天真浪漫,满是轻佻、自以为是还有那种故作成熟男人的姿态。
何沾把杯中酒一口气喝尽,又跟酒保要了一杯,然后尽数把那杯酒倒在了男孩的裆部:"弟弟,清醒了吗?回请你的。"
随后何沾趁着男孩没反应过来,把钱放在吧台上,拿起手包拦了一辆出租车跑了,她趴在后车窗上看男孩气急败坏追上来的样子,咯咯地在车后座笑个不停。
回到家的何沾打开灯,看着空荡荡的家她的兴奋感远大于孤独感,她把所有衣服脱下来扔到地板上,又把音乐开到最大,在浴缸中放满水,这一切做完之后,又去倒了一杯酒放在浴缸旁的凳子上。
整个人浸在浴缸里,升腾的热气让浴室有种云雾缭绕的感觉,此时的何沾恍觉置身仙境,而她也在云雾缭绕中美的像个仙子。
丁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被外放的音乐、弥漫的酒气和一地的狼藉惊到了,他一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房间,顺着音乐的声音走到浴室,看到了在浴缸里闭眼哼歌的何沾,看起来她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to the place i belong…”
“何沾,你为什么要在家里喝酒,味道太难闻了,还在家里放音乐,吵死了。”
丁岫是何沾的老公,非常讨厌酒味,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陪着领导应酬,所以在家里时不允许有一点点的酒味儿,现在发火实属正常不过了。
何沾倏地睁开眼睛,看着站在浴缸旁边的人,觉得很不真实,但还是下意识地把上半身缩进了水里:“丁岫?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项目提前结束了。”丁岫淡淡地说。
“哦。”
良久的沉默,不知为何。
何沾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丁岫……你能不能先去卧室等我?”
丁岫听完脸上抽搐了一下,他闻着令人眩晕的酒味,听着让人心烦的音乐,再加上他自己的烦心事,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可他还是同意了。
何沾收拾好出来的时候,看着坐在床边的人自己抽闷烟,她坐过去抱住他:“老公,我以为你后天回来,所以才买了点酒放在冰箱里的,只喝了一点儿。”
丁岫没有说话,眉头始终不展,不知所为何事。
“老公,你怎么了?”
“何……老婆,如果……”
丁岫没有说完,他看着何沾的眼睛,突然低下了头,何沾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他,她感觉到丁岫一定经历了什么事情。
丁岫深吸了一口烟,烟圈还未吐出,就用力地把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低着头不自信地试探道:“老婆,如果我辞职怎么样?”
何沾不解:“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提辞职,你不是一直做的挺好的吗?不是还有升职机会吗?”
丁岫突然爆发:“怎么?你不同意?你是觉得我辞职养不起你吗?我连辞职的自由都没有吗?”
她被这句话气到了,自己从来没靠丁岫养过,这样说话属实有点过分。
但她觉得这种反常一定事出有因,往常的丁岫稳重自持,循规蹈矩从不曾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更甚少这样歇斯底里,所以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以求了解事情全貌。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做的不开心我百分百支持你辞职。只是我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这样子什么都不说自己扛着我也很难过。”
她说完突然一阵心虚,因为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并不是很难过,就连刚才的拥抱都是为了稳住丁岫,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突然很难过,抱着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动僵硬。
丁岫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突然情绪激动地跪在何沾面前:“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心里太烦了,一时间口不择言才这样的,不是有意吼你的。”
何沾从床上滑坐到地板上,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跟他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看起来不那么倨傲和冷漠,尽管她的心里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我没怪你,可这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会不会好一点?”
丁岫再次慌张地回避开她的视线:“工作太累了,你知道我在公司里压力有多大,我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
显然这并不是真实的原因,可何沾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现在对丁岫辞职的原因又不感兴趣了,所以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道:“那就休息一下吧,那就休息一下吧。”
丁岫抬头看着失神的何沾,依旧是满眼的慌乱,他小心翼翼试探般地吻上去了,何沾机械地回应他的试探,片刻后各自睡去。
何沾在深夜醒来,丁岫辗转反侧不知道是梦还是醒,她看着这个已经在枕边躺了六年的人,忽然觉得陌生,不知道此刻的丁岫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