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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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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快带他走啊!
“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正端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香甜是蜂蜜的味道。
白色的纸巾被递了过来。
光枝怔怔地看着客厅屋顶被灯泡照射出的那圈光圈,一时间回不了神。
直到冰凉的液体钻进发间,带来的微小刺激,她才挑动着眉梢接过那张迟迟没有收回去的纸巾。
“我做了蛋糕,待会要不要尝尝。”男人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问。“你吃过饭了吧?”
他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灯还亮着,但人已经窝在沙发上发出了鼾声,等他盖上薄毯过去了半个小时。
除了他刚刚动用厨房,碗橱里的器具都是冰凉凉的,还没有残留半点水的痕迹。
他以严肃的逻辑推断,对方根本没有用过饭。
光枝抱着下滑的毯子,将双腿放下去。
沙发的周围被铺上了柔软的毛毯,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一杯没有动过的杯子里还能看到冒尖的方糖。
男人穿着暖色的毛衣坐在沙发凳上,他的那一边还放着汽车的钥匙和被翻开的文件。
她揉着太阳穴。“总觉得该好好感谢你。”青绿色的瞳眸转动着,明亮的灯光在那双眼中点亮了一簇名为生气的火焰。
她的视线上移,目光定格在对方那张混血色彩明显的英俊脸庞上。“我请客。”
“如果你能够穿上呢子外套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男人从善如流,双手交握在膝盖前,灰蓝色的瞳眸里漾着一汪春水,脸上带着自然又温柔的笑容。“正好我们回来后,还能享用一下蛋糕,偶尔放纵一下尽情品尝甜品是个不错的机会。”说完他眨了下眼睛。
那自如的模样好像已经答应了晚餐的邀请。
光枝愣愣地看着他,后回过神来。“我以前就好奇,你们是怎么只眨一只眼睛,另一只完全不动的。”
听到这句话,男人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惯用手遮住嘴巴,又抬起头。“你的关注点未免有些奇怪啊,光枝小姐。”他像是在转移尴尬地提起来。“我有个朋友还会……”
他手不自觉地应和着吐出的话语在脸颊附近做出比槍又眨眼的动作,然后就像是被热水烫到似的收起来。“可能是天赋吧。”他不确定地在说那位朋友的事情,视线游弋的厉害。
那为什么你刚刚做的那么熟练。
光枝神情变得奇怪起来。
男人连忙站起来。“去穿呢子吗?光枝小姐,去穿那件黄色的怎么样,或许戴上围巾也不错呢。”
他朝这边伸出手。
“我一点也不觉得冷。”
光枝被拉起来。
她曾经还看到学长们穿着衬衫在雪地里进行奇怪的游戏。
而且比起普通人,从血脉中觉醒力量的他们的体质要超乎想象的优秀。
银灰的发丝从男人手上滑过。“果然咖啡色的比较好看呢。”他有些遗憾地嘟囔了句。
“这种更好。”
光枝没什么犹豫地肯定。
“是叫奶奶灰吗?这种颜色。”他对理发店的那些色彩处于文盲状态。“果然还是戴围巾吧,头发要不要扎起来,吃饭的时候可能会沾上。”
“一定要扎吗?”光枝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颜色。”
“不是染的吗?”
拿衣服的手一顿。“是染得,可惜当时我睡着了。”像是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她的语气满是笃定。
男人不由看了她一眼,顺手将衣柜角落挂着的围巾取出来。“还是扎起来吧。”
“那扎吧,我的夹子应该在那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男人朝床头柜走去,上面的台灯是关掉的状态,下面的相框也被倒扣下去,还有两瓶没什么标签的白色药瓶。
他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全是黑色的皮筋和发夹。
他随手取出一个,光枝已经在扣肥大外套的牛角扣,她已经想不起来这件衣服什么时候买的了,穿在身上只觉得又重又陌生。
手掌穿过发丝时,不可避免地碰到后颈的皮肤,有点冷。
男人神情自如的将所有的发丝拢到一块,然后用发夹固定在一起。“这个。”一个黑色拇指长度的东西递到光枝面前。
“这是……”
“你抽屉里有的。”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
光枝伸手,却不想那东西又被收回去。“怎么了。”
围巾套在脖颈的瞬间,男人能够感受到手掌下的瘦弱肩膀突然僵住了。
他把人转过来,用一种无害又毫无防备的方式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待会儿就有理由去商场了,饭后的散步也是需要的,冒昧的问一下,光枝小姐还记得自己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吗?”
“糟糕,打领带结都打习惯了。”他不厌其烦的又解开围巾。
两人靠的极近,能够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光枝瞧着男人那细长的睫毛,目光不禁顺着高挺的鼻梁向下滑去,最后定格在那专注又温柔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安室君。”
音量有些没控制住,光枝转过头,企图遮掩自己过于突然的变化。“不用对我这么好的,其实在东西交给你,又完成我们之间的登记,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围巾被慢慢地收紧,但她并没有感到那种不适,相反脖颈和面部的皮肤被柔软的面料贴住,温暖又舒服。
“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夫妻不是吗?”
安室透非常轻松地应对这位年龄看上去不是很大的女孩的话,在得到那件东西的时候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名为愧疚感的东西,可偶尔在做这些体贴事情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着‘我还没有被改变’,他能够明白对方此刻的想法,但混杂在一起的感觉模糊了他的判断,他只知道这样做心里或许会舒服点。
请原谅我的狡猾,他在心里这么回应道,嘴巴却在说。“我觉得在交易正式结束之前,都是有责任的。希望光枝君也能够承担起来。”他的语气有些过于轻松,光枝不由扭过头来瞪他。
“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和休息吗?”看到她的脸色,他不由忧心起来。
“你真像老妈一样呢。”
光枝从他手里拽过围巾的流苏。
“如果有机会看到岳母的话,我会请教的。”他玩笑似的开口。
光枝瞪着他。“那么请问打算承担责任的安室先生,这次又会在家里待多久呢?”
突然被进入角色的妻子这么问,成为丈夫的安室透有些哑然,近乎遮掩的将光枝强硬地转过去,然后推出房间。“暂时会待在东京,具体多久还得看情况,外面有些冷呢,寿喜烧怎么样?”
“听上去不错。”
“我一直觉得寿喜烧是道完美的料理。”
两人走到玄关处,安室透率先拉开鞋柜。“你应该多一些暖和的鞋子。”
光枝扫了眼鞋柜,里面的男士鞋也多是皮鞋运动鞋。
“说教的时候请以身作则。”
换上遮住脚踝的靴子,两人出门,风扑了光枝一脸,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推着往前走。“美食是不该被打倒的。”
“我是不是在帮你挡了风?”
“哈哈哈哈。”
安室透笑着松开手,大步跨到她身边,同她并肩走。“这样就好了,或者你跟在我后面?”
“那根本看不见路吧。”她不习惯那样,跟着别人的后面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要拉住我吗?”光枝伸出手,话出口时,人不由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
想要收回手时,却被一把抓住。
安室透的手掌很温暖,即便没看到他塞进衣袋里,他似乎天生就是个暖烘烘的人。“好冰,果然还是寿喜烧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汤品,女孩子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他又开始唠叨起来,好像要没完没了这么说下去。光枝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热源。
热乎的她感觉眼睛发酸。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温柔的嗓音似乎就回荡在耳朵边。
光枝发现自己可能在依靠着对方。
在孤独漫长又充满黑暗的这条路上,忍不住去依靠对方。
情绪不知不觉涌上来了。
“我一直在想将来的我会是怎么样的?”但是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会如此冰冷呢,还是说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一直在想这种问题吗?”
傍晚的夜风中,男人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只落了点余音在这边。
光枝忍不住拽住他的手臂,让两人挨得更近。
“我记得登记的时候你写的十九。”
“你写的不也才二十一。”
安室透迎着冷风,习惯性的将手放在嘴边哈气,掌中包裹的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有些僵硬地慢慢放下去,但没松开。“我的意思是等七老八十再想这些,就算太迟,也等三四十岁的,二十来岁就该享受生活。”
“我怕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声音太轻了
安室透不自觉地抓住包裹住的手,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也怕。
他后知后觉地在心里这么回应着。
“说起来我开始带学生了。”光枝聊起其他的事情。“之前都是我一个人跑外勤。”
有着某些渠道的安室透多多少少了解对方,但刚成为公安没多久还不能掌握更多的内部讯息,只知道这个被自己找上,又被抓住主动权要求交易的女孩是一位有着特殊背景的人。
“感觉怎么样?”
他努力去想象照顾后辈是种什么感觉。
只可惜公安那边负责和他交接的都是上司,唯一有这种关系还是在那个组织里关照可能成为正式成员的外围成员。
但那个时候,他只想逮捕或者直接击毙他们。
“不自在,总觉得要比平时有很多顾忌,而且还得更加细心,其实也没什么,和平时差不多,但在这里郑重表示我本人现在十分的后悔。”
光枝看着天上的月亮。“如果能够耍赖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孩子气的话,他嘴角不由上扬。
“希望你能够找到这样的机会。”
“彼此彼此。”
光枝看着她,语气颇为深长,安室透偏过头来与她对视,又慢慢敛去笑容,如同在做出某种誓言一般郑重又专注。
“我会努力的,光枝小姐。”
是啊。
他得更加更加,至少让另一位,让那个人更加安全……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