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卷遇到内卷》竹岚月

29、联谊

　　苏弈去卫生间时吴祁玩起了手机游戏，保持着一副网瘾青年的模样。
　　他没开游戏音效，在捕捉到“苏弈”二字时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耳朵却是注意了起来。
　　只听一个女生说：“你那个舞伴还没来吗？”

　　“可别说了，主动找人家帮忙的，人家的谱可大着呢，之前就给他买了好多水果，又包了他三餐费，到现在还是鼻孔朝天的，一副我欠他多少的样子。关键是我又没说不给他钱，一说他就不要，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又偏偏这副嘴脸。傻逼，要不是我朋友都不在本地，谁稀罕找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普信男？你呢？”

　　另一个女生说：“可说呢，你说咱们跳古典舞的，本来难度就大，要说这美人要有个附加的舞蹈还得换个舞种根本没必要，最近我家里事还多，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弄完了，但今天估计要丢人了。”
　　“也不知道领导们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准不准，我怎么听说是苏弈和领导建议的？”
　　“那就不稀奇了，谁让她是咱们团的顶梁柱、领导们的心头宝呢？”

　　这时候苏弈回来了，她们也转移了话题，吴祁却思索了一会儿。从他当初听苏弈说要求的时候就有些奇怪，这种舞蹈团出的节目都要排练很久，为什么突然要一个跳拉丁的人？
　　而且这舞种这么多，听那两个女生的说法，只需要和他们这个古典类别的不一样即可，苏弈给他打电话时却只说要跳拉丁舞的舞伴。

　　吴祁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只表演过拉丁舞，但其实他学过时间最长的是芭蕾舞。
　　那么如果苏弈知道的话，是不是给他打电话时的说辞就会变成要一个芭蕾舞的舞伴呢？
　　所以苏弈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弄过来？

　　突然卓步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吴祁：“……”
　　他明明打游戏的手指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只是脑子里在想别的事，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吴祁略带惊讶地看向卓步遥，他就略带得意地说：“这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吴祁：“……”
　　总感觉这人身后如果有条尾巴的话已经摇起来了。
　　“谢谢，我觉得我爸妈养我二十多年，应该比你了解我。”
　　他们俩在一起那几年，前几年都还是大学生，卓步遥还是榆木脑袋，后几年两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奇怪僵硬，卓步遥又总是在公司忙着，哪里有空去关注自己？

　　卓步遥见他不信，不大甘心，这里又吵吵嚷嚷的不是谈心的地方，只得咕哝了一句“那可未必。”
　　舞蹈团体量小，演出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其中独舞很少，吴祁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来得及准备节目才让这十来个人自己去找舞伴，再美其名曰多元化交流。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却让吴祁明白了领导的意思，演出结束观众离场后团长就安排舞团和请来的舞伴们游戏后自由活动了，这不就是大型联谊现场吗？
　　这和他可是没什么关系了，吴祁索性坐在一旁角落里开吃开喝，一时间倒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卓步遥若无其事地坐在吴祁旁边，看他吃了十来分钟已经吃下去两块小蛋糕加一个果盘，实在忍不住了：“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不宜进食。”
　　吴祁：“……”
　　年轻人的养生大多都是枸杞泡啤酒，三分钟热度，像是卓步遥这样十年如一日恪守养生之道的客人真是珍稀濒危品种。

　　这年头，熬夜都以年记了、菜都是农药里泡出来的、塑料盒没准都是输液管做的，还差晚上九点后最好不要吃东西这点事吗？
　　“放心，我就是不容易长胖的品种，就算吃到十二点也保证自己体重水平稳定，腹肌绝对不会消，身材绝对不会差，保证不让你失望。乖，你先自己玩会儿去啊。”
　　卓步遥：“……”

　　他发现从前的时候吴祁还多少听他的话，可这现在再见甜言蜜语倒是一大堆，人可是狡猾多了，自己说话人家都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了。
　　卓步遥那目光活像是妻子哀怨地盯着不听话的丈夫，吴祁再心大也被他盯得有点吃不下去，正要转过头去调戏卓步遥两句，却忽地向一个地方望去，懒散的目光也骤然犀利了起来。

　　卓步遥朝他的目光方向望去，入眼除了各个交谈的男女，再无其他。
　　“怎么了，有什么吗？”
　　吴祁垂下眼，之前在走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刚才又一次出现了，可他依旧是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他迟疑了下，还是半真半假地说：“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偷看我似的，可能是貌美如花，别人难免多看两眼吧。”

　　卓步遥：“……”
　　纵然相处多年，他还是无法理解吴祁夸赞自己的容貌时非要用如花形容的爱好。
　　正巧苏弈回来坐下长舒了一口气，旋即喝了好几口水：“唉，可累死我了，总算应酬完了，最烦这种场合了。”

　　吴祁笑了下：“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学校演出比赛什么的。”
　　苏弈故作深沉地唏嘘了一番：“那时候只要能不上课，干劳动都开心，更何况演出比赛了。”
　　“你的动作很难，完成度又十分高，情感意境到位，我看你们的团长很欣赏你，刚才那么多人恭喜你呢，有什么好烦的？”

　　苏弈漂亮的眼中有一丝难辨的情绪：“表面上恭喜我，回去指不定骂我多少次呢。”
　　吴祁向后一靠：“不遭人妒是庸才，你看像我，还没人妒忌我呢。”
　　话音刚落，却感觉卓步遥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眼中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同情。

　　吴祁垂下眼睑，知道卓步遥感觉这话刺耳，自己又何尝不是过了许久才接受自己一事无成的事实呢？
　　可他毕竟还是有些自尊心，已经很普通了，还要别人来同情，那也未免太过没脸了。

　　苏弈似乎对他的心思比较理解，倒也没再将吴祁高中时如何光辉炒个冷饭安慰他，而是说：“我还羡慕你呢，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
　　而后两人都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谁又不是困于围城之中呢？
　　可有所得必有所失，谁都有不得已和羡慕的事。

　　一直到十点左右晚会才结束，卓步遥和吴祁当然是要先把苏弈送回家。
　　这个地方到苏弈家可以直接穿过中间的小区直达，打车反而要绕路，索性就直接步行了。
　　三人正说着话，忽地从侧面冲出一个人，女孩惊恐的尖叫声立刻刺穿了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