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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李泉清回忆录之――那年我十七岁(七) ...

  •   那年我十七岁(七)

      李泉清

      寿北的路不好走,一路坑坑洼洼的,车子走在泥泞而崎岖的路上,晃来晃去,司机不敢开得太快,害怕会把车上的人摔下来。虽然有些地方还有水,有些地方有很深的坑,好在,盐碱地不像我们那里那么黏,这里的土地是松散的,被车子碾压过后,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车脚上却不粘泥。这要是在我们袁家桥,估计车脚上粘的那泥就没头没脸了,如果再有这么深的车辙和水坑,如果陷进去的话,估计可能就爬不出来了!

      车子是从官台一直往南开的,一路经过了营子、浊北、中疃,进入了我们王高地界。

      驶过宋家庄,进入了王高村的地盘,王高,那是以前我常去的地方,那是我们的镇行政中心。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环境,让我感到了一种亲切和久违的感觉,情绪有些复杂,有一种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有幸活下来的感觉!鼻子酸酸的,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不让流出来,用虚伪来伪装我的坚强。

      “唉――!终于回来了!”有人感叹。

      “还没完成呢!”有人提醒。

      “先来家歇两天再说!”

      “叫着赶黑天回去,明天下手!”

      “管他呢!来了家了,歇歇再说!”

      我们这边好像下的雨小,路上不是很黏。

      过了西青,过了西王高,再过了巨家庄,离着我们袁家桥还有二里地呢,就隐隐约约听到我们村的大喇叭播放的流行歌曲:

      我们的家乡

      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一片冬麦,(那个)一片高粱

      十里(哟)荷塘,十里果香

      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

      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

      为她富裕为她兴旺

      我们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

      禾苗在农民的汗水里抽穗

      牛羊在牧人的笛声中成长

      西村纺花(那个)东港撒网

      北疆(哟)播种南国打场

      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

      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劳动

      为她打扮为她梳妆

      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

      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

      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

      老人们举杯(那个)孩子们欢笑

      小伙儿(哟)弹琴姑娘歌唱

      哎~咳哟~嗬呀儿咿儿哟

      咳!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奋斗

      为她幸福为她增光

      为她幸福为她增~光~

      ……

      有人忍不住跟着节奏扭起了屁股,手还在头顶上摇来摇去。

      “小心点儿!别掉下去!”有人喷了一句。

      “得瑟啥啊得瑟,图你长得好看?!”有人接着来了一句。

      那人瞬间停住了,耷拉着脸,也不说话,看上去很不爽,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叫花子跳舞――穷欢乐呗!”又有人讽刺了一句。

      那个跳舞的人一看,这是众怒啊!瞪了瞪眼,也没敢作声,怕挨揍呗。

      终于到家了!

      人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

      这时候,大喇叭里又传来了另一首歌曲,那旋律,很优美,也很忧伤,是一首伤感情歌:走过咖啡屋。那首歌是当时很流行的一首新流行歌曲,我挺喜欢,曾经模仿着唱过很多遍,可是总也找不着感觉!是我缺少那种生活的经历?还是缺少音乐细胞?

      旋律我感觉还能模着调了,歌词我也能绊绊卡卡背下来,忍不住试探着在嘴里捋和,从鼻子里往外哼哼,不敢放声大唱,那种腼腆和羞涩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要不就是胆小怕事,怕被人笑话,感觉自己水平还行,要是运气好,遇到伯乐的话,没准将来能成为一个歌星。感觉自己好像有当歌星的潜质。

      在音乐的揉和中,在家乡味道的冲击里,在游子“荣归故里”的喜悦里,我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伤痕累累和满腹惆怅。

      推开我那栅栏子道门,走进去,那种味道,或者说那种形象,用一个词:风尘仆仆来形容不知道是不是贴切。

      母亲正在收拾院子,母亲是勤劳的,总是闲不住,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典型的劳动人民的勤劳形象。

      母亲看到我,吃了一惊的样子:“哎,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得干好几天吗?”

      “下了雨,今天没法干,跟着拉水的车来的,来家拿些衣服”

      “哎呀!这几天那儿冷啊不,我还挂啦着,这都立冬了,家里早晨地上霜雪大厚厚,也不知道那碱场窝子里会不会更冷?!你穿着个单鞋能呛了吗?”

      “早上那一会儿冷,干起活来就不冷了,还出汗呢!”

      “刘志彩回来说是早晨有霜冻,还得干好几天,说是这一段完成了还有,也不知道啥时候干完,我晚上睡不着觉挂挂着,你爷俩能干了吗?你连个车子也不会推!”

      “嗯,还行!没事!”

      “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吃?”

      “半晌午了,早吃了!”

      “奥!”

      打开房门,看看我的房间里,还是临走时的老样子。只不过,一个月了没人住,到处落满了灰尘。

      打开窗子,敞开屋门子,拿起笤帚开始打扫卫生。

      “今天回去吗三儿?”

      “今天不回去了!明天回去!”

      “那你赶紧把橱里的被子拖出来晒晒,晚上用,你那被子在工地上,要不没得用,橱里的被子放着很潮湿了!”

      屋里有些凉,一来是立冬的季节了,而来这么长时间没人住,屋里缺少热气。

      终于回家了!

      还是家里好!

      那个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真不想再回去了,那个熊地方,不养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看看手上厚厚的茧子,再看看那还没有愈合的血泡,再照照镜子看看那脸上的盐噶扎,还有那已经挡着眼的凌乱的头发,还有那露着脚趾头的球鞋,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可是!嗨!他妈的!

      我在这屋里收拾着屋子,母亲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棉衣,递给我,“你试试这袄穿着行不行,这是你表姐上次来给我捎来的,还很新,我没舍得穿,你穿穿试试!”

      我接过那件棉袄,带着我的衣服套在外面试了试。

      “哎,正好啊!不大不小!你穿吧!”

      “这么新,穿着干活弄脏了!回来着穿吧!”

      袄很新,质量也挺好,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穿过!

      表姐经常来看母亲,每次来都会捎些吃的穿的用的,说是倒下来的,其实就是节省下来支援我们的。

      “我有袄,你拿回去吧,我姐给你的,你穿吧!”我脱下来,往母亲手里递。

      母亲不接,“我这个老婆子了,穿这么好的衣服干啥?你留着穿吧!”

      “要不先放这儿吧,等过年的时候穿!我有一个大衣,等明天我捎着那个旧大衣去,晚上压压脚头,早上披披!”说着我开始叠那个袄,突然我想起了父亲要我给他捎袄的事,“哎――,给我爷找出他的大衣来,明天我给他捎着!”

      “嗯,我去给他拿出来,先晒晒,这一年了没晒晒,肯定很潮湿了,”母亲扭过头往回走,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告诉我,“待会我剁白菜,给你包包子吃!”

      “中啊!”

      家真好!

      总会有温暖的感觉!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啊!

      ――2022.12.03李泉清写于文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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