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崽子》碧水蓝天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讨论了妖兽肉到底是生吃还是用火烤了吃后，我和他都有些沉默地走在泫溟涧里面。

　　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宽慰他，毕竟光是想象他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几百年之久，我就受不了，恨不得以身相替。

　　但他这辈子以不同的情况踏进这块土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想。

　　而且就他所说的生吃妖兽的血肉，吞噬妖兽的内丹，在我看来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这是妖兽先把他当成猎物而欲杀之，最后被反杀了罢了。

　　可以说司玄如果不这么做，那么死的极有可能会是他。

　　在这么一个没有灵气、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的地方，就是要比较狠，才能活得下来。

　　更何况司玄本就不是人族，要以人的那些大道理来约束他，就好比用妖兽的规矩来约束人。

　　许是我很久没有说话了，司玄轻轻唤了我一声：“师兄。”

　　“怎么？”我问他。

　　“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曾经作为魔尊，我杀过很多的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你想说自己是个坏人吗？”我看着他。

　　而他也点了点头：“简直罪大恶极。”

　　我笑了一下：“我还无可救药。”说罢，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在他有些茫然的神情下道：“我问你，你杀他们可有理由？”

　　司玄张了张唇，最后道：“有。”

　　我神情一敛：“可是他们为恶一方，性情残暴？”

　　“有些是，有些不是。”他实话实说。

　　我了然道：“那你可有杀过普通百姓？”

　　“没有。”司玄并不会对弱者下手，在他看来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本来就很惨了，若是再无缘无故失去性命，那还不如别来这世间一遭，就像他一样。

　　“这就好。”我说完就没有再问他。

　　但他有点不是滋味，问：“你就问这些？”

　　“对！就问这些，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蛋。”我温和地看着他。

　　他偏过脸，眼睛看向别处，但高高举起的心轻轻落下，然后泡在温水里面，静静地感受那流淌的微波。

　　好像他无论做了多少坏事，师兄都会找到理由来为他开脱。

　　事实上，上辈子他的性子在这地方待上几百年，难免桀骜，难免偏激，若不是尚有一分克制，恐怕和前辈们没有什么区别。

　　远处传来微弱的救命声，让我们齐齐诧异，要知道平日里没有谁会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不小心误入了，修为低下的话，根本就出不去，只能自认倒霉。

　　但无论是陷阱，还是别的情况，我们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要真的是误入者，那就一并救下。

　　虽然看着离得远，但很快我们就到了地方，就看见那只犬型灵兽在被几只暗紫色皮毛的魔兽追赶。

　　而那救命之声就是从那只灵兽嘴里发出，它现在边跑还边道：“你们不要脸，这么多只追我一只，以大欺小。”

　　随后就听见嗤笑一声，其中一只魔兽提气一跃，正好就挡在那只灵兽的前面，居然还开口说话了，语气懒洋洋的：“就欺负你，怎么着？”

　　那小犬瞬间就飙起了眼泪，难道自己就惨死在这里吗？那主人可怎么办？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几只魔兽匆匆退去，就是挡在它面面的那一只也不情不愿地退去，但速度奇快，就好像周围出现了比它们要强大的生物。

　　兽类一般对危险感知比较灵敏，但小犬早叫魔兽们吓破了胆，逃得慌不择路，又没正面面对我的威压，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犬舔了舔伤口，正准备回去找自己的主人，就嗅到陌生的气味，马上又是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这是人的脚步声！

　　小犬眼里瞬间爆发了喜悦，朝那声源处看去。

　　没有让它失望，果然来了两个人，都是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少年郎，但看上很是不凡，紫衣雍和尊贵，白衣翩跹胜雪。

　　“你没事吧？”我看着这小犬，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

　　就突然听见小犬大喊：“寒山道君！”就朝我跑过来。

　　司玄皱着眉就要挡在我身前，我赶紧把这添乱的拉开，就他这小胳膊小腿，就算这小犬突然袭击我，可能都破不开我的防御，但要是他挡在我身前，说不定接下来的路程，我都得背着他走下去了。

　　“你认识我？”我问跑到我脚下来的小犬。

　　它激动地点了点头，道：“我的主人是芳泽道君，我曾经在灵兽袋里感受过您的气息。”甚至还偷偷看过你，只是当时你把注意力都放在主人身上了。

　　我一听是芳泽道君的灵兽，就不由问它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这么一问，它瞬间想自己跑出来的目的，便哭了起来：“主人被困住了，我想救她，就跑了出来。”

　　司玄突然想起什么，给我传音：“它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同样也想起来，当初我问司玄为什么会给芳泽道君《红莲业火》，他说芳泽道君对他有再造之恩，若不是她，他恐怕早就迷失在泫溟涧。

　　所以这是命运的轨迹，让芳泽道君被困泫溟涧近百年，等来了那个跌跌撞撞，满心迷茫的人。

　　我轻叹一口气，温声安抚这小犬几句，又喂它吃了几颗疗伤的丹药，就让它为我们带路。

　　它虽然逃跑时跑得乱，但还是找到了来路时的方向。就算真的迷路，它也可以用灵敏的嗅觉找到芳泽道君所困之处。

　　我侧眼去看司玄，见他半垂着羽睫，遮去眼中情绪，只余下虚虚的阴影。

　　收回眼神时，不可预料地想，他来这里最主要还是为了芳泽道君。哪怕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司玄只是在报答前世恩德，但我还是像喝了陈年老醋一般，快要把自己给酸死了。

　　但我是个大人了，不能说出来，不然有失庄重。可不会像渡无寂一般不要脸面，对着一个孩子来撒娇，说自己吃醋了，那多丢脸。

　　我抱着满肚子的酸味，走在这片土地上，那威压是肆无忌惮地往外冒，没感知到的并不会感知到，就是苦了附近的妖兽和魔兽们，颤颤悠悠地外周边跑了上百里，四肢还是打着飘的，真是可怜。

　　我的吃醋对象芳泽道君所困的地方有点远，就是不知道雪儿，也就是小犬，是怎么靠着那粗粗短短的四肢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越是临近，空气便越是炎热干燥。

　　在踏进这片沙漠的领域时，我看着天边正常的残阳，但心知我们并没有走出泫溟涧，只是此处的奇异之点。

　　修仙界奇怪的地方那么多，若是一件件寻根究底，可能一辈子也弄不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