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的话》纤纤旖旎

7、我不姓赵

　　夜色深重。
　　司机从后视镜瞅了几眼后座的路诗，她半侧着脸望着窗外，一路沉默。
　　刚刚那一幕是啥场景，是个人都能嗅出明显的火药味：也别怪这社会渣男多，谁让你们都上赶着贴高富帅呢。

　　车里有些闷，路诗降了一点车窗，冷风一瞬灌了进来，人也跟着顿时清醒。
　　司机眉心拧在一起，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嘀咕：大冬天的，真是抽风呢。

　　路诗下车，已经过了十点。
　　马路边，楼下的男人正站在一辆黑色大众车右侧说着什么。
　　路诗走过他的身旁才看到车窗都开着，驾驶座上是个女人，探着身子和男人说话。光线暗，看不清长相，不过路诗此刻也没那个心情探究别人的秘辛。

　　后座，是今天见的小男孩，见路诗经过，还挥手冲她打招呼说了声：姐姐好。
　　路诗点点头嗯了一声，便往小区门口走去了。

　　这两天降温，风吹的割脸。一阵强尽，刮散了路诗的长发，一缕缕张牙舞爪的往后扩散。她顾上头发顾不上大衣，人也冻得直哆嗦。

　　偏巧，不知哪来的一个白色塑料袋迎面吹到脸上。
　　路诗闭着眼睛怔了怔，抹了一把脸上的塑料袋，捏在手里攥了又攥，塑料袋迅速成了团子。她又展开，咬牙切齿，三下五除二给撕了个粉碎。
　　随即，几个快步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掀开盖子，一把扔了进去。
　　想想还是不够，抬腿给了垃圾桶一脚。
　　动作幅度有点大，偏又穿了带点细跟的鞋子，重心一下不稳，眼看就要后跌，却被一只大手及时扶正了。
　　路诗扭头看去，是楼下的男人：哎，今天是净在男的面前出丑了。

　　“跟垃圾桶有仇呀。”身后声音低厚。
　　路诗踌躇几秒，转身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说了声“谢谢”，小碎步几乎要跑起来，一溜烟钻进了单元楼。
　　然而等电梯这种事情，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楼下的男人就来的刚巧，俩人一前一后进去了。

　　男人接连按下15、16，回头看了她一眼：顶灯暖白色的光倾泻在她的头顶，凸显出几缕柔软的碎发，她半低着头，微皱眉，脸色有些苍白，偏这女孩是一副娃娃脸，生气的样子反倒透出几分小孩子的可爱。
　　他想到赵景谦小时候也有过一段可爱的时候，明明是蛮横耍赖，却让人气不起来，那肉嘟嘟的圆脸，大眼睛，怎么看像萌哒哒的小动物，越是乖张反而越想逗他。
　　现在可不一样了，半大小子一个了，长相不萌了，话还密，辅导几回作业，脑子愣的像塞满了浆糊，笨得出奇，总之就是越来越不招人待见。

　　余光里，路诗逐渐感受到他的注视，抬头的一瞬，两人视线对上。
　　男人眨了眨眼，看向旁边的电梯广告，清了清嗓子，说：“热水器没事了吧。”

　　“哦，哦……没事了，谢谢……赵哥。”几次照面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想到赵景谦，她算是给这男人起好了尊称。
　　如果叫赵先生显得过于梳理，有点像销售员对顾客的称呼，“赵哥”就不错，很尊敬又有点熟人的感觉，就跟公司“张姐”那味儿差不多。

　　男人顿了一会，转身看她：“我不姓赵。”
　　“啊？”
　　此时电梯到了15楼，男人没再说什么，回过身，走出了电梯。

　　“姓闻，闻旭。”他憋了这四个字，没说出口。说了，她会记起自己吗？也许会吧，然后呢？闻旭果断放弃思考，不同世界的俩人，能有什么然后。
　　……

　　路诗开门，换鞋，张心颖正在对着贴墙的镜子拍打着面膜。
　　一张黑漆漆的面膜裹得像个包大人，见路诗回来，眼睛瞪得要脱框：“你怎么回来了？”
　　路诗没好气：“不回来能怎样？难不成三个人干柴烈火？”
　　“啥意思？”
　　“周辰义前女友回来了。”
　　“……”
　　路诗进了卧室，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又褪下里面的毛衣、牛仔裤，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嘴没停着，三分钟不到，就把空降现场的“香奈儿女士”描述的绘声绘色，极具画面感。

　　“他那前女友我打听过，俩人高中同学，一块去的美国留学，毕业后，女的想留在美国，周辰义要回国，就这么分手了。”

　　“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回来是要跟周辰义结婚的。”

　　“所以，你就这么快要退出了？”张心颖似乎还抱有幻想。

　　路诗啧啧嘴，白她一眼：“这叫及时止损！我和周辰义也就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也幸好那女的这时候回来了，再晚，我可是即失感情又失身。”

　　从坐上车到回到家，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这事儿，生气归生气，理智还是在线的，毕竟俩人确实认识不久，远不到非谁不可的阶段。

　　“我倒是听说，俩人在一起时间太久，反而结婚的概率很低。”张心颖依然不死心。

　　路诗深吁一口气，接近无语：“拜托纯情的张小姐，你是看了多少霸道总裁爱上我？放着白富美不要，人家就喜欢你这种三流本科，穷的一批，家里破事一堆的网红小透明？”
　　“……。”
　　张心颖不说话了，表情微微僵了一下，这回路诗是真生气了，毕竟她是牵线人，闹成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想起来路诗和周辰义第一次见面回来就说他可能是渣男，嗯……这种情况…周辰义应该也没料到吧，也不能怨他吧？
　　思来想去，张心颖都不承认自己介绍了渣男给路诗，不过，明天去了单位找周辰义讨个说法还是要的。

　　路诗晚上就没吃饭，这会儿肚子开始了连续的叫嚣。
　　她走到小餐厅墙角，打开冰箱，视线过滤了一圈，锁定了那一捆黄瓜，抽了一根，合上冰箱门。移动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简单清洗一下，举起来塞到嘴边，狠咬一口。
　　嗬，真够冰的！
　　她嘬下嘴，拧着眉，思绪还在飘着。
　　张心颖这人没啥坏心眼，路诗并不怪她，就是一时气不顺。
　　此刻，脑海里不断闪现那位“香奈儿女士”，那种小香风的外套，路诗也有一件，是在一家二手店买的，大牌的版型就是好，路诗穿上，肩是肩腰是腰，哪哪都挑不出毛病。毕竟是奢侈品，即便是二手的也价值不菲，路诗犹犹豫豫去了三次才算拿下。

　　然而这件衣服路诗并没有穿过几次，原因是在地铁上两个小姑娘小声探讨她穿的是不是真的香奈儿。
　　最终结果俩女孩一致认定：绝对是高仿，穿得起香奈儿怎么会坐地铁？
　　她们以为路诗带着耳机听不到对话，然而那天路诗着急进地铁，还没来得及把连接线插入手机。
　　自那天起，她就没再穿过这件外套了，毕竟不是在专柜买的，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这外套越看越不像正品……

　　今天在周辰义家门口见那女人一身的小香风，她从宝马车上下来，路诗首先想到的不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居然是：这女的穿的绝对是正品！依据是那辆价值三百多万的宝马车。
　　那车公司也有一辆，出活动的时候会拉出来涨涨面子。

　　…….

　　黄瓜啃完，路诗收回思绪，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开关，脱了衣服，手臂伸到花洒下感受水温。

　　不一会就热了，她斥着脚进去，闭着眼睛任水流冲刷着自己。刚在外面人都要冻没了，这会是真暖和。

　　真好，又活过来了。

　　“我不姓赵。”路诗猛的一睁眼：基于楼下男人的微信名—-单字一个“旭”，她推断这人应该叫“赵旭”或者“赵某旭”。

　　可他不姓赵…那叫什么旭？

　　……闻旭？

　　莫名想到这个名字，一时间，声音、容貌、身材体型……全都对照上。确定是他，可又忐忑千万别是他。

　　“啊！”路诗失声喊了一嗓子。

　　张心颖沉甸甸的脚步声迅速传过来，哐哐的敲着玻璃门：“诗诗，没事吧…你别哭…咱还年轻呢，好对象多着呢……。”

　　路诗：“……”

　　路诗洗完澡去卧室的桌子上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扒出来“旭”的朋友圈。

　　这人的动态不多，朋友圈除了海还是海，偶尔有几张合影，各色人种都有，入框的环境依旧是海，看着站的位置，应该是在轮船上拍的。

　　翻了一圈也找不出啥有用信息，张心颖却不是什么时候瞬间移动过来。

　　“这么快，想开了，准备转移对象了？”张心颖盯着路诗的手机屏幕笑的不怀好意，那些朋友圈图片，她早就看过了。

　　“你知道房东叫什么吗？”路诗问。

　　“姓闻，没说叫啥。”

　　刚加上微信，张心颖就火速展开了自我介绍，并礼貌询问对方“贵姓”，那人仅回了一个“闻”字。张心颖便把备注改成了“闻哥哥”。

　　“还说没有移情别恋？”张心颖嘴咧到了耳根，笑的欠兮兮的。

　　“今天真是寸到家了，冤家路窄呀！”路诗说完，关了卧室灯，几步跳到床上“烦死了，困了，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