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晴雪》路人痴语

24、第 24 章

　　苏琴应下这声好姐姐，但却也没有因此感觉好上多少。

　　去找陈耀祖时，看到陈耀祖蹲在小厨房低垂着脑袋，苏琴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走到陈耀祖身边蹲下，打算解释解释，期期艾艾：“那个，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一个弟弟很像，所以就一直把你当做弟弟。”

　　“没有其他的意思。”

　　陈耀祖一声不吭，捂着脸好一会儿，突然抹把脸，振作起来：“咳，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姐姐，想你毕业以后回来。”

　　苏琴吃惊：“啊，那很好啊。”

　　随着这句话，原本好像开心起来的陈耀祖一下子泄了气，他磨磨蹭蹭拉过一张凳子，凄凄切切：“琴姐，是不是我表示的太不明显啊，你真的就一点没看出来？”

　　苏琴真没看出来，要不是沈鸣揭破，她只以为陈耀祖生性活泼外向，跟谁都处得来。

　　酝酿好几秒，苏琴试图开解陈耀祖：“阿祖啊，女孩子也是人，不是所有女孩子的心思都是细腻敏-感的，有的女孩子天生可能就粗枝大叶，不懂拐弯，需要别人直接告诉她才能明白别人的意图，所以……”

　　“姐就是这种女孩子嘛？”陈耀祖没有完全听完，娃娃脸上的那双眼睛溜圆，似乎对苏琴这套理论非常怀疑。

　　苏琴不好说不是，只好承认：“我是有一点，咳，自我主义，不太会考虑到太多别的事，遇到事儿只想先解决事情。”

　　苏琴说的自己都怀疑起来，她真是这种人？仔细回想以前，每个男孩子在她这儿铩羽而归，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没注意到别人的小心思？

　　好特么尴尬啊，她原来竟然是这种人。

　　苏琴恍恍惚惚，听见陈耀祖带着些小兴奋，说：“那姐现在知道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虽然学历不高，但我会对你好的，以后我买房装修带娃，你想拍照就来影楼拍照，不想工作就在家躺着，我做饭给你吃。”

　　“……”
　　苏琴觉得，要不是她真是个心无旁骛的，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开口答应了。

　　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去哪里找！

　　笃笃几声敲门。

　　沈鸣一手插兜，另外一只手堪堪离开门板：“你们俩，谈完了吗？”
　　他指指外面，又是那副嘲讽的屑样，“还要工作，好不好？”

　　“好好好，工作。”
　　虽然被他这幅模样膈应到，但苏琴也还算感激他过来解围。
　　拍拍陈耀祖，“走吧，先工作。”

　　陈耀祖嗯了声，一扫之前的颓废。

　　他拍拍裤子站起来，顺手拉了吧苏琴：“小心，别腿麻。”

　　苏琴确实有点腿麻，蹲的时间有点久，而且心神受到巨大冲击。

　　这会儿缓过来，她习惯地同陈耀祖开玩笑：“阿祖好男人，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子有福了。”

　　陈耀祖眼睛亮晶晶地看她，好像在说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考虑考虑我？

　　苏琴一时失言，想敲自己一顿，她这会儿怎么也不合适和陈耀祖开这种玩笑。

　　着急间，视线扫过沈鸣，带着些讨好和求饶，沈鸣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对陈耀祖说：“阿祖啊，不是我不考虑，是……是我和鸣哥认识在先，我们俩相亲认识的，我来影楼也是为了找他……”

　　说到后来，苏琴吞吞吐吐，间或眼睛瞟他，似是不好意思。

　　那一瞬间，沈鸣似乎心跳都暂停了，而后突然加快，都忘了维持表情。

　　陈耀祖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脸痴呆，看看沈鸣又看看低着头的苏琴，声音飘来飘去：“你们……订婚了？”

　　从相亲认识一下子跳到订婚，始作俑者的苏琴都有些懵，但看效果良好，陈耀祖陷入挣扎、烦恼、伤心、死心这一系列情绪变化之中，苏琴顿时决定不反驳，而是顺着话说：“这件事有些不那么好说，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大家，只有胖姐知道，所以才安排我们住一间宿舍。”

　　她怕陈耀祖还有动摇，拐了一肘子沈鸣，示意他赶紧帮忙圆话。

　　沈鸣愿意指出来陈耀祖的异常，想必不乐意她俩真搅到一起，因此苏琴求助毫无压力。

　　在陈耀祖的盼望里，沈鸣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那一时刻，苏琴似乎都能听到陈耀祖心碎的声音。

　　他梦游似得往外走：“我知道了……你们，你们要好好在一起，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声声泣血。

　　苏琴望着他萧索的背影消失，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一直垂丧着脑袋跟着沈鸣回二楼。

　　楼下胖姐她们嘀嘀咕咕地安慰和恭喜都没能把她唤回神。

　　苏琴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完一下午，正常时间影楼确实能做到95下班，剩下的那个5，需要待定。

　　要说苏琴对这种不守信诺的行为不介意，那也不可能，当时她就是冲着955来的，结果来回奔忙，只得了个空口承诺，给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好在有胖姐、阿祖和佳佳她们这一帮人，当时她扣着闫老头说要走不是一时气话，而是诸多小问题积攒到一起，爆发、轰炸，堪比十二级飓风，影楼里至今有一些小姑娘不太敢靠近她。

　　但要说她对影楼没感情，也冤枉她，刚毕业的学生多少意气昂扬，她却不声不响一句抱怨没有地熬过整个寒假，着实不容易。

　　还有个沈鸣，意外中的意外，惊喜……勉强算惊喜。要是刚来报到时，苏琴肯定觉得受到了惊吓，只是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人不错。

　　帮不熟悉的她出头，分担做不完的活，一起吃饭，一起过年。

　　回想起点点滴滴，苏琴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当真是十分优柔寡断，为了一个基本不存在的告白，和从没开始的恋情长吁短叹，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恰巧下班，苏琴抬起头，叫对面的人：“走，下班。”

　　沈鸣意外她恢复的这么快，反而稍微迟了会儿才动身站起，他把电脑关掉，搭上椅背上挂着的大衣，跟着苏琴下楼。

　　路上，依旧是那条长且狭窄的巷道。

　　苏琴故作大方，对沈鸣说：“谢谢帮忙解围。”

　　她兴致不高，这几个字说的风轻云淡，例行过场一般。

　　沈鸣的大衣担在肩膀上，他拢拢衣领，淡道：“不用谢。”
　　话题终结者之间的聊天注定聊不下去，苏琴颔首点点头，便和他一起沉默地往回走。

　　进宿舍门，沈鸣突然道：“阿祖其实不错。”

　　苏琴正往房间走，回头看他，一双眼睛带着迷茫探究：“你的意思是？”

　　“要是后悔了，打电话说清楚，他不会介意的。”

　　话音落下，沈鸣能够明显看出苏琴心不在焉地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进入房间，关门落锁。

　　咔哒一声。

　　沈鸣的心弦似乎骤然被敲了一下，愣在客厅里。

　　宿舍客厅他们俩鲜少使用，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出去吃早晚餐，灰色的布艺沙发明明上个星期才刚打扫过，现在好像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半晌，他也穿过客厅，进入房间里，锁门的声响苏琴在房间里听得清楚。

　　她捂着脸哀叹地倒在床上，只想说这都什么事。

　　晚上八点左右，苏琴被敲门声叫醒，她竟然躺着躺着睡着了，手机甩在一边被子里，消息的震动声都没听到。

　　沈鸣在门口继续叩门，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出来吃饭。”

　　沈鸣叫的外卖，苏琴披上衣服出来。客厅里空调没开，凉意明显比屋里重上一节。

　　“坐吧。”沈鸣招呼她，自己拿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

　　苏琴继续颓丧，坐下后吃饭都没什么精神。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沈鸣偏好正餐，叫的一份水煮鱼，塑料盒装着，等下吃完不需要收拾，直接扔掉就好。

　　筷子伸出，苏琴手又顿住，勉强开了金口，说：“冰箱里还有吃的，热一热就好。”

　　“费事儿，”沈鸣头也不抬，“吃多了有些腻。”

　　苏琴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她搁下筷子，心想这是沈鸣叫来的，不说一声不合适：“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沈鸣瞧瞧她基本没动的盒饭：“不合胃口？”

　　“不是，”苏琴双手搁在桌面上，蹙着眉，“我是不是做错了？你说，阿祖他会不会想不开啊。”

　　沈鸣问：“想不开什么？”

　　苏琴：“就是我说话语气太生硬了，听上去好像有些伤人。”

　　沈鸣无端地笑了起来：“那你是不是应该温柔地对他说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两个不适合，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对象。”

　　论软刀子苏琴真赶不上沈鸣，这婊里婊气的话谁听了不想打他一顿。

　　苏琴沉默，原本那种复杂的心虚和懊悔消散不少。

　　吃饭饭收拾饭桌，沈鸣叫了外卖，这项工作苏琴就自觉承担起来，反正也不太麻烦，塑料盒一次性筷子收进塑料袋，扔到楼下的垃圾桶，会有人定时清理进外面的垃圾池，再被拖走。

　　她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沈鸣，沈鸣正巧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沈鸣的眼睛乌黑漂亮，定定的追随着她。

　　苏琴捋了捋耳朵边的头发：“怎么了？”

　　“没。”
　　沈鸣撇开眼睛。

　　只是扔个垃圾，苏琴也觉得沈鸣没有什么其他的事。

　　她关上门，听沉重的防盗门发出锁门的响动，忽然脑子里映现出沈鸣的那张脸。

　　帅是一早就知道的，然而在灯光下，露出的皮肤愈加白皙。

　　她摸摸自己的脸，暗骂一声妖孽，一个男的长成这样做什么，要人犯罪么。

　　殊不知门里的那个人在她关上门之后也如梦初醒般地骤然站立起来，桌子被他撞开，三两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背倚着门板，他摸摸自己的脸，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