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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坏毛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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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早,乌德“咚咚咚”的啄希祖的房门,那架势好像它不是一只乌鸦而是一只啄木鸟。
说实在的,自从搬到这里,她的睡眠质量一天比一天好。希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可惜晒不到太阳。一年之中整个潜行之地都没有几天是阳光充足的,潜行之地邻近拜伦境内面积最大的内海,地形上可以说是一个盆地,一年四季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终年雾气弥漫,每逢起雾,能见度极低——当然这对潜行之地的居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厉害的游荡者们甚至能在完全的黑暗中视物。
她跳下床,打开门。
“早啊,乌德。”
“嘎——早上好。”乌德拍拍翅膀飞进她的卧室,像个人类一般打量她的穿着,“作为一个人类女性你的穿着实在是太失礼了。”
希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新做的棉布睡裙,“随便你怎么说,有什么事吗?是老师找我?”
“主人让你吃完饭穿好装备带上武器,去院子里等他。”
在屋子里有几排武器架,摆着各种武器,希祖按照习惯穿好皮甲并从中抽出两把匕首。只是玛洛里要进行训练罢了,没必要全副武装,她这样想,放下了手斧和飞镖。
实际上天还没完全亮,门口荒地上的杂草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看起来玛洛里是特意整理过了这片地,起码是清理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石。不远处甚至还摆着几个训练用的假人,看起来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他比希祖到的更早,看起来没有穿任何防御装备,上衣是单薄的柠檬黄色衬衣,配一条深紫色的裤子,那些丁零当啷的饰品倒是一个不落。腰间一把看起来有些娘炮的细剑吸引了希祖所有的注意力,这把剑那花哨的风格跟剑主人那奇异的穿衣品味可以说得上是相得益彰。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他肩头立着的一只毛色灰扑扑的秃毛鸟。
玛洛里见希祖来了,微抬下巴示意她,“让我看看你所有的招数,让我看看你都学到了些什么。”
希祖依言开始表演她掌握的游荡者招数,相比于其他的轻型武器,她的匕首使用的更熟练些。其实对她来说,匕首很不利于战斗,因为她个子矮胳膊又短,前不久的考核上她才刚刚吃过攻击距离过短的亏,给她随机分配的那个男孩差点就把长剑捅进她的心脏了。
玛洛里只是没有什么表情的站在那看她攻击那些假人。完全不打断她的动作也不出声评价。乌德此时也像个哑巴鸟似的。
皮甲不怎么透气,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两把匕首插回腰带上的鞘。
玛洛里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现在来攻击我。允许潜行和偷袭。”
——在潜行之地,切磋比试时总要额外约法三章,通常是不允许潜行的,因为那很危险,没有人想被躲藏在阴影中的对手一刀毙命,一般来说,经验再老道的游荡者都不会冒这个险。
他这话就好像在对希祖说:‘动真格的吧,你只是个不入流的下三滥,而我无所畏惧。’
好,你是刺客大师你强你说了算,希祖深呼吸几次,让自己运动后的心跳不要再那么快了,她从腰后重新拔出两把匕首。
她面朝着玛洛里缓缓地向后退去,几个呼吸间,视野之内已经找不到她了。
“不见了,不见了。嘎———”乌德粗粝难听的声音响起,它似乎是感知到了危险,飞远了。
希祖藏身于阴影中。
冷静,冷静,这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跟如此强大的人对战,她的手和腿脚都有些轻微发抖。
玛洛里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那把像个装饰似的细剑甚至都没有出鞘。
希祖出手了——
但玛洛里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他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只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她的背刺,而她甚至都没看清他的闪避动作。
他那头齐肩的黑发一根都没有少。
“继续。”玛洛里用他那双特别的铁灰色眼睛看着希祖。
本来也没觉得这一击能中,希祖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摆好进攻姿态。
希祖一个前冲,双匕首一齐刺向玛洛里的要害。她一个眼花,玛洛里的拔剑速度显然快极了,他用那把花哨的细剑挡下希祖右手的攻击。
希祖心里一喜,这只是个假动作,真正使力的的攻击其实在左手。
她借着被格挡的力道在空中旋身,左手握着的匕首转刺为劈,朝着玛洛里的脑袋劈去。
但那把细剑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再一次格挡住了匕首,她的匕首被细剑靠近剑尖的部分挡下了,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没人有那么大的力气,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个高瘦有些驼背的男人,力量大的出奇。
见鬼,她心里有股无名火升起,要不是挥不动巨剑,她真想把眼前这人连剑带人一起劈开。
“继续。”玛洛里说,“小东西,加加油。”
“希兹,希兹。加油哦。你要是表现得好,乌德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秃毛鸟站在一颗早已枯死的树上说。
已经记不清时间过去多久了,乌德早就不耐烦的跑了,而玛洛里可以说得上是毫发无损——字面意义上的。希祖把身体的重心放低,单手撑地,汗水险些流进眼睛,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肌细胞都在喊疼。
这就是高阶职业者,她想。
这就是力量。
玛洛里走进,蹲下来看着她,“你似乎很害怕攻击别人,攻击假人时你会用全力,而攻击我时,你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总是在留手。”
“该瞄准心脏的,你总是不自觉的偏左些。该攻击头颅的,你总是下手更轻一点。”
离得太近了,希祖低下头不敢看他,她甚至害怕的想跳起来。
“是……是,您说得对,”希祖紧张地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她努力的措辞,“我在……在改正了。”
“可这是为什么呢,小东西。”玛洛里拽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又伸出一根指头,抵在希祖的额头上,与希祖因剧烈运动而升高的体温相比,他的手格外冰凉。他眨眨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哦,对,是这样没错。这可是个坏毛病呀,孩子。”
无论跟他一个屋檐下共处多久都没法习惯,玛洛里有一种莫名的气场,很难形容这种体验。希祖此时太靠近他了,她的意识都有点被影响了,体力大量被消耗也让她难以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待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洗漱好穿着她的棉睡裙躺在被窝里了,她的卧室温暖舒适,地板看不到一个蛀洞,毛毯柔软又厚实,极大的宽慰了她疲惫的身心。
只除了一个不和谐的生物。
“我说,你不觉得大晚上的待在一个人类女性卧室里,作为一只雄鸟来说有些失礼吗?”
希祖把早上乌德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还是说你是雌鸟?如果你是雌鸟,那当我没说。”
“雄鸟,雄鸟。不失礼,乌德是来给你讲故事的,乌德今天承诺过的。”
“但你不是也说了,表现好才讲故事吗?我今天的表现——”希祖顿时睡意全无,“我那个表现能叫好吗。”她没好气的说道。
实际上打到后面她已经不能理智的思考战术了,她只会像条疯狗一般无脑进攻,无脑程度狂战士看了都要自叹弗如,这要让同期的那些学徒们瞧见了,准又是一个新的笑料。
“表现好,表现好。主人说的,主人喜欢你,乌德能感觉得到。所以乌德也喜欢你。”
希祖坐了起来,看着这只立在自己衣柜上居高临下的秃毛鸟,这一瞬间在希祖看来它都顺眼了许多。说来也怪,这鸟似乎是在换毛,但却从不见它长新羽毛。
“老师真这么说?”
“真的。所以,你要不要听乌德的故事?乌德跟着主人很多很多年了,知道许许多多的故事——嘎。”
“您请讲。”希祖又躺了回去。
虽然她并不对一只鸟的口才抱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