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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桃花·青衫 ...

  •   “岂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
      “我偏不!”

      他说这话时,这话的样子,令何珊珊心中泛起强烈的厌恶。她眉头微蹙,脸上流出淡淡的冷意和躁郁。

      黄药师被那种厌恶撕裂,一种窒息感缠绕他,令他不能呼吸。

      他不想看见她。

      在太阳底下练武的冯默风,看着面色阴沉甚至有些苍白的师父,不禁问:“师父,您生病了吗?”

      小徒弟大汗淋漓,盘下功夫却不敢懈怠,结结实实地蹲马步。黄药师冲他摆手,示意他散去。

      书房里幽静又凄清,白色的山茶在瓶中绽放,更凭添冷寂。桌上的蜡烛滴成红花,写着诗词的宣纸被烧得残破,灰烬散落半桌。

      在他心底的角落,堆积了全部的灰烬。

      他坐在书案旁,一天一夜,白日复黑夜,身体僵硬冰冷,他的心也逐渐冷的。

      若是能控制他的心,他绝不见她。

      虽然岛上婚期将近,但是没有丝毫喜庆的气氛,反而紧张肃厉。

      婚礼前的第五天,黄药师和徒弟们喝酒,宁酊大醉。徒弟们忍不住劝道:“师父别喝了。”

      黄药师伏在桌案,道:“我告诉你们,找什么都不要找老婆,太麻烦。你喜欢她,她不一定喜欢你。”

      “有时候还不如找一个贤良淑德的……”他眼睛湿润,前方已经模糊了,“纵使意难平,举案齐眉亦好。”

      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徒弟们看着来人惊讶、尴尬,何珊珊作噤声手势。

      清清冷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醉酒人仿佛看到了最想见的人,他抱住她,心道:你来了,我好想你。

      何珊珊轻轻拍他的背部,又示意曲灵风、陈玄风把黄药师送回卧室。

      她打来水,对站在床前的二人道:“你们休息去吧,我照顾他。”

      曲灵风眼神不由自主看向她。她的模样没有变,没有伤心没有憔悴,他想起师父的话,她不喜欢师父么?

      直到陈玄风捅了捅他,曲灵风才醒过来,拱手行礼退下。

      她把帕子拧干净,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沉睡的人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睁开双眸,高傲的眼神第一次委屈巴巴。

      “我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我,行不行?”

      何珊珊道:“我可以喜欢你,但无法很喜欢你。”

      他不屑要不对等的东西,他的手慢慢垂下,阖上眼睛。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梦。

      何珊珊简单为他清理了下,就静静地离开。

      在她走后,床上的人又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

      他见不到她时,想见她;见到她时,他便不想见她了。

      八月二十,中秋刚过,桃花岛岛主宣成亲,邀请了不少客人。码头边皆是大大小小的船,哑仆们忙去接待。

      丐帮帮主与长帮帮主从同一张船下来。洪七不解:“何姑娘嫁人,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你不是不喜欢人家么?”

      石破天叹道:“珊珊是妹妹,她之前和我说,等她治好病,就把她接走。”

      “噗嗤”洪七嘴中的酒吐出,他拍了拍石破天,道:“傻小子,那是那时候说的话,和现在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洪七嘿嘿一笑:“之前她不喜他,自然是不愿和他一起,但现在喜欢了,都要嫁给他了。你可别添乱了。”

      岛上装饰的华丽,哑仆们训练有素的引他们入岛。石破天不禁纳罕:珊妹妹当初那么坚决,现在真改变主意了?

      他们先被哑仆安排到雅舍居住。

      住得好,也不能阻止洪七生气:“你看黄邪怪脾气这么大,成亲也见不到人,气煞我也。”

      “七兄,有失远迎了。”青衫人携着一女眷而来。

      洪七讪讪,背后说人,还被人听到了,真是羞霎自己了。

      石破天的房间和洪七紧挨着,他没事,就来找洪七,自然是看到了黄药师以及他身边的人。

      他方要开口称呼“珊妹妹”,却被洪七的手臂捅了一下。

      他只好讷讷低头,不去看他们。

      罕见的,黄药师对石破天也行礼了表示欢迎。

      “内子可是惦念你们。”黄药师笑道,“让我万不能漏了两位。”

      何珊珊微微一笑,云鬓月容,又有芙蓉般清丽的气质。她朝他们欠身施礼。

      说了会儿话,两个将成一对的新人退去,又在临走前给他们上了好菜好酒。

      洪七瞥瞥痴怔的石破天,道:“看了么,人家两口子感情好着呢,明天就拜堂入洞房了,你可不要坏了好事。”

      石破天虽有些失落,珊妹妹的一视同仁的淡漠,但是也未她觅得归处而开心。

      他点点头,回了住处。

      到了晚间时,他合衣未睡,正想着许多不能理解,却又发生了的事。忽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

      石破天觉得,他现在是客人,黄岛主不会杀害他的,遂大方的开门。

      外面的人确实不是杀他的,还是他想见的人。

      何珊珊摘下帽兜,晚上海风冷涩,她脸颊、精致的琼鼻微微发红,却笑得灿烂,好像春时一树梨花盛放。

      “珊妹妹。”石破天惊喜道,“你来看我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何珊珊边说,边走进屋里。

      石破天也随着她进入。

      “石哥,关上门。”女声嘱咐道。

      “哎。”石破天点点头。

      月光借着纱窗投进来,洁白又光亮,所以整个屋子显得并不昏暗。

      她坐到椅子上,望着他,眼睛又亮又清澈,仿佛有月光流泻进来。“你以为我不理你了是吗?”

      石破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才不说假话。”少女气鼓鼓道,“我当初和你说,治好病咱们就走。你还遵守承诺不?”

      石破天惊讶:“你不成亲了吗?”

      “不成亲。”何珊珊道,“两个相爱的成亲才会幸福,我们这样只会互相折磨。”

      石破天不明白她的话,但听她依然要走,于是点点头:“只要你不改变主意,我就不改变主意。”

      何珊珊对他一笑,然后郑重道:“岛内都是哑仆和男弟子,明日化妆就得我自己来,而这是我的好机会。我会借此逃出来,你在岸码头等着。”

      石破天点头。

      何珊珊又问:“你知道去码头的路吗?”

      他想了片刻,道:“只记得一半了。”

      他性格单纯,有颗赤子之心,又很聪慧,所以来的路记住大半。

      “很好。”何珊珊对他道,“我现在带你去码头,你要把路线记住,绝不能记差,否则你就走丢了。”

      石破天努努嘴:“好的。”

      二人悄悄出门,在月色下,去往那码头。隔壁的门也悄悄打开,跟随着走。

      石破天看着一望无际的海,突然回头看,可是空无一人。

      “你怎么了?”何珊珊问。

      石破天摇头,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次日,大清早岛上的人差不多都醒了。竹楼红烛双喜,她穿着红衣,对着铜镜梳妆。门外站着两个哑仆,任她指使。

      这些哑仆坏事做绝,未哑之前有不少是读书识字的。何珊珊一时学不透手势,但是可以写字命令他们。

      她写了张纸条,说自己想喝鸡舌羹。这汤羹做起来费力,时间长。哑仆心里叫苦,但不敢反驳。只好领命而去,于是就还剩下一人。

      她又招呼这个进来帮忙梳妆。

      他刚进门,脑后勺被利器砸了下,登时头晕眼花,好在并不致命。

      何珊珊摸了摸鼻息还在,将自己的红衣换在他身上,又给他稍微化了妆。由于搬不动成年男子的重量,她便把他放在地上,蒙上红盖头。

      她自个儿换了身素衫女装,没办法,没有男装。对着镜子抹黄了脸和脖子,化粗眉毛,梳上双丫髻,整个粗使小丫鬟。

      女人化妆,尤其成亲这天的妆,很是隆重,时间也长。她估量着,这时候跑到码头,如无意外,一切刚刚好。

      她提起裙角向外跑,却不小心撞到人。她抬头看正是曲灵风。

      青年先是没在意,后看到她那双眼睛,便忍不住看她。

      何珊珊知道被他看穿了,遂低头:“婢子是长乐帮帮主的贴身丫鬟,现在要去他送东西。”

      青年闻言:“非要去不可吗?”

      “梁园虽好,却非吾乡。”她道。

      曲灵风想起她不喜欢他的师父,她是喜欢那个石破天吗?当初也是真要私奔?

      何珊珊抬头望着他,解释道:“强成的姻缘终是要散。吾对帮主只有一片忠心,再无其他,也无心其他,还请让路。”

      曲灵风让开道,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问:“你知道路吗?”

      何珊珊回首,冲他绽放笑容:“谢谢公子,我晓得。”

      之后再没遇到别的事,顺利到达码头。但在码头等的,却并非石破天一人,还有洪七。

      何珊珊不由退后,她不晓得洪七会怎么做,毕竟他还丢下过她。

      洪七摸摸鼻子:“小姑娘害怕了,害怕还敢逃黄邪怪的婚。”

      “那帮主敢帮我逃黄岛主的婚吗?”

      洪七朝石破天啐了口:“哼,这个小傻子,被你支使得团团转。我要不帮忙,就怕你们俩都被抓。”

      何珊珊真心笑道:“多谢洪帮主相助,此恩我必定记得。”

      “咱们快上岸。”洪七昨晚察觉二人异常,一番推算,猜出二人打算,现在既要插手其中,自是尽心尽力,道,“被黄邪怪知道了,他发怒,可是要……”

      说到这时,洪七的脸色骤然变了。

      “这就是七兄送我的新婚礼物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桃花·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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