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步，贫道无礼了》言拾柒

7、约法三章

　　已经入夜，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街上的热闹，街边拉着绳悬挂在长木杆上的灯笼照亮了夜色，买糖人小摊贩们或是演着杂耍的艺人都在街上各显身手，好不热闹
　　齐肃言关上窗户，隔绝掉喧闹的气息，回过头看着正盛起一碗汤的郑礼，有些头疼。
　　他不是讨厌郑礼，也不是介意别人同行。只是他讨厌带一个人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郑礼没有理由陪他卖命。
　　郑礼咽下一口汤暖了暖胃，夜晚赶路追齐肃言的疲劳终于在点了一桌子佳肴之后缓了过来，见齐肃言闷声不语，郑礼只好主动搭话
　　“齐肃言，你徒弟呢？”
　　“他去找住宿的地方了，找到了就会来找咱们。”齐肃言手里扶着汤羹的瓷碗暖手，却是没什么胃口吃晚饭。
　　他现在不知道郑礼追过来他该怎么办，郑礼是他见过最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自己不同意他跟来，他自己偷着也要来。
　　想到这儿，齐肃言突然看了看郑礼“你父亲知道你跟我走了吗。”
　　“嗯，他知道” 郑礼十指叠起托着下巴，手肘拄在桌子上，笑着看着对面的男人“其实他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喜欢我，我去哪儿，他多个儿子少个儿子，都是无所谓的。”
　　齐肃言有些诧异，之前在郑家他没少看见郑老爷对郑礼的疼爱，听闻郑礼这么说，他有些不解，但习惯了保持沉默，也没有发问。
　　郑礼看他没有接话，自己便说了下去
　　“郑夫人，是他以前的小妾，我母亲过世后他第二天就扶正了她。我母亲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穷书生，如果不是靠我母亲娘家的接济，他根本没有今天。”
　　郑礼摇头笑了笑，手向前摊开 身子靠在椅子上寻了个舒服的角度
　　“他巴不得我走，这样家产可以全都留给我弟弟。”
　　齐肃言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只是听着他说完了。
　　“你真闷啊道长。”郑礼看他问了问题，自己回答了他却不搭腔，知道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只好笑笑不再继续说这个事情。
　　郑礼不太想提起这些，他听过父亲和他的夫人在房间里的窃窃私语，也见过弟弟是如何被严格要求，他何尝不知道父亲对他的放纵，外人看起来是溺爱，其实只是希望他不学无术。
　　屋里的气氛很沉闷，齐肃言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却也不善表达。郑礼自顾自的扶额看向他
　　“所以，齐肃言你带上我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齐肃言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了，一进屋就开口
　　“师父，已经安顿好了，您和公子可以过去了。”
　　“程衣回来了？”郑礼正尴尬着气氛，看到程衣回来还是振奋了一下，拉着他坐到桌子边“看看吃点什么”
　　程衣到底是小孩子，看到一桌子佳肴才发觉自己也有些饿了，只敢试探着看了看齐肃言
　　齐肃言点了点头，程衣便也坐下，郑礼有心留下 从齐肃言那冰块嘴中一点话也听不到，只好帮程衣盛了碗汤开口询问
　　“程衣，你师父一直这么闷吗。”
　　听到有人提起师父，程衣的精神劲又上来了，筷子都没抓稳连忙回答
　　“师父这不叫闷，我师父说了，话多的人像青蛙，聒噪。”
　　郑礼感觉自己绿了，浑身上下的那种
　　吃完饭后郑礼下楼找小二结了帐，三人一同回了住宿的地方，刚一进门，小二就搭着条毛巾热情的迎上来
　　“里面请呐，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程衣忙从后面走出来“我刚刚定的房间。”
　　于是小二引着三人走上了楼，这间客栈看起来开了很久的样子，却各式陈列井井有条，连楼梯也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正位于中心的位置也是极好，程衣走遍了周边才权衡了这么一家。
　　齐肃言在走廊最里的一间，其余两人都在他隔壁的分别两间。
　　郑礼来到房间，这次跑出来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只是拿了些银两，也就没什么可收拾的，在房间内转了几圈后出去敲响了齐肃言的房门。
　　齐肃言正擦拭着长剑，前一天的疲惫已经袭上了脑子，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睡一会儿了。听到敲门声齐肃言起身，心下道这么晚还会有谁。
　　果不其然，郑礼在门外，侧身让郑礼进了屋，齐肃言坐回桌边收起了剑“公子还不睡吗？”
　　郑礼也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齐肃言收剑，就想起那晚他的手抹在剑锋的时候，一定很疼吧？郑礼这么想着，就问出了口
　　“你的手…还疼吗？”
　　齐肃言自己倒是早都忘了这事，他提起才低头看了看手心。手心有一条已经结痂了的细长印，已经不会流血了，握着东西还是隐隐作痛。
　　“习惯了。” 齐肃言这么回答
　　的确是习惯了，齐肃言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
　　郑礼拉过齐肃言的手腕，看到结痂的伤口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可能齐肃言真的没当回事，但郑礼的确不想看他受伤。
　　很奇怪，刚刚相识不过三天，郑礼却知道自己在乎。
　　这个道士救了自己两次，一次是在府门外，一次是在破庙里。一次扶着他走过黑暗，一次背着他下山。
　　齐肃言可不知道郑礼自己已经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他的手腕还在郑礼手中握着，郑礼却不仅没有松手的意思 也没有说什么的意思。
　　“公子？”
　　郑礼的思路终于拐了回来，连忙松开手，难得的闹了个红脸，齐肃言看着好笑却也没有戳穿。
　　“别叫我公子了。叫我郑礼就好。”
　　“嗯”
　　被郑礼这样一闹，齐肃言也暂且搁下了休息的事情，想到以后郑礼要跟着他一起云游四海，有些事还是要讲清楚的
　　“郑礼，有些事我还是要重申。我不是出去玩的，明天我们可能就要启程 这一路凶险异常，且你的体质太过特殊，那天在墓地把你当做诱饵也属无心之失。除了帮助能帮助的人以外，我此行意在尊师命前往伊州寻找两年前从师门出走的师兄。”
　　齐肃言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师兄修旁门左道，一度急火攻心，师父多次劝诫也没有用。我师父只收了我们两个徒弟，师兄天资聪颖，为人却有些阴暗，师父早看出这点，只是不想他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师兄出走后便杳无音讯，有人透漏师兄应该是到了伊州，不过不急，咱们距离伊州还有很远的路，意在修行。”
　　郑礼听过缘由，也只是打量着齐肃言“你师父肯定不如你这般冷清，看来你师父把另一面全都教由你师兄了。”
　　齐肃言没理会郑礼的话，而是手指扣了扣桌子
　　“你执意跟我走，那么约法三章。”
　　郑礼点了头，托腮等着齐肃言的约法三章
　　“一，任何情况下，不可以来救我。
　　二，我说让你走，必须要走。
　　三，如果受伤，一定要说。
　　”
　　郑礼愣了愣，这约法三章好像都是齐肃言不希望让自己受伤而定下的，从接触这个人到现在，郑礼已经明了，这个叫齐肃言的男人，骨子里就是斩不断的正义，他不希望因为自己有任何人受伤。
　　“如果你不答应，我明天就送你回家。”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