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风起青萍 ...
-
EVEN大楼里，迎面走来的是老熟人JOE，顾云桑冲他浅笑。
“来，我带你去见老师。”JOE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和他咧开的笑容险些晃花了顾云桑的眼。
看着他揉了揉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云桑笑着跟上去。
JOE走在前面，云桑并未看见他回应一般的笑容，格外明朗。
顾云桑上次来这里，也是这样跟在JOE的身后，亦步亦趋，时隔不久，再次踏足EVEN身份虽已不同，但似乎那份忐忑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看见这里的玻璃幕墙、人来人往来去匆匆、衣冠楚楚、海报公告，就有压迫感。于是不自觉地开始复习自己每每第一次踏入一所新学校的心情。
幼儿园入学，从第一天和带她的爷爷奶奶分开开始哭，一直哭了三个月，于是一哭成名，幼儿园里面的老师见了她都会说一句，这就是那个建校以来最能哭的女孩子啊。
然后是小学，妈妈骑自行车送她，从家到学校的路程不过十来分钟，可是她这一路能够只说一句话——“妈妈，你要早点来接我哦，四点钟、四点。”，不厌其烦一遍一遍。末了，顾母调转车头打算离开，一扭头发现小云桑正对着她的背影行注目礼，看见她回头，扬着笑再次强调：“不要记错，是四点！”于是顾母送小云桑上学的时候，心情总是无比复杂。
到了初中，顾母觉得小云桑终于长大了，可是在她临走的时候，云桑皱着鼻子对她说：“妈妈，我不会坐公交车，你要是不送的我话，那就先教我怎么认识路线吧。”
顾母开始后悔，她不应该让这个女儿这么乖，乖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到小升初都不会自己做公交。
高中，交通工具又换成了云桑不熟悉的地铁，顾云桑对待未知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她上高中那会儿地铁刚刚建好，于是再次苦了顾爸爸。
顾云桑的成长史就是他人的血泪史。
大学……大学嘛。
照顾云桑的人不再是亲人，而是她一度以为可以携手下半生的齐安容，她喜欢粘着他，也喜欢他因为她苦恼无奈的样子。
向齐安容表白，是她顾云桑做过最勇敢的事。
其实与齐安容的相遇并没有什么特别，大学的社团比较多样化，同一寝室的舍友是文学社的社长，顺理成章地拐带了顾云桑。
那天社团的几个核心人员正在策划新一期的校刊，云桑作为社长家属悄悄潜进去，只见一个穿着紧身长裤，肆意张扬的男生正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些什么东西。
齐安容随手把手中的粉笔往讲台一扔，正中粉笔盒，痞气十足地开口，“校刊的几个栏目差不多就是这样，最后还差一个趣味性的文学鉴赏，大家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女社长笑呵呵的，眼睛眯着只剩下一条线，附在顾云桑耳边，“怎么样，我们副社长帅吧，入学没多久他可就被不少女生围观了，丫的一群饥渴的女人虎视眈眈就等着一拥而上了。”
云桑听着，没有回答，只是跟着笑。
齐安容一屁股坐上讲台，没个正形，底下社员交头接耳，尤其是女生，都想给出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
顾云桑微微思考，“不如刊登关于‘错误搭配古诗词’的文章吧？”
齐安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比如说？”
云桑思考了一下，“我们来对诗，你说上句，我们用第一反应来接怎么样？”
齐安容有些不可置信，古诗词从小背到大，在他看来答错的几率根本不大，只是看着顾云桑信心满满的样子，终于还是说了一句，“第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底下抢答：“野渡无人舟自横。”
齐安容的嘴角动了动，众人对于抢答的同学行了个注目礼。
“晴空一鹤排云上。”
“此地空余黄鹤楼。”这次接的更快，底下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内容搭配的倒是上下呼应。
“孤帆远影碧空尽。”
“轻舟已过万重山！”顾云桑再次感受到了文学社同学们汹涌的热情。
齐安容嘴角一阵抽搐：“赢得生前身后名。”
“留取丹心照汗青。”此话一出，底下安静了一两秒，然后就是一阵爆笑，直把云桑笑得泪眼涟涟。
齐安容“啪”的从讲台上跳下，看着那位答《过零丁洋》的同学说道：“那是《破阵子》的后半句，还汗青呢，你怎么就能接的上。”
事实证明，对诗的确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只是这诗还没有对完，齐安容又问：“小楼一夜听风云。”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很响亮：“一枝红杏出墙来。”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一枝红杏出墙来。”云桑的声音也很清脆。
于是，往后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枝红杏出墙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枝红杏出墙来。”；“遥知兄弟登高处，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不大的教室里，好一番春意盎然，草木勃发。
齐安容看顾云桑的眼神渐渐变了味道，有淹没在众人的口沫横飞之中。
一群人糟蹋完了七言对五言，“红豆生南国，自挂东南枝。”；“空山不见人，自挂东南枝。”；事了拂衣去，自挂东南枝。”……
经此一遇，顾云桑与齐安容两人从此桃花灿烂，天雷勾地火，一泻千里，干柴烈火，乃敢与君绝。
云桑有事没事就从齐安容眼前路过，默默注视，一看就是许多月。
终于，她遇上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日文学社聚会，她特意穿上了最喜欢的白裙子，裙摆上有许多细细密密的绣花，就像她纷繁的心情，勉强自己踩着双三公分的高跟凉鞋，踏着不怎么习惯的步子，看着齐安容在众人中谈笑风生，她握着玻璃杯的手紧张得渗出冷汗。
齐安容送顾云桑回学校，她跟在他的后面，看着昏黄路灯下他被拉长的影子，一句话酝酿了许久许久，不知道在心头反反复复练习了多少遍。
终于，她叫住齐安容，那句话冲出舌尖，“我喜欢你。”
她期待地看着齐安容，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只是他的笑容似乎与平时应对那些女生并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是当时满心甜蜜的她不可能发现，也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只知道他在笑，他挂着痞气的笑容说：“好啊。”
顾云桑傻傻看着齐安容，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路灯下，尘埃在他的头顶飞舞，灯光打的他的鼻梁又高又挺，他重复了一遍，“好。”
云桑当时就想，为了这个男人，让她做什么都值了。
在给文学社写稿子的时候，她说，“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不弃不休，现代的爱情，依然如此。”
她把文章发给何楚看，何楚看了笑她，迟早要栽。
谁知一语成谶，齐安容大四都没有念完就飞去了大英帝国，然而就连他的去处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云桑这个自诩他最亲密的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他不喜欢拍照，所以她没有勉强他留下一张照片，哪怕一张，唯一的纪念是他送她的一枚戒指，可是那枚戒指太大，大小并不合适。
她问他为什么不买小一号的，他说，怕你戴上。
她疑惑不解，他顿了顿才不耐地补充，女孩子未婚戴戒指不好。
她信了。
只是可惜，现在看来，他想套住她，却不想套住自己。
她成了学校里的笑柄，齐安容太优秀，而她太平凡，所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她的错，所以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是她咎由自取。
顾云桑当时没敢把这事告诉外地念书的何楚，只是在她后来无意问起的时候说：“他去留学了，让我等他。”
“走多久了？”何楚问。
“一年零四个月又十二天。”她的语气轻松，只是鼻尖忍不住酸了。
当她听见齐安容说不过是拿她做免费劳动力的时候，她多么希望，再也不见，就是句点，让她守着一点点回忆，自生自灭。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风起青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