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玩家gl》黎和里

9、第 9 章

　　林快然对南音不太熟。
　　只是以前有个人说过，她想学音乐，而国内最好的那批音乐学校里，南音是少有的公立大学。
　　艺术高贵而费钱，那个家伙穷得要命，下暴雨家里漏水，最后居然只能躲在楼下的塑料棚里避雨。

　　林快然想，那个傻子估计是因为这个喜欢南音。
　　在一众贵族学校里，只有南音独树一帜，出淤泥而不染。

　　这个人喜欢南音是应该的。毕竟他们都一样倔强，独立，在浮华杂乱的世界里挺直脊背地走着。
　　像不折的竹，暴雪寒风也傲然着。

　　倔强到了有些傻的地步。

　　*
　　林快然换好礼服，站在巨大的全身镜前慢慢地扣上腰间最后一颗纽扣。
　　她不爱戴首饰，若不是林简让她打扮得正式些，这礼服她也懒得好好穿。
　　这件衣服剪裁有些复杂，上了身才好看，林快然冷着脸，倒也能勉强撑起来。

　　只是它领口开得比较宽，露了锁骨，看上去空荡荡的。
　　想也知道这里该配条项链，好压压那股空旷感，林快然思考了下，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把首饰盒搬过来，现在不可能去取。

　　项链——

　　她走到桌边，下意识抽开抽屉。
　　她僵了一瞬。

　　一个银丝绒首饰盒安安静静地呆在抽屉里，上了数字锁，已经很久没有被动过。
　　林快然伸出手，拨弄着那把小锁，像做过无数次那般，把上面的数字转到“0107”，咔嗒一声，熟练地打开了。

　　林快然抿起唇。
　　她把锁摁合上，啪地一声推上抽屉，拿起包出门。

　　小刘已经在下面等候了多时，他刚想和二小姐寒暄两句，就看见林快然关了车门就闭上眼靠着椅背。
　　看上去一句话也不想说。

　　小刘缩起脖子安静开车。

　　晚会在林氏旗下一家酒店里，林快然到了之后立马有人来带路。
　　“林总在25层，在和赵总谈事情，小姐是现在过去么？”

　　林快然估计是和赵明兮他们家的合作，点点头，也上了25层。
　　晚会设在23层，24层是休息的地方，当然也可以自己订其他层的房间，林氏会给他所有的合作伙伴最好的体验。
　　林快然深知她哥的小九九，每次的来宾也不客气，毕竟都是大老板，不至于出不起这个钱。
　　但被人当成座上宾的感觉没人会讨厌，大家都是人，心里都觉得自己高贵着，不愿被低看。
　　25层是接近顶楼的地方，再往上就是林氏私有的，一般不作公用。

　　林快然常来这里，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朝里面走。
　　几个保镖站在隔间外，跨过层层“核验”，她才见到林简。
　　这人呆在雕花屏风后面，手边摆了十多层高的果盘，手边却放着果汁，一个人美滋滋地享受着，哪里看得见赵明兮她爸的影子？

　　“赵总呢？”林快然问。

　　林简靠着椅背，躺得很舒服：“早十分钟就下去了，他说他要去喝酒。”
　　林快然：“……不愧是他。”

　　林简招呼她过去：“还有一会儿晚会才开始呢，我以为你会晚点到。”
　　林快然随手拔了瓣橘子：“懒得准备就过来了。”
　　林简沉默了一下，他把林快然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嫌弃道：“你好歹做个发型，戴点首饰出来，我不是送了你那么多么，你扔哪里去了？”
　　林快然动作一顿，“没拿过来。”

　　“在C都？”
　　林快然摇头。
　　林简松了口气。
　　“在H市。”

　　林简：……
　　不仅更远了，还更离谱了。

　　“你怎么把东西扔H市了？”林简难以理解。
　　“你不记得我们在那儿买了套海滨别墅了？”林快然惊讶道。

　　好家伙，那是之前暑假去海边顺便买的，都有好几年没住人了。
　　林简：“你什么时候去的？”
　　别告诉我你穿越到初中把我给你送的成年礼物在海滨别墅搞丢了。

　　“大三国庆。”林快然思考了一下，“秦晟熙那家伙说去H市开海边party，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打包行李的时候把首饰盒扔进去了。”
　　林简：“……那你怎么没带回来？”
　　林快然义正言辞：“这可不能怪我，秦晟熙那个傻逼第二天犯阑尾炎，他家的私人飞机直接来把人从医院接走，我被他拉着直接回的C都，什么都没来得及带。”
　　“……”林简吸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你就不管那堆东西了？”
　　“我想找人去收拾来着，”林快然挑眉，“这不没想起来么！”

　　林简看上去想抽她，被林快然按住了。
　　“说起秦晟熙，”林快然想尽办法转移话题，“我不是回来那天说有事那你说么。”
　　林简也知道她要说正事，皱皱眉，总算没伸出巴掌。

　　“他们家想要和S市这边有合作，秦家在C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林快然斟酌道，“实力很不错的。想借我们打开这片的市场，他们呢也知道林氏说得上话，就找到我了。”
　　林简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林快然看他这样子，有些无奈道：“不过我不喜欢他们家的处事，秦家黑白两道都有涉及，手底下很多产业都不干净，一两个项目合作没有问题，但是作为长久的合作伙伴——我不推荐。”
　　“秦晟熙是他们家的独子？”
　　“算嫡子。”
　　林简笑了下：“看来内陆秦家也不能免俗。”

　　林快然想了想秦家复杂的亲属关系，撇嘴道：“所以我说我不喜欢。”
　　林简嗯了一声，“你和秦晟熙走得近没关系，小心别被他当刀使。”

　　林快然当然知道，她笑笑，“放心吧，各取所需而已。”

　　林简估摸着时间带她下去，见了几个关系好的人，大家都在鼓足劲儿夸她，然而衣服是最普通的，首饰没什么说的，头发闲散地披着，看着不像是个小姐，像个来蹭WiFi的路人。
　　林快然觉得呆这里大家都尴尬，随便聊了几句就找个凉快的地方喝酒去了。

　　叶文大小姐拽着前几天见过的大波浪过来和她道歉，林快然接了酒，也算撂过了这茬。
　　叶家拥有一家很大的设计公司，手下十几个厂，服装珠宝，高端的和亲民的都在做，这几年也算兴盛。

　　“本来是带来道歉的，赶巧了。”叶文笑笑，好脾气地递出一个礼盒，“刚好很衬今天的林小姐。”

　　林快然挑眉，拆开礼盒，发现里面是一条黑曜石项链。
　　“一个小设计师做的小手工，我觉得还不错。”

　　这哪止还不错。
　　林快然也不是不识货的，她光看礼盒丝带就知道这玩意儿价值不菲，当个道歉礼物还真委屈它了。
　　不过叶文大小姐是圈内有名的礼貌端庄，为人处世都不错，林快然自然也对她有好耐性。
　　这条项链，要不是林快然知道自己出门前才觉得穿什么，她都以为这是为她今天量身定做的。

　　“谢谢。”林快然当即就带上了，她拨弄了一下项链上的黑曜石，眯起眼笑，“我很喜欢。”

　　叶文怔愣了一瞬，随后笑容更真切了些：“喜欢就好。”
　　叶文和她告别后，拉着叶芊到处去结交大老板。

　　林快然摸着锁骨上的黑曜石，心情是好了一些，她抿着酒，让人把礼盒盒子放到她车上。

　　她确实很喜欢。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总觉得应该更雀跃，更加爱不释手。
　　而不是和其他的首饰一样，对她而言是能扔在海滨，不到用时想不起存在的东西。
　　就像——
　　林快然脑海中闪过那个银丝绒首饰盒。

　　她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因为她无数次触摸过，像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即使过了五年再回来，在看见它的一瞬也能凭借本能拨出四个数字密码。

　　那只是条最普通的项链。
　　林快然有些不痛快，她一口闷掉杯中的酒，把高脚杯放回侍应的盘子。

　　她提前离开了晚会。

　　林简发消息问她怎么了，林快然恹恹地回了几个字，说困了回去睡觉。
　　林简没空搭理她，得知这家伙还活着没犯病就行。

　　小刘慢慢地开着车，林快然靠在椅背上，车载音响传来熟悉的旋律。
　　“放大声点。”林快然说。
　　小刘拧着旋钮，悄悄窥探了眼后视镜里的林二小姐。
　　车外的灯光弥散地晕在她的脸上，把这个人独立在空旷的座椅里。
　　小刘突然觉得林快然在哭，但是他没看见眼泪，也没听见声音。

　　也是是这样，有些人的难过是无声的，他们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但谁来看都明白，这人不高兴，不痛快。
　　音响里清凉的女声唱，“……像最邈远的矮星，永远隔在迷离的雾里……”
　　“我在城巷高楼中追逐她的身影，无数次眺望渺远的繁星。”

　　“……伸出手能抓得到吗，抬起头就能望得见吗？”
　　“……你挥手让我看银河千万，别追逐遗失的雾星。”
　　“我抬头，未曾见过星光璀璨。”
　　“……”
　　“回首间银河下，你背后有银河璀璨，有星光万千。”
　　“有雾霭散开，有晨星迷离。”

　　林快然睁开眼，眼里有些迷茫。
　　“这首歌叫什么？”她问。
　　小刘抖了一下，连忙道：“叫《银河雾星》！”

　　不叫《雾星》……

　　林快然看向窗外，飞逝过的灯光与景色把她的思绪拉扯到很远的地方，她未曾想到这首歌的完整版居然与初代大相径庭，比起之前那种郁郁的唱调，《银河雾星》要更轻快一些。

　　林快然不知道这种心情叫做什么，她想到奚染可能已经为另一个人改了这首歌，那个人把她从黑夜中解放，拨开她的迷雾，成了她的晨星——
　　她就难受得不行。

　　然而这又能怎么办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离了她奚染还会有很多个听众，她永远不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林快然离开了S市五年，没有一天想过，如果当时她没有逃，那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她现在开始想了。
　　她会在S市参加高考，读大学，被林氏随便塞进那所学院，然后管理那几家公司。
　　她不会认识秦晟熙，不会度过那荒谬的五年，不会在深夜难以入眠，更不用借助酒精让自己产生睡意。

　　她会和奚染成为最好的朋友，又或者是——
　　恋人。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们不过是曾经的朋友，现在的陌生人。

　　她不应该再去关注这人搞不搞演唱会、发不发歌，更不该想她现在在为谁写歌。
　　她们毫无关系——应该是这样的。

　　可她现在在干什么？
　　林快然出神地望着掌心被掐出血的指印，几乎要被攥烂的袖口。

　　她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