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我当妹妹看》磨刀雨

17、第十七章

　　这一晚风平浪静，车里再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江声声被抽了魂一样靠在车背，心里一揪一揪的发疼，此刻，她好想伸手去摸摸自己心脏，听到那句“只是把你当妹妹”时，她快窒息了。

　　可她什么动作也不能做，这样会让邵寻会误会什么。
　　江声声睁着眼睛，宛如封闭在橱窗的玩偶，一动不动，没有灵魂。
　　但只有自己知道，她心里酸酸胀胀的好不舒服。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伴随着江声声的口袋传来呜鸣笛震动，她动了动手。
　　因为太久没动，江声声此刻全身发麻，不自在的拿起手机，发现是妈妈的电话。

　　没有挂断，江声声按了接通按钮。

　　“乖宝，在做什么呢？妈妈有没有打扰到你呀？”

　　大概是听到最亲人的声音，江声声设防的心一下决堤，眼眶发红，要涌出的话全部堵在嗓子口，一个也说不出。
　　她咽了咽嗓子，好几秒才回应，“没有打扰的，妈妈，我在回家的路上，刚忙完工作。”

　　“现在都九点啦，你们才下班啊。”
　　“嗯。”
　　“我的乖宝辛苦啦，答应妈妈，回家后泡个热水澡，喝杯牛奶再睡觉好不好？”
　　“好啊。”
　　“秋季干燥，你自己多煲点梨汤，别偷懒，女孩子要多爱自己一点。”
　　“知道了。”
　　“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啊？爸爸妈妈都想你了。”
　　“最快也要拍完戏了。”
　　“好吧——”

　　注意到驾驶位看过来的眼神，江声声侧了下头，确定邵寻看不见自己，她朝着车窗里的自己微微撅了下嘴。
　　“妈妈，我回家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现在还在车上。”

　　意识到女儿不方便，电话那头停了几秒，“好，妈妈等你回家。”

　　看到通话结束的屏幕，江声声的眼睛再次发红，车窗镜面上倒映邵寻完美无瑕的侧脸，城市的街景飞速的在车窗上闪现。

　　车窗里邵寻又侧脸看了过来，江声声低头拨弄着手机。

　　车子停在路口，静待着红绿灯数秒。

　　早在江声声接电话时，邵寻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没有得到答案后如释负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嗓子也哑哑的，有努力清彻的痕迹。

　　她低垂着头，发丝垂落在额角，挡住了半边脸，露出笔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像素不高的玻璃面只能照见她的大概轮廓，看不见微微发红的眼眶和彰显情绪的眼神。
　　但他想，她一定哭过。

　　心脏莫名一紧，邵寻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老师还是依旧活力。”
　　江声声按着手机，没有抬头，“是吧。”

　　邵寻：“大概跟职业相关，每天面对高中生，很难不维持年轻。”
　　江声声：“也许吧。”

　　“江叔叔最近还好吗？”
　　“我也最近几天没联系他了，你不是有他电话吗，可以直接问他。”
　　“......”

　　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江声声补充道：“他最近在忙一个科研项目，大概没时间接你电话。”
　　“嗯。”

　　红绿灯数秒完毕，车子第一个驶离路口，江声声看着飞速飘过的街景，抽了抽鼻子，在朋友圈发了一句话，配图是一个委屈巴巴趴在地上哭泣的小熊猫。
　　——刚刚跟妈妈通完电话，好想她做的小吊梨汤啊。

　　她抬头，熟悉的小区路口印入眼帘。
　　邵寻等待时机，预备排队开进小区，江声声出声喊停，“就在门口停吧，不用进去了。”

　　邵寻侧脸，江声声微红的眼角暴露于眼前，邵寻抿嘴，江声声立马阻止，“别进去了，现在晚上，老小区停车乱七八糟的，你不好出来。”

　　说完，江声声立马低下脸庞。

　　心脏莫名收紧，邵寻握紧方向盘，没有坚持。
　　车停在小区门口，江声声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的小区里都没什么人影，深秋的夜突然有些燥热，江声声加快脚步往楼道里赶，到了楼栋门口，紧绷的弦突然断裂，一幕幕涌上脑海，跟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飘过。

　　妹妹？
　　他把她当妹妹？

　　那过往的感情呢，也是当做妹妹的感情吗？

　　江声声大脑开始缺氧，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渣归渣，但从来没有否定过邵寻对于异性的吸引力啊，好歹是对他有感觉的。

　　可邵寻呢？妹妹是什么东西啊！
　　这不就告诉她，邵寻完全没有对待她有任何关于异性的看法吗？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一边爬楼梯，一边抹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

　　回到家，江声声蹬掉拖鞋，一把倒在床上，抡起小拳头，猛地捶打身下的枕头。
　　啊啊啊啊啊啊—

　　邵寻你不是人。

　　江声声把脸埋在枕头里，喃喃辱骂了好几句。
　　再抬头时，脸蛋潮红，发丝也贴在脸颊，眼角还挂着几滴快要干涸的泪水。

　　最后邵寻还说了什么来着。
　　江声声抽泣了几声，努力回想。

　　在得到“妹妹”那个荒唐的回答时，她不甘心的补问了几句，“七年前也是把我当妹妹吗？”

　　邵寻毫不吝啬的回答：“是，七年后也是。”

　　啊啊啊啊啊啊。
　　羞耻再度袭上心头，江声声没忍住又开始怒打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手有些累了。
　　脑子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寂静的房间，客厅的灯光微弱的亮着，照在房门的一隅，少女的心思也在这一刻发散。
　　起码，邵寻没有讨厌她啊。

　　她抚开贴在脸上的发丝，盯着那处温馨的灯光，心情突然好转了一点。而且往好处想想，“哥哥”的身份总比仇人好吧，只是有点丢脸罢了。

　　江声声安慰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朝客厅走去。
　　洗手间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借着关门的声音，传出一阵阵水流声。

　　......
　　半晚，三点。

　　迷迷糊糊中江声声回到了陵城东国商厦的七楼。

　　在那间照相屋，她搂着邵寻的胳膊，撅着嘴在撒娇。

　　“你确定要亲吗？”

　　“要亲的。”
　　她的男朋友要亲了。

　　面对那张完美无瑕带着冷酷的脸，江声声踮起脚尖，一副少女含春的表情荡漾在脸上。

　　此时的她还一无所知，面对放大过来的俊脸，吞了吞口水。

　　脸越来越贴近，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面前的俊脸开口了。

　　“我只是把你当妹妹看。”

　　心瞬间宕在谷底，完全不知道以什么表情面对接下来的剧情。

　　*

　　第二天，上午八点，天气难得放晴，万里无云的天空连云都静止着，一眼就能望到湛蓝的天边。江声声一早起来，果然眼睛肿了，因为噩梦缠绕，脸色也不太好。

　　关闭手机前置相机，江声声把头埋在枕头里，不知道今天去片场该用什么身份面对那个人，她突然好想当一只鸵鸟啊。

　　可职业素养告诉自己不能随便请假，但她心里还是好难过，是那种大哭后都很难过的难过。

　　真郁闷着，手里的手机突然闪屏，妈妈的电话直接打来。
　　江声声坐起身，扒拉了下头发，“妈妈，怎么了？”

　　“宝宝，妈妈在江城机场，手机快没电了，你能来接妈妈吗？”
　　江声声来不急思考，动作率先一步，掀开被子问，“您怎么来江城了？”
　　“你说想妈妈，妈妈就来了。”

　　来不及打扮，江声声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戴了一顶棒球帽遮住乱糟糟的头发，穿上大衣，匆匆出门。
　　下楼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给剧组打电话，因为妈妈过来，她需要请假，剧组那边很快同意，江声声打了辆的士，前往机场。

　　到了机场，江声声在果然等候区看到提着一个大包和两个大皮箱的妈妈,她穿着改良的旗袍裙和一件斗篷，头上是一顶黑色的圆帽。

　　蒋女士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挥了挥手，等到江声声走近，亲切的拉着女儿的手打量，“我的宝宝不愧是最漂亮的，你一走进来我就看到了。”

　　江声声尴尬的笑了笑，想想自己没洗的头发，和车上随意打的粉底。
　　“再漂亮也没有妈妈的韵味。”

　　蒋女士被打趣得合不拢嘴，江声声走到那堆行李车，示意要走。
　　“宝宝，再等会儿。”

　　“怎么了吗？”

　　“其实，妈妈还叫了一个人，他答应来接我们。”蒋女士走到行李车前，打开行李包，翻出一个保温杯，拧开，放到江声声面前，“闻闻看是什么？”

　　保温杯里是晃漾着清澈的汤汁，江声声一秒就认出来，“小吊梨汤。”

　　江声声小嘴一撅，嗓子又开始不对劲起来。

　　蒋女士抱着自己的香喷喷软乎乎的女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昨天你不是发朋友圈说想吃妈妈做的小吊梨汤吗，妈妈当晚就做了，订了最早的飞机，过来送给你喝。”

　　江声声昨晚发朋友圈，不过是当时情况下一种不自觉的举动，却忘记屏蔽妈妈，却害的妈妈大老远跑来一趟，她心里涌上一丝自责。
　　“那你工作怎么办啊。”

　　松开宝贝女儿的身子，蒋女士笑了笑，“今天就一节课，我和音乐老师调了课，明天周末，加上今天我能在江城呆三天。”

　　“那妈妈好好陪我。”
　　说完，江声声又把妈妈拥入怀里。

　　蒋女士笑着迎合，一直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看到微信页面，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推开，“我叫的人来了。”

　　江声声不知道妈妈的人际网广泛到在江城也有认识的朋友，想到之前外婆在这里任教，便下意识以为是外婆的关系。
　　直到，妈妈转过身子，笑着对从转角电梯处来的男子挥手。
　　“小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