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打脸日常》程九兮

21、危险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原本与宋温暖讨论寺里素斋的沈妙瞬间噤声，惊得瞠目结舌，

　　沈妙盯着对面的周琰，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怎么她就吃个饭的功夫，回来后周琰居然凭空从他们的院子里冒出来了，看起来好像还住在她对面的厢房？

　　沈妙下意识闭了闭眼，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作何反应。

　　周琰也没想到花高价临时得来的房间，居然会这么巧与小郡主他们在同一个院子里，

　　这大概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原本他还想着该怎么与小郡主偶遇，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虽然眼前的状况似乎让人更头疼一些，不过他就喜欢这种具有挑战性的状况，

　　沈霁川也意外于会在此处见到周琰，但他神色不见波动，沉声招呼：“周世子，真巧，”

　　这话带着几分火药味，

　　周琰双手抱于胸前，懒懒接话：“的确巧，没想到沈世子也对这泰安寺三年一次的庙会感兴趣，”周琰率先挑明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明日的庙会，

　　沈霁川自然不会单纯的认为周琰出现在这里真的单纯只是为了明日的庙会，虽然没有证据，但周琰是什么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独自一人来这庙会浪费时间？

　　沈霁川双眸微眯：“周世子看来不是第一次到这儿？”语气透着几分微妙，

　　周琰一窒，微叹沈霁川不愧是璞阳王的长子，这敏锐力的确是一般人不能比的，不过……
　　他哼笑一声：“并不是只有沈世子有家人需要陪伴，”

　　沈妙从大哥与周琰交谈开始，便一直站在沈霁川身侧，偏头盯着院子里天井中心的那株睡莲，听到周琰这话，沈妙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猜测周琰陪哪个家人来过，这里离汴京算不上近，若专程来一趟，也算是很有心的。

　　听了周琰的话，沈霁川心中低嗤：这话估计只有他自己信，
　　不管这次周琰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只要不伤害阿迟，他并不关心。

　　“周世子这话有道理，那就不耽搁周世子陪家人了，失陪，”沈霁川刻意加重了“陪家人”几个字，说完便示意沈妙几人随他离开，

　　离开前，沈妙用余光瞟了眼周琰，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那个梦，想到这儿，沈妙立刻平视前方，勒令自己不要多想，

　　沈霁川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周琰的心情，看着沈霁川像护自己的宝贝一样护着沈妙两人进了厢房，周琰哼着小曲儿带着青崖前往寺里的饭堂，

　　心里对接下来的几日非常期待，相信等回了汴京，小郡主一定会对他有更深的感情，

　　如此一来，距离他摆脱小郡主那日岂不更近了一些？

　　进了厢房，沈霁川在八仙桌旁坐下，皱眉对沈妙道：“周琰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日开始，你千万不能离开我与你小哥的身边，你与他虽有婚约，但这瓜田李下的，对你的声誉不利，”

　　之前花楼见花魁一事，周琰虽无更大的过错，但沈霁川坚信，如今的周琰绝对不会对阿迟抱着欢喜的心态，在没有确定周琰的想法之前，他不会允许周琰过多接触阿迟，有伤害阿迟的机会。

　　沈妙正在催眠自己，闻言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叮嘱完沈妙，沈霁川同沈霁枫回到自己的厢房，两人又仔细商议明日的细节，最终决定由沈霁枫主要负责跟着沈妙，沈霁川主要负责宋温暖，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沈霁枫行事没什么规则可言，向来出其不意惯了，更适合在这种时候来应付周琰。

　　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上午，沈妙与宋温暖毕竟是女子，体力有限，这会都有些困意，两人便躺床上午憩一会儿，

　　大约是才见过周琰的缘故，沈妙迷迷糊糊间又陷入了与那个梦类似的梦里，

　　但这一次，梦里的她并不是大胆的，而是害羞的，梦里的周琰温柔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与她写过的小传里的那些书生特别像，而她自己则成了那位被书生爱的死去活来的千金，幸福的趴在周琰的怀里，到后来，周琰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两人的唇也离的越来越近，梦里的她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就在他们的唇碰上的那一刻，沈妙突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睁开眼时，沈妙仿佛还沉浸在梦中，她呼吸微屏，朦胧间看见头顶的宋温暖正面色焦急的看着自己，

　　“阿迟，你可是魇着了，呼吸怎的那么急？”宋温暖语气担忧，拿帕子轻轻替沈妙擦擦脖颈里的细汗，

　　沈妙微顿，忆起方才梦里的一幕，不好告诉宋温暖，只好顺着她的话胡乱点头，装出一副特别害怕的后怕神情，

　　见此，宋温暖庆幸道：“好在你现在醒了，”她去桌前端杯水过来递给沈妙：“喝口水缓缓，我让念夏他们打水来替你擦擦身子，刚出过汗，怕受凉，”

　　沈妙接过水喝了几口，渐渐的又开始神游天外。

　　宋温暖吩咐完念夏拂冬回来，见她神色怔愣，唤了几声才唤回沈妙的神思：“阿迟，若不然咱们还是找大夫看看？”宋温暖秀眉微蹙，嗓音担忧，

　　沈妙摇摇头，“没事，一会儿我喝碗安神汤休息一下便是，估计是上午太兴奋了，”她拍拍宋温暖的手让她安心，

　　念夏端着铜盆进来，听说沈妙又梦魇了，她也担心得很，“郡主，您又梦魇了？等回了行宫，还是让太医给您瞧瞧吧，”她拧干帕子走过来先替沈妙擦擦脸颊额头，
　　宋温暖顺手接过来，紧着问念夏：“你家郡主之前也梦魇了？”

　　“嗯，刚到行宫那日，也被噩梦吓醒了，”

　　闻言，宋温暖秀眉蹙的更紧了，严肃道：“真是这样，那的确要让太医给你瞧瞧，”
　　一旁替沈妙取干净衣服的拂冬也附和，

　　三人俱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沈妙无言，她根本不是梦魇，可是她却又无法将自己真正的梦告诉他们，只好先点头应下，不过她还是替自己争取了选择，“念夏，你先给我煮一碗安神汤，若是再做噩梦，就找太医来瞧瞧，若是没有，便算了，”

　　念夏应下，即刻便下去准备去了，

　　拂冬和宋温暖一起替沈妙擦身换衣，等拂冬出去后，

　　沈妙拉着宋温暖的手，笑着道：“阿暖，我梦魇这事儿，你先不要同我大哥提起，我怕他担心，”实则是大哥眼睛太毒，沈妙怕大哥看出端倪。

　　宋温暖微顿，点了点头，
　　沈大哥气场太强，便是让她说她也张不开口啊，

　　两人心思各异，倒也算达成了共识。

　　第二日，一大早，沈妙与宋温暖早早收拾好，神清气爽的跨出房门，大约是安神汤的关系，沈妙昨晚睡得还不错，沈霁川与沈霁枫早已在门口等候，

　　沈妙甫一踏出门，下意识扫了眼对面的厢房，对面的厢房房门紧闭，周琰似乎还没有起床，

　　不过一眼，沈妙便收回了视线，

　　庙会人多，沈霁川让人给两人准备了帏帽，他先将其中一顶递给宋温暖，本想亲自为她带上，但怕唐突了她，便克制住了，转而亲自替小妹带上，

　　这次出门低调，宋温暖的丫鬟便没跟着，
　　宋温暖接过帏帽，一边往头上套，耳根热热的，一旁的拂冬接手替她整理，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前往庙会，

　　泰安寺的庙会三年一次，其盛大程度非一般的庙会可比，这个时辰虽还早，外头已经热闹非凡，一行人还未踏出寺门，便已经隐约听见外头传来稚童兴奋的尖叫声。

　　沈妙从没逛过这乡间的庙会，早已经迫不及待，闻声立刻加快脚步往山门走，

　　出了山门殿，走下台阶，山门前的摊贩已经占满了整个山道，一眼望去，眼花缭乱，吃的、玩的各式各样，有许多都是沈妙在宫里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沈妙顾不上什么，兴冲冲的率先冲到一个卖搪瓷人的小摊前，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人，神态各异，憨态可掬，

　　沈霁枫立刻快步跟上，留宋温暖与沈霁川落后一步，

　　摊主一件面前女子的着装，再看与她随行的公子，两人气质着装都很贵气，便知道这是一个大客户，便憨笑着介绍：“姑娘看看喜欢哪个，还可以做一个与您的长相一模一样的，”

　　沈妙拿起一个怀里抱猫的小女娃，转身对跟上来的宋温暖道：“阿暖，你看这只猫，是不是跟你的梅花儿很像？”
　　宋温暖养了一只小猫，因为是冬天在一棵梅花枝下捡到的，便取名叫梅花儿，

　　宋温暖接过那个搪瓷人，细细端详了会儿少女怀里的猫，点点头，“确实很像，”

　　沈妙正要抬头问摊主多少银子，站在宋温暖身后的沈霁川已经递了五文钱给摊主，“这个搪瓷人我们要了，”

　　摊主忙伸手接过，笑开了花，今日的开张生意没想到这么顺利，

　　沈妙一愣，正要问沈霁川怎么问也不问便直接给了银子，才发现摊主在一旁立了张木牌，上面写了五文钱一个，
　　沈妙：“……”行吧，她光顾着那搪瓷人儿了，都没注意到。

　　宋温暖没想到沈霁川会直接买下这个搪瓷人，当下有点无措，正要拒绝，沈妙却没给她机会，拉着她直奔下一个小摊，

　　而打一开始便跟在他们身后的青虚，盯着小郡主随人流远去的背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最后在地图上搪瓷摊的位置上画了个叉，

　　心中却在流泪，世子安排的这个差事可真是折磨人，他总算知道青崖为何会吐槽世子了，

　　沈妙拉着宋温暖逛了一圈下来，玩的用的买了一堆，沈妙替皇祖母挑了一副字画，给大哥挑了把剑，给小哥挑了把弹弓，自己则选了只据说会说话的鹦鹉，除此以外，就连念夏和拂冬也有份，

　　这些东西虽不如宫里的豪华金贵，但盛在精致富有新意，拿沈霁川的那把剑来说，剑身上刻的居然是河西四部的风貌，沈妙在皇祖父那里见过有关河西四部的画，而剑上的图腾与皇祖父那里的那副画，就像是影子与本体，很惟妙。

　　到了晌午时分，几人没有选择回寺里用用素斋，而是在一家卖馄饨的小摊前坐了下来，

　　刚坐下，沈妙刚买的那只鹦鹉便扑腾着翅膀大叫：“馄饨，馄饨，”声音清脆彻耳，在这嘈杂的庙会上，竟是隔老远都能听见，

　　沈妙没想到这小东西真会说话，惊的小嘴微张，几人也特别新奇，纷纷凑近盯着这小东西，就连沈霁川也意外的挑了挑眉。
　　周围的摊主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经过的百姓也纷纷到沈妙他们周围找凳子坐下，为了多看一会儿，都喊了馄饨，不过一瞬，小小的馄饨摊前便坐满了人，

　　卖馄饨的老板娘正好给他们端来馄饨，看见笼子里扑腾的鹦鹉，笑着道：“这到算是替我这小摊叫卖了，”正忙着煮馄饨的老板也乐开了花，

　　几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逗着这小东西，却不知道这小东西险些给几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另一边，青虚拿着自己一上午的结果去找世子汇报，他手上那张地图，是他从泰安寺住持那里拿到的，跟了小郡主一上午，青虚发现，小郡主喜欢的东西都挺独特的，普通的东西都不会多看一眼，

　　所以按照世子的要求：但凡小郡主多看了两眼的东西都要记录下来，青虚记录在案的并不多，

　　周琰这会正在庙戏台前静候沈妙来到这里，泰安寺庙会的庙戏多种多样，其中又以杂耍和剑舞为主，而杂耍除了人表演，还有动物杂耍，戏目特别新奇，最是吸引人，
　　为了能够拉近和小郡主的距离，他可是不惜花高价让负责庙戏的管事将戏目顺序按照他说的重新调整，

　　拿到青虚拟出的小郡主看过两眼以上的东西的名单，周琰便更加笃定了沈妙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庙戏戏目，

　　此时，泰安寺后山的某小山头上，一个带着灰布头巾的摊主兴高采烈的带来一个消息，
　　“当家的，鹦鹉卖出去了，这次的猎物特别带劲儿，咱们今儿可以干一场大的，”说着还冲对面当家的比了个大拇指，

　　闻此消息，现场的一众兄弟瞬间原地欢呼，当家的也两眼放光，再一次确定：“当真？你可别看走眼了，”

　　“当家的你还不放心我吗？钓了这么多次饵，哪次小的失误过？再说，这次那鹦鹉小的我可喊价八十两，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猎物居然价都没还就掏银子买走了，这样豪爽的猎物，小的我可是第一次遇见。”

　　当家的当即扔掉手里的酒碗，大声吼道：“弟兄们，抄家伙，今儿咱们就干一场大的，完事了去汴京城里的百花楼放松放松，”

　　众兄弟立即欢呼响应，

　　山下这边，沈妙几人用过午膳后，继续逛庙会，下午的目的是去看庙戏，沈妙在游记里见过各个地方的庙戏描写，亲身观看汴京城外其他地方的庙戏倒是第一次，

　　那只鹦鹉自从方才在馄饨摊叫过以后，就一直闭口不言，不过方才那几声叫声倒是替馄饨摊招揽了不少生意，摊主因此没有收他们几人的馄饨钱，沈霁川离开前却还是在碗下面压了几个铜板。

　　逛了会儿，沈妙提累了，便由沈霁枫接手，

　　周琰左等右等，半个时辰后，终于在人群里看见了沈妙几人的身影，他将折扇一收，戏台上的管事收到信号，立刻让正在表演的剑舞戏目结束，安排了一出熊翻筋斗，

　　沈妙本来觉得戏台上的戏目实在平平无奇，剑舞这种戏目，她在汴京看过太多了，谁知道下一瞬，戏台上居然牵上来一直黑熊，接着，这只黑熊居然开始翻起了筋斗，简直跟人一样。

　　沈妙立刻来了兴趣，压着帏帽挤到了前面，

　　沈霁枫立刻将手里的鹦鹉塞到沈霁川手里，几步跟上小妹，

　　宋温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沈妙，便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拉着后退了一步，

　　沈霁川一手提着鹦鹉，将宋温暖护到不那么挤的地方，温声道：“宋姑娘，你体弱些，就别跟着阿迟去挤了，我提着鹦鹉，怕护不住你，”

　　宋温暖微愣，耳根微热，懵懵的点头，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台上，却发现台上的表演很精彩，可是……她好像完全看不进去。

　　戏目经过周琰的调整，精彩的全部都集中在此时，熊翻筋斗后，接着上的便是社火脸谱表演，

　　沈妙在一本讲蜀都的游记里看过社火的记载，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亲眼见到，

　　沈霁枫站在沈妙的身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小妹护在自己的身前，

　　沈妙沉浸在精彩的表演里，完全不知道危险在向她靠近，

　　随着社火表演越来越精彩，突然，一声怪异的哨声响起，

　　一群扛着大刀的山匪从戏台后腾空飞下，而沈霁川手里的鹦鹉也随哨声突地展翅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