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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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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沿江而下。
来时坐车马,去时走江河,仿佛这一程,是我在送他。
我在船里闷坐两日,不怎么清醒,浑浑噩噩又不敢入眠。
睁眼闭眼都在想他的下场。
亡国之君什么下场?
那些我常看的兵书史书,那些我曾埋怨写得不够详尽的只言片语,全部都血淋淋铺开在我面前。
直到第三日,我终于鼓起勇气拆开他的信。
那信里其实也没写什么儿女情长的话,只告诉我在哪有他私辟的宅院府第,在哪有他留下的钱财米粮,还告诉我那枚铭文木牌的作用,是用来号令暗卫,可以一直护我和孩子周全。
我细细读完,这才知道,那日我们一起得知有孕的消息,他为什么沉默了那么久。
他已然在我之前,把所有该考虑的不该考虑的,全都思忖了一遍;也把所有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全部为我做了一遍。
所以他说,阿岚,我们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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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十六年,五月廿三。庆门关战帝李竭被俘,身中数箭誓死不降。匈奴王下令于庆门关城门外枭首示众,以示开国由此灭国由此,有始有终,国灭君降。
嘉德十六年,五月廿四。嘉德帝李竭崩,年三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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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九月廿五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我仍旧继续住在他为我开辟的府邸里,我按照他取的名字,唤孩子阿圆。
我也每日燃灯守夜,给他照亮回家的路。
阿圆满月时,有东西从庆门关送过来。
送东西的人是他生前身边的一个护卫。
护卫呈给我一个染了血迹的荷包。
那是我第一次侍寝后,给他绣的东西。当时宫里嫔妃多,我私心想,他身上怎么样也得有一件和我有关的东西。
那上面的花样不是鸳鸯亦不是荷花,我绣的是山岚雾霭,绣的是我自己。
他曾笑说,佩此荷包,如同阿岚伴于身侧。
如今物是人非,大痛大悲后,我心里是长久的麻木与怔忪。
我缓慢吐出口气,打开手里的荷包。
里面是一张揉皱的结婚庚帖。红纸背面有他生前写下的,最后的遗言。
那是我熟悉的笔迹,潦草的,急切的,勾连破折,宛如浴血重生——
致吾妻阿岚:
生守国门,身殉江山。
惟一真心,许与阿岚。
望吾妻与孩儿安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