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酒馆》故牧

9、第 9 章

　　一个不怎么完整的净化彻底抽空了缇菲娅的魔力。妲勒莎和帕菲特从幻境中大梦初醒。

　　缇菲娅颇有趣味地看着满脸舍生取义，不断朝虚空砍刺的帕菲特。

　　“这片毒气会让人看到心底最恐惧的事物，你看到了什么？”

　　帕菲特还维持着高高举起剑的姿势，看上去是想和什么东西同归于尽。

　　他讪讪放下剑，“没、没什么。”

　　然而目光骗不了人。自从他从幻境中清醒，已经不自觉地偷瞄小奥不知多少次，要是换做其他恶魔，想必帕菲特已经死无全尸了。

　　“最恐惧的事物？”妲勒莎空洞的眼眸逐渐有了光，她呆呆地看向缇菲娅，疑惑问道，脸上是有些懵懂的不解。

　　“是啊，你看见了什么？”缇菲娅对妲勒莎会感到恐惧的东西有些好奇。
　　“我什么也没看见。”妲勒莎呢喃着，好像还没有彻底从刚才的幻境中回过神，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只有我一个人，我什么也没看见。”

　　很奇怪，但又好像理所当然。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恐惧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却好像真的在害怕。

　　帕菲特终于舍得走上前，他把铁剑背回身后，神色十分复杂，“毒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缇菲娅释放魔法的时候他还被困在幻境中，等清醒过来也只来得及看到缇菲娅即将放下的手和没来得及消散的一点金芒。

　　连妲勒莎都能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毒气是缇菲娅解决的，更何况他？

　　他来过月光森林三次了，知道这些毒气到底有多麻烦。可是缇菲娅才来多久？换做是他挥挥手能让这么大一片毒气凭空消失吗？

　　一百个他摞起来都不可能。

　　“净化啊。”缇菲娅似乎看穿了帕菲特在想什么，双指再次并拢，慢悠悠地在空中画了个圈，“就是，精灵族的净化。”

　　帕菲特下意识想嗤笑反驳，但又止住了。毕竟这次也勉强算是他亲眼看见的，根本无法反驳。
　　这让他脸上的表情僵得很奇怪。

　　但无可避免地，他的心底冒出了那么一丁点小小的疑惑。
　　难道她真的是精灵？

　　不，不可能的。连法奥斯树都没有了，这片大陆上怎么可能还有精灵。
　　可这样的事情除了魔力天花板级别，又精通各种特殊魔法的精灵，还有哪个种族能做到？

　　帕菲特觉得他应该坚定自己的立场，将缇菲娅这个骗子蛊惑人心的话语全部扔出脑海。可他又难以抑制地期待起来。

　　如果大陆上真的还有精灵该多好。
　　如果她真的是精灵就好了。

　　-

　　因为缇菲娅魔力不足，并不能像以前一样挥挥手就将整片森林全部净化，所以紫色毒气并没有完全消散。
　　在森林的更深处，未被净化波及到的毒气再一次缓慢蔓延出来。只是颜色不再像刚才那样浓郁，而是稀薄到近乎透明，是他们可以接受的程度。

　　帕菲特收敛起自己发散的思绪，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会受到毒气的影响？”他皱眉，“明明我们在安全的界线内。前面几次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帕菲特停顿了一下，“还有，这个毒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太确定。最开始，我以为这是魔王的毒气，但后来又感受到了一些陌生的东西，与我以前遇见过的并不完全一样。而且，魔王的毒气只会让生物陷入虚弱，慢慢死亡，并不能致幻。所以这里除了魔王的毒气，应该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存在，只是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缇菲娅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一点点缝隙，“但它的蔓延速度那么快，并且超出界限，大概是稍微与我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的。”

　　缇菲娅立起食指，上面的淡金色光芒因为魔力使用过度的原因忽明忽暗，像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深处蔓延来的稀薄毒气像洒饵入水的鱼，呼啦啦围过来贪婪地吸食着。

　　她熄灭手指上的金芒，耸了耸肩膀，“而且魔王的毒气也不喜欢吃我的魔力。”

　　事实上，没有恶魔会喜欢精灵的魔力。

　　精灵的魔力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力量，永恒不灭的金芒就是她们的骄傲与象征。
　　而恶魔，混沌、贪婪、欲.望，人们永远都能找到各种各样词来形容他们的恶劣行径。至黑的魔力和熊熊燃烧的业火就是他们的象征。

　　像永恒的水与火，黑与白。
　　碰见既是毁灭，没有交集就已经是双方最美好的宿命。

　　-

　　小奥的唇角还残留着一些微微的刺痛。不强烈，却密密麻麻，绵延不绝。他知道这是属于精灵的纯净魔力在他的皮肤上肆虐。更何况他吻上缇菲娅指尖的时候净化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散去。

　　他压抑下蠢蠢欲动，想要保护身体主人，吞噬掉净化的魔王之力。

　　尽管缇菲娅对于突然上前吻住她指尖的小奥只是稍稍诧异了那么一下，就抽出手像拍宠物似的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就不再看他，但他还是舍不得。

　　就算痛也舍不得。

　　小奥抿了抿唇，拼命想要留住那一秒的温暖触感。

　　然而在看见被净化后依旧从森林深处疯狂涌出来围绕在缇菲娅身边的紫色毒气时，他的眼神终于沉了下来。

　　缇菲娅的状态他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也大概了解。他知道那个净化魔法榨干了她所有的魔力，没有办法再释放第二次。
　　而那些毒气只要不摧毁源头就会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因为他在里面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魔王之力的味道。

　　小奥的眸子漫上些许殷红，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对于其他种族来说，毒气会致命。但对于他来说，毒气是补药。
　　而且当毒气重新蔓延整个月光森林的时候，就算是缇菲娅也无能为力。所以他要在毒气再次蔓延之前解决掉源头。

　　只是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缇菲娅喜欢干净、乖巧、柔顺的收藏品。
　　而他，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身处地狱，满手血腥。

　　所以他自愿拔下骨翼，抛掉所有，干干净净的来她身边。
　　魔王？大陆？灾难？他不在乎。他只想安静呆在缇菲娅身边，以她喜欢的样子。

　　可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扰呢？

　　小奥抬起右手，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食指。
　　签订契约那天，就是这根手指触碰到缇菲娅的鲜血的。

　　既然有人打扰，那就快速除掉吧。
　　在缇菲娅发现之前。

　　因为缇菲娅指尖忽明忽暗的魔力，汹涌的毒气再次从森林深处蔓延而来。没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离开契约主人会痛，缇菲娅也会有感应。
　　但没关系，还有幻境。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毒气能触发幻境，但他可以装作被幻境困住的样子离开一段时间。

　　就一小段时间，马上就好。

　　小奥有些痴迷地望着缇菲娅的背影。
　　等了两百多年，他也不想离开她太久。

　　-

　　“咦，小奥呢？”

　　正准备和妲勒莎、帕菲特进入月光森林更深处看一看的缇菲娅突然有所感应地回过头。
　　她的身后空空荡荡，一直毫无存在感，沉默跟着的她小奥不见了人影。

　　和小奥签订的契约告诉她小奥正离他越来越远。

　　妲勒莎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帕菲特却直接原地爆炸。

　　“这是魔王的毒气，那个恶魔肯定是感受到了什么！我就知道他前面那么乖是装的！这是阴谋！肯定是魔王即将苏醒的阴谋！”

　　缇菲娅往小奥越走越远的方向看了一眼，十分淡然地收回目光。

　　“走吧，趁着毒气还没有再次弥漫，我们抓紧时间进去。”

　　妲勒莎一直对月光森林深处到底有什么十分感兴趣，闻言十分狗腿地疯狂点头，双眼放光，直勾勾盯着森林深处，就差直接上手推着缇菲娅往前走了。

　　没人搭理的帕菲特更炸了。

　　“你就一点不担心？那可是恶魔！恶魔！”

　　缇菲娅停下脚步，略带疑问的眼神轻飘飘送过来，“可你不是觉得我和小奥是都是有图谋的骗子吗？如果我去了，那就是共同图谋，如果我带妲勒莎去了，那就是共同对妲勒莎有图谋。既然如此，我应该怎么做呢？”

　　缇菲娅的语气就是单纯的疑问，不带有任何阴阳怪气和嘲讽，却成功让帕菲特住了嘴。

　　再加上妲勒莎这个真傻子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对对对，缇菲娅你说的对。帕菲特就是这样，他说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以前我和他吵架总是吵不过他。你真厉害。”

　　帕菲特一把捂住傻且天真的自家队长，“你住嘴吧！”

　　最终缇菲娅还是带着妲勒莎和妥协的帕菲特往森林深处走去。
　　至于小奥到底怎么了，她虽然有点好奇，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在沉睡之前，她有过很多收藏品，各个种族都有，这会让她有一种成就感，就像收集一套完整又漂亮的邮票一样。

　　但她对这些美人收藏品们向来宽容。他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虽然会感到一丝可惜，但她总能找到下一个。

　　小奥是她见过最美，最乖，也是最符合她审美的收藏品。感受到契约给她的反馈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点惋惜的。

　　但也就比之前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相比于那一点点惋惜，森林深处可能存在的魔王行迹和那种可以制造幻境，她从未见过的神秘事物更让她感兴趣。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