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凤鸣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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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黎是魔头带出来的徒弟。
若要说魔头教会了他什么，除了近乎丧心病狂的骄傲和他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邪术”，就是何为报仇——
报仇从来都不是为了死去的人更安心地死去，而是为了活着的人能更肆意地活着。
所以他拒绝成佛，拿起了屠刀站在了凤鸣山下，以凤鸣玄宗掌门大弟子的悬尸为旗，堂堂正正来讨这笔人命债。
师父曾经说什么来着？
既要杀人，就要杀得人人都畏我。
所以他上官黎要报仇，便要报得轰轰烈烈，报得够狠、够招摇、够牌面，最好人尽皆知，人人胆寒。
很显然，他已经成功地将守山门的弟子吓破了胆。
那弟子面无人色，拼全力压制着身体的颤抖拼命想要将另一个倒地昏睡的同门拉起来。当无论如何努力都叫不醒对方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昨夜莫名睡去是叫人下了迷|药……
他惊魂不定的眼神游移在上官黎和悬挂的尸体之间，想要上山通报却又不敢将那熟睡的师弟留在此地与这恶人独处，脸上的纠结与恐惧一目了然。
上官黎发笑，瞄了躺在地上的弟子一眼，调侃道：“放心，我虽吃人，但他看起来不太好吃。你只管去叫人，小爷我在此恭候。”
那弟子一咬牙，似是有了决断，转身趔趔趄趄往山上跑。毕竟，连自家大师兄都不是对手的人，他就算留下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你倒是嚣张，说得好像一会儿是你自己上似的！”那弟子刚走，上官黎身后的阴影中就走出一个老者，白发白袍，不是柯无常又是谁。
上官黎泯然一笑：“有干爹在此还用得着我上？何况子晴那边要是顺利，郭桀这会儿也过不来。十二长老固然厉害，但对干爹而言他们不就是地上的蚂蚁，一捏一个准！”
柯老头瞪着大眼抬起两道白眉不屑道：“你以为老夫会怕他们？掌门来了也是老夫一挥袖子的事情！”
“那是那是，我|干爹是谁？我|干爹是北漠来的神仙啊！”有求于人，上官黎马屁拍得毫无廉耻，恨不得双手捧着对方托上天。
“去去去！”柯老头白了一眼跟前这个油嘴滑舌的便宜干儿子，“说好的，我只管帮你拖住他们，可不帮你杀人！”
把我推入冰湖底那蜥蜴坑的时候不见你这么菩萨心肠！
腹诽归腹诽，上官黎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他点头如啄米，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盛世凌人的气势，“拖住就好，杀他们做什么，还惹一身腥。我仇人又不是他们。”
他本也没想屠山，只不过如果十二长老的剑阵与郭桀配合，他和楚旭将无半点胜算。他一来一回耗费近两个月去北漠请柯老头出山，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求他牵制住十二长老。
一肚子坏水的人忽然乖顺总惹人生疑，柯老头心头莫名就觉得不踏实，不知眼前这小子又在寻思耍什么花招，于是提醒道：“你小子这回可是明明白白答应了老夫的，仇一报完……”
“仇一报完就立刻跟您回去。知道知道！”上官黎将对方的话接下去。
他早知道这回柯老头不会轻易放他走——哪怕只是回地狱谷道别。所以他才会提前同穆长清和肃庭打好招呼。自作的孽，怨不得人，毕竟他先前坑过人家一次……
“再说了，我这送一个还搭一个，干爹您是挣着了！”上官黎正说笑，余光见十二道身影远远从天边来。他仔细瞧上一眼，十二长老一个不少，心落下一半。他须得亲眼确认他们不会去坏楚旭好事方可安心。
柯老头定然也是看见了，然而却无半点紧迫之感，好整以暇地捋了捋胡子，斜眼看上官黎问道：“干儿子，一会儿你是要留在这里看你干爹大显神通，还是要去找你那相好？”
上官黎一怔。倒不是故意隐瞒，只是关于自己与楚旭的关系他也未刻意在柯老头面前提起过。
柯老头看穿他疑惑，笑得意味深长：“这几日与你们同行，你以为老夫我瞎？”
上官黎也不矫情，坦然一笑：“既然是我相好，我必然是不会任他一人去冒险的。”
柯老头：“你确定那边不要老夫帮忙？”
上官黎轻轻摇头：“报仇岂可假他人之手，即使技不如人命丧于此也无可厚非。”
有些事情可以作弊，但有些事他人却掺和不得，这是他从始至终的坚持。
微顿后他又对柯老头道：“我要真回不来，可就要麻烦您再去寻个干儿子守城了。此次出手之恩，明朝先在此谢过。”
柯老头冷眼一瞥很是不屑：“架还没打倒是提前给自己奔丧了。瞧你这出息！”
上官黎笑笑，也不与他争辩，一拱手打算离开。正值十二长老落于山前，眼见罪魁祸首就要开溜，其中一人一道剑气就朝上官黎砍来。
能当上凤鸣玄宗长老的人物断非浪得虚名，剑气转瞬即至，眼看就要击中目标，却在上官黎身前一尺处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掰了一道，忽的拐了弯，后方一棵大树应声而倒。
被罡风掠起的鬓发飘然落回原处，上官黎收回刚出鞘一半的破晓，掩下心中惊诧，回头对柯老头郎然一笑以示感谢。
柯老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白袖一挥催他快走，那歪里吧唧的拐杖重重杵下的瞬间连周遭空气都为之一震。他视落在刚才出剑的长老身上，话却是对上官黎说的：“放心，你只管去。这里有我，他们就拦不住你。”
他见那长老还要出手，指间一道流光打了出去。那光犹如长蛇，瞬间缠住了对方佩剑，“喂喂喂，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刚才不是说过了，你们的对手是我！”
十二长老有柯老头牵制，上官黎只管上山。但拦路的弟子一波接着一波，他这山上的也不轻松。所幸今时不同往日，脱身的本事他还是有的。但冤有头债有主，若非不得已，上官黎还是不想伤害无辜。只不过他心里着急去同楚旭汇合，免不了要被这些前仆后继不明所以却空有热血的楞头弟子们闹得有些焦躁。他一时间不禁怀疑，当初楚旭动不动灭了人家满门是不是因为嫌麻烦……
在见到郭桀之前上官黎本不想动用玄术，所以一直以避为主。可四面八方涌来的弟子好似没个尽头，耐心原就有限的人脾气说来就来，他浑身真气一荡，强大的气流将身周的弟子弹开老远，继而又压到一片援军。
好不容易制造出空挡，上官黎刚要开溜，忽然直觉像是被刺了一下。同一个瞬间，他本能地偏头错身拔剑朝身后一挡。
破晓碰上利刃，在他耳边炸出一声嗡鸣。他微微扭头，血红色的剑柄映入眼帘。
上官黎暗自啧了一声，心道怎么他也在凤鸣玄宗。
他硬抗了一剑，此时肺腑都仿佛被震碎了，但脸上却强忍着不肯露怯，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稀松平常地挖苦道：“想不到严长老也会从人身后偷袭。”
“面对阴鄙之人，何必讲光明正大？”严平不为所动，冷声回应。紧接着剑锋一转擦着上官黎的右肩就划了过去。
上官黎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要不现在后背不知得豁多大一口子。他听得出对方是在暗讽自己先前那次算计他入传送结界之事，心知狡辩只会徒增警戒，于是干脆坦诚认错：“上回情急多有冒犯，还请严长老海涵。只不过严长老那魔除得也忒不讲道理，在下又不是您的对手，只能出此下策。哦，对了，不知道严长老听说没有，魔头都已经被当今圣上一把火烧了，渣都不剩，您何必还缠着我不放呢？”这话说的，好似当初死鸭子嘴硬冒充魔头的人不是他本人似的。
严平剑招不停，咬着泥鳅一样的上官黎不放，“第一，虽然楚旭幼时与其师确实遭遇江湖人士迫害，但那些人是否来自五岳盟尚有待求证。第二，虽然我不知你身为漕帮后人为何会与魔教有所牵扯又是如何知道魔头往事的，但今日我拦你，却不是因为你与魔教有关。”
上官黎避开一道剑气，转身破晓扫向后方，不远处树冠一抖，数不清的树叶应声而落，刀片一样朝严平飞去。他趁机拉开距离，思绪转得飞快。
上官黎知道自己对上严平必定硬抗不过，所以一直在寻找突破口，而方才严平所言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当日地狱谷前他与严平交手时为楚旭打抱的不平一时气愤说了许多，却不想对方真的去查证了。等等，他所说的有待求证……
上官黎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他记得冷雨潇曾同自己说过，五岳盟与凤鸣玄宗关系交好，历代掌门与盟主也是关系匪浅，严平此时出现在凤鸣山上莫非是来找郭桀求证五岳盟之事的？
呵，郭桀那只满嘴胡话的老狐狸就算知道又哪里会告诉他真相！
心下思量已定，上官黎笑问对方：“那严长老是为何拦我？”
严平一剑斩碎叶片无数，反讽道：“私闯凤鸣玄宗的人是你，你却问我为何拦你？”
“原来如此！”上官黎一改消极执剑迎上。破晓再次对上红衣，上官黎忍下直往喉咙里冒的血腥气，面上笑得灿烂如花，连称呼都改了，“前辈，刀剑无眼伤和气，不如——咱们聊聊？”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凤鸣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