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罗欲GL》欢喜莲

2、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海晏村？
　　不就是那个仗着有个码头看落日的网红村吗？
　　搭着进城的顺风车，我在环湖路上下了车，进村后顺着名片上的地址七拐八拐望着眼前的米线店有点儿懵。
　　米线店还算热闹，不过主打的不是我喜欢吃的那类米线，犹豫间，老板娘长手一招，“小姑娘嘞，吃米线嗦？进来看嘛。”
　　“啊，那个嬢嬢，问个事……”
　　一听是问事，老板娘就有些不乐意了，“问么子问，拐过去不就是了撒。”
　　“啊，我不是来……”
　　“哎，让一哈让一哈！”
　　人被挤到一边，是身后四五个戴着口罩背包的学生崽正要进店，老板娘赶忙着招呼。谁知道两个小姐姐径直跳到我面前，“小姐姐拍个照好吗？”
　　啊，想起来了，我穿的是自己改良过的青色道服，又顶着把白雪红梅伞挡着高原上的太阳，小姑娘应该以为我是汉服爱好者就凑上来了。
　　“啊，不好意思……”
　　“别嘛，小姐姐就拍一张！一张！”
　　架不住人家热情，口罩都摘了，我只好被两个人左右一挤，跟着把口罩往下扒拉的拍了一张就跑。

　　都什么事儿。
　　网红村就是网红村，不是节假日都这么多人，我躲在拐落里翻出名片再看，地址就是在米线店没错，但是人呢？
　　对着上面的手机号我拿出手机拨了过去，结果半天没人接听，再连着打了几回还是没动静。不得已，我瞅着米线店里人少了些，硬着头皮回去，趁着老板娘还没赶人前叫了碗米线外加荷包蛋。老板娘嘟囔一句，把我让了进去。
　　几分钟过去，米线出来，我扫码端碗加了调料辣椒，回到座位上还没开吃，电话响了。
　　一看是陌生号码，我准备挂掉，却又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接听键，“喂，您那边？”
　　“你等我会儿。”是女人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喘。
　　“啊？”
　　我摸不着头脑，正要问呢，电话断了。我下意识的想拨回去，又觉着不对劲，那喘劲儿有些媚，不是在干啥坏事儿的吧？
　　咦……
　　恶寒自己一把，赶紧甩开念头撂起筷子捞着米线，可刚捞起来呢对面座位就落下一影子，正是老板娘那大脸怼着。
　　“问对门儿的吧？”
　　她笑得贼兮兮的。
　　对门儿？不是个荒宅吗？一看就是人都在外面打工，常年不回来的那种。
　　“我跟你说啊，你们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可别轻易上人家当喔。”
　　老板娘凑近，“对门儿邪性，总是有些小姑娘过来，但来一回就没见来过第二回，要是被人骗去做那啥的喔……”
　　她朝我顶了个眼色，自以为妖里媚气的，实际上……
　　我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上，米线也动不下去了，筷子一拨，问到，“真的？”
　　“真的。”
　　老板娘煞有其事，“我在这做七八年了，天天守着门，就没看到过主子几回，倒是你们这些小姑娘隔三差五的来问，再一接电话，人就再没露过面儿了。要不是瞧你多加个鸡蛋，我也不同你多嘴。哎呀，说多了说多了，你赶紧吃，凉了不好吃了。”
　　还是赶紧走吧，反正老头子翻脸不认人，说好的五万五转脸就只给了我五千，气死个人！
　　念头一定，筷子一放，我拿起手机和伞走人。
　　谁想得对面门就那么开了。
　　先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来，再是爱罗在门里头站着，还是一副白大褂红里子的模样，不同的是这回里子是暗朱色的，像某些美容医院的工作服。
　　男人三十左右，看我一眼，扭头走了。
　　啊喔……
　　我在心底把猜测加深，得出个人之常情，她又那么漂亮，身边没人才是不正常……
　　爱罗让开半边门看我，我呆了一下，赶紧跑进去。
　　外面看起来不大，里面倒是通敞，向南靠海的是大通间，低矮的青砖架着原木框的通透玻璃墙，显然是二次装修过的。左边厨房餐厅，右边像是茶室，卧室在二楼，砖瓦的斜角檐顶下墙窗还在，西南的古老风气一览无余。院子里铺着细白碎石，曲觞流水蜿蜒着自院角潺潺向南。再一眼溜过连接院墙四角的木板回廊，我虽然明白外面的破烂是为了维持网红村落的统一风格而不被整改，还是感叹这里外差上了太多。

　　“一楼是办公区域，二楼有客房，你要是觉得上下班不方便，可以住右边那间。”
　　爱罗拢着发，软拖无声的走过院子踏上回廊进入大通间，“办公桌在右边，资料都在，自己看。”

　　“鞋在门后，伞也可以放那。”
　　她头也不回，却察觉了我的尴尬，出声化解时，人也矮下去的消失在了通间区域的左边。

　　无声的安静弥漫，只有潺潺水声敲打着。
　　我这才如梦方醒的得了些解脱，放松双肩的看向门后，那摆着原木鞋架，有干净的会客白拖。旁边是镂空的原木置物架，也放着一把油纸伞。
　　我看看手中，在看看那，隐约觉着是一模一样的白雪红梅伞。
　　如梦的方醒又跌落下去，只是来都来了，这会子再跑也是不成了，万一女人还因为好事打断埋怨起我，再把老头子告一个敲诈勒索……
　　十万块，够说不清的了。
　　我放下伞，坐在回廊木板换起鞋，心中又觉不对。按老板娘的说法是总有着小姑娘来找她，又不进门，出门的又是个男人，那她应该算是个什么鬼？男女通吃？可大日头的斜进院子里来，她来回走过也没见避着……
　　大概是个什么妖精，还是万年不死的那种。西南嘛，出几个妖精也不稀奇……
　　我琢磨着换了鞋进门，发现她消失的原因是在左边休息区的沙发上躺下了，一身毫无修致便于工作的服色也愣是因为她本身的睡姿躺出了某些灼人的诱惑。
　　妖精妖精，我碎碎两句，轻步走到右边靠窗的办公桌坐下。
　　桌面呈白，收拾的简单，电脑文件架水杯笔筒一应俱全，电脑开着，文档表格也开着。上面细致的记述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性别出生日期，精确到几点几分几秒，跟医院的出生记录都没个差。只有年纪大一些的缩小到了时间段以内，后面还有着阴历时辰的备注。
　　原来所谓的信息咨询是算命呀。
　　与时俱进！牛掰！
　　再往每个人的备注后面续看，是一列标着‘渠道/平台’的备注。这一列里写着些地方名称，还有介绍人，以及社交平台的名称乃至具体网址都标注着。下一列是‘坐标’里全是经纬标注，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Z’字标注。是高度？我猜测着挪到最后一列标注，是一个孤单的‘欲’字被加粗着。往下，是呐喊。

　　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加班，我不想结婚，我不想买房，我欠了好多钱，再赌一次，车被偷了，我想要老板去死，我想要安乐死，都是网贷害了我……
　　我想要钱，我想当房东，我想出院，我告不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不能离婚，小孩子真讨厌，女拳婊，国信蝻，韭菜……

　　这都是些什么？
　　鼠标滑动着，眼睛却盯着爱罗。
　　她似乎很累，可仍保持着睡姿，安静，诱惑，美丽，如渊如沉。
　　突然的，脑子里又蹦出一句，她真的是我妈？
　　一巴掌按在脸上，我把这从昨晚上就压不住的疑问再一次按回去，就算是我妈，涉及这些大家都在普遍烦恼的琐碎事里是为什么？坐标是什么？那些分明是愿望却又为什么标注在‘欲’字栏里？又为什么要标注它？
　　地狱少女？我想起这古早的动画，愈发觉得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个恶俗的桥段里。恶俗，对就是恶俗。有钱的雇主，被骗的大学生，撞见了奸情，多嘴的老板娘，分明就是恶俗的网文小说嘛！赶紧走赶紧走！
　　我躁动于心，眼睛却仍从爱罗身上难以离开，终究是蹑手蹑脚的凑到沙发旁边蹲下，仔细的去看那张脸。

　　没化妆，自带的远眉浓颜，清而不冷，也不是故作的姿态，像是历经了很多事的自然沉淀，跟我这张天然无害的脸是完全的不搭不像啊！
　　肯定是老头子弄错了，一定是他弄错了，就算把我放在归云观的是她，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妈，不是不是一定不是！但师叔怎么办？一想到老头子哭得孩子一样我又不忍心……

　　“有问题吗？”
　　突然的，她睁开了眼。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摇摇头，往后靠。

　　“到底什么事？”
　　她坐起来，蹙了眉头，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啊，那个……”
　　死了就死了吧！我豁出去了，“你是我妈？”

　　“.…..”
　　震惊，迟疑，看我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最后不知怎么憋起了后槽牙，但最终，她渐渐沉淀下去，渊眸如初的平移着落下一踝玉色，踩着软拖往出走，“我是你妈……”

　　“啥？”
　　我雀跃起来。

　　“说出去谁信。”

　　如坠冰窟。
　　吊起来又补刀的她肯定是故意的！
　　我迅速爬起来扯出袖子里的画像，追到她脸上问到，“那这怎么回事，你又怎么给老头子那么多钱让我来上班？还有……”

　　“你很吵。”
　　再一次蹙眉，她甚至都没怎么看画像的走向了餐厅，“要是我知道你们学道的都这么吵，我一定不会请你。虽然很便宜。”

　　“便宜？”
　　我追上她，“你什么意思？”

　　“三年十万块，月均不到三千，又不用交五险一金，”
　　她瞥我一眼，落在餐厅同敞开式厨房中间的原木吧台给自己倒水，“不是很便宜的吗？”

　　我敲！
　　死老头！

　　“我不干！”
　　我扭身走人。

　　“听着。”
　　她放下水杯，有意磕出了响动，“你们是子孙庙，合同又是你师傅同我签的，你一走了之简单，他怎么办？再说了，你不是还当我是你…咳，就算不是，凭着那么张脸，你当初怎么落到归云观不也是有个奔头去查的不是吗？”

　　“你！”
　　我回身，用尽气势顶着她，“就不怕我在工作时搞小动作的回敬你？”

　　“不过跑跑腿。”
　　她靠着吧台，眼眉如渊，话里头却尽是挑绕，“换个人也可以。”

　　“......”
　　算你狠！我心里头咬着，抬手把画像再举，“那这怎么说？”

　　“不知道。”

　　“那你不是诓我？”

　　“需要吗？”
　　她笑，冷清清的不屑，“你，一个被道观养大的姑娘，流言蜚语的多了去，身边有没有真话自己还不清楚？”

　　“你查我？”

　　“大数据而已。”
　　她低下头，看着杯口，“不过，我同画里人也没什么区别。”

　　“还诓？”
　　我有些难以忍耐，恨不得把她看出个窟窿。

　　“虽然大数据没什么隐私可言，但至少它有个好处。”
　　她抬眸看我，渊眸有些锋利，“就是死人可以变成活人，活人，也可以变成死人。”

　　“......”
　　网络战吗？
　　我在心里头攒了把汗，“你该不是要告诉我，我是在替一个死人办事吧？”

　　“你应该参加谁想成为百万富翁。”
　　她走过来，“我叫爱罗，本属于一家科研机构，但是它突然注销了，所有人的身份也都被注销了。可我的研究还在里面，那个值钱。”

　　还在拿钱忽悠人！
　　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推测判断，“数据很细，牵涉面广，但都浮于表面，你收集统计它们，是在以此反推你的研究还在运行，只是被转移到了你看不到的地方？”

　　“是这样没错。”
　　她伸出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