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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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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设卡的事东月鸯没有多想,回到马车上,车内暖炉的温火烘着她的身子,东月鸯舒出口寒气,面色渐渐回血了,精神也得到了放松。
镖队重新上路,东月鸯靠在窗前,窥探着外边一角,路过看着他们离开的官兵,一种终于要脱离庸都郡地界范围的兴奋忽然涌上心头,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在激荡流动。
终于走了,终于结束了与萧鹤棠这段不被看好的婚姻。
老天重新给她一辈子,东月鸯决定这一世再也不能像上辈子那样糊里糊涂过下去了。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去望天城的后面的路上,再没有像出发前那么大的动静。
就这么过了小数天,行镖的队伍停在了邻近望天城的驿馆内休整,东月鸯也终于从马车上下来透透气。
驿馆内人来人往,饭菜飘香,有许多行商的,也有许多拖家带口打尖住店的,交谈笑闹声远扬,与屋外风雪凄寂的气氛大不相同,堪称喧哗热闹。
老镖师和东月鸯道:“房间已经开好了,这是房牌,夫人先回房歇息下,片刻之后就可以下楼用晚饭了。”
东月鸯看见桃柳接过房牌,客气回应:“有劳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镖行为东月鸯开了一间上房,在驿馆的后院,东月鸯和婢女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前方有一条拱形的小石桥连接中庭,东月鸯与其他住店的客人擦肩而过,路过她的人影在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似是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东月鸯,一直到她的身影默默消失为止。
到了房间里,桃柳先去铺床,再去打了一盆水来给东月鸯洁面洗漱。
东月鸯从窗台旁挪到架子旁,刚擦完脸,房门就被外人敲响了,桃柳出声问:“谁啊?”
东月鸯以为是镖局里的人通知她们前去吃饭,示意桃柳打开门看看。
桃柳去了以后,门口传来一道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敢问你家夫人可在?”
桃柳一脸疑惑:“你是谁?”
年轻男子笑而不语。
听见动静,东月鸯整理好了从里头出来,她抬眸看向房门口站着的一主一仆,年轻男子在她出现时眼神一亮,神采奕奕,东月鸯对他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迟疑地问出了和桃柳一样的问题,“敢问公子姓名,找我所为何事?”
对方闻言,顿时轻笑起来,下一刻居然主动叫出东月鸯的姓名,“月鸯,你怎么这么客气,时隔这么多年,难道不记得我了?小时候,你闹着要骑我的小竹马,我还曾抱过你,不,扶着你帮你爬上去。”
在东月鸯的父亲没出事,她还没去萧府寄住前,东月鸯和东母在一起,她家还有一户邻居,是东月鸯母亲的表亲兄弟家,这家有个比她稍大两岁的小儿子,所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东月鸯和这位小表兄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只可惜,因着在望天的东父发生意外,东母前去照料,没多久这位表兄家里也迁去了望天城做生意,这对小表兄妹便断了联系。
再次相见已经是这么多年后,东月鸯惊讶于会在这里碰见牧信衡。
然而牧信衡说:“哪里是什么意外,姨父姨母得知你要来望天,却因城里的生意忙一时无法脱身,加上我近来空闲,于是主动提出前来接你,我想你来望天城必然要在驿馆休整,于是特意在此处等候。算算时日,在这我已经守株待兔似的等了三天了,终于和你碰上了。”
先前在小石桥上走路,牧信衡只见刚进来驿馆的女子异常引人注目,开始还未细想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直到走近了细看东月鸯的五官,才想起她的神韵与姨母的有些相似。
不过出于怕认错人的考虑,牧信衡还是先去驿馆的掌柜那里先打听了一番,见到了护送东月鸯的老镖师,再次确认了她的身份,这才赶着过来相认。
多年未见,表兄妹二人突然重逢,还颇为尴尬。
东月鸯是听牧信衡说出了小时候的事,又熟知双方大人的背景,于是相信了牧信衡是自己的表兄,她礼貌问:“我父母……他们如今可好?姨父姨母他们……”
东月鸯想知道的,牧信衡都一一告诉她,“放心,他们都好,你还记得你弟弟仕旻吗,他小时候虎头虎脑的,近两年都长大了,身子骨也抽条了。”
东月鸯十一岁时,她娘正怀着身孕,就是因为大着肚子,急着赶往望天城照顾夫婿,没办法分身乏术,这才把东月鸯寄宿在萧老夫人那,结果没想到,东父身体养好以后,东月鸯的弟弟也出生了,一开始说新生的稚儿不适合长途跋涉,晚些回庸都郡。
后来又变成了弟弟还小,等他再长大些再回,之后一年推一年,东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弟弟也到了开蒙读书的年纪,于是东母就再也没提过回来的话了。
随着东月鸯日渐长成,萧老夫人疼她,就主动和东家说了亲,把她嫁给了萧鹤棠。
这么多年,虽然东月鸯靠着对父母的记忆,心中还存有一丝和亲人间的挂念,但事实上她和父母还有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听到牧信衡提及东仕旻,东月鸯露出好奇和柔婉的微笑神色。
而牧信衡看着她,忽然说:“我知道你这次回来,一定是在庸都郡受苦了。”
东月鸯瞬间惊讶住了。
牧信衡似乎对她在庸都郡的情况有所了解,“你回来路上,萧老夫人写了封信给姨父姨母,提起你与那个人离婚的事,让姨父姨母见到你,莫要怪罪。”
原来是这样,纵使离开萧家,东月鸯想到萧老夫人,还是心生淡淡的惆怅。
祖母对她是很好的,只可惜终究是无法延续这份缘分。
不离开那,祝柔臻躲在暗处,时刻谋算萧家少夫人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着了她的道,死路一条,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拨乱反正,东月鸯只有选择另一条生路。
不过牧信衡好像偏见颇深,他以为萧家对她过于刻薄,提起萧鹤棠眉毛都紧皱起来,说:“听闻此人婚前就是个风流浪荡子,成婚后也整日流连风月场所,应酬繁多,对你漠不关心,这种人离了也罢,非是良人,等到了望天城……”
他目光在东月鸯脸上停顿了下,真心实意地称赞道:“你生得这样好,定会引来其他公子求娶的。”
牧信衡说的正是道理,但东月鸯暂时还未想那么远去,他们刚刚相认没多久,虽然话题说了很多,却还没到深入讨论这种事的地步,东月鸯生性冷淡,除了朝牧信衡说声多谢,再无他言。
正好这时镖局的人前来提醒,牧信衡才从盯着东月鸯的情况中回神。
他笑了笑:“说了这么多,月鸯该饿了吧,走吧下去吧,与我一起到大堂用些饭食怎么样?”
东月鸯自然无有不可,于是双方相邀一起前往正堂。
下了楼,刚走进驿馆正堂内不久,东月鸯就发现气氛忽然变得有所不同,三两刻之前这里还人声鼎沸,在座的客人谈笑风生,孩童绕着大人的饭桌嬉笑跑闹,如今好几个稚儿被家仆抱在怀里安抚诱哄。
东月鸯问老镖师,“这是怎么了?”
老镖师示意东月鸯走到窗外,看看驿馆的外边,说:“就在方才,驿馆外涌来一批抱着孩子的流民,想求掌柜收留他们,给口饭吃,惊扰了住店的客人们,被赶出去了。”
透过窗户一角,东月鸯能够清晰看到墙角下躲避风寒的人们,他们身上的衣衫还算完好,有的稍有破损,像是干活的农家子,这让东月鸯一下想到在萧家从下人口中听到的闲话。
东月鸯:“这些人,是大晃县的?听说他们那边为了填补往年赋税漏洞,今年多增了两成的税,有的人家承担不起,只能舍家弃田抵税。”何况这才多久,竟也流落到望天附近的地界来了。
牧信衡严肃道:“何止是大晃县,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和他们一样,今年赋税尤其高,别说农田,就是我们商行也受了很大影响,行情不好,损失了三四家店铺,你家也是,上回姨母还因为今年入账比去年少了大半,差点晕倒在地,官府那边还说着上交的税钱不够呢。”
老镖师摇头叹:“世道不好啊。”
下人说世道不好,萧鹤棠警告她世道不好,老镖师也说世道不好,东月鸯看着这样的景气越来越不安,她不知道为何,心中涌上一股前路不明的担忧,和刚开始从庸都郡离开的激动兴奋完全不同。
上一世,世道有这么不好吗?
牧信衡叫来仆从:“去叫厨房多做些粮饼、热粥,就说是我吩咐的,钱我出,把这些吃的都分给外边那些百姓。”
老镖师转过头来道:“公子大义,我们虽是江湖人,但讲江湖义气,也愿意以我们镖行的名号行善接济。”
东月鸯顿时对他们的举动心生好感,她就记得小时候牧信衡是挺照顾她的,总是月鸯妹妹月鸯妹妹那样叫,如今长大了,好像也成了个有善心仗义的人。
东月鸯:“那我也随一份吧,略微尽点绵薄之力。”
牧信衡看向东月鸯,朝她深深一笑,高兴说:“走吧,我们也去吃我们的,这些毕竟非长久之计。”
穷苦人家太多,王权贵族都不管,官府又不是些不作为的,光凭他们发发善心又哪管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