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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回外婆家 ...

  •   房子倒是挺宽敞,杜随轻飘飘往前走,似乎都无人,过了客厅,还有几间卧房,这到底是五十年代,还是六十年代?
      窗口望出去外头静静的,并没有想象中□□之类的热火朝天的模样,只看得见植物葱茸,已是近傍晚的时分,外面不远处有条小路,偶尔有下班的人路过。
      杜随想看时间,墙面上古色古香的一面钟:四点半。
      原来还没到晚高峰。
      这家应该没人罢。

      杜随对这个时代并没丝毫兴趣,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就当另类观光好了。
      正在找大门,突然一个房间有点动静传来。
      原来有人在家啊。
      不知不觉,被好奇心驱使着,杜随走到了声音传出的房间门口,习惯性伸手去推门,手却穿透了门,接着身体也透了过去,杜随第一次体验到这感觉,心里觉得怪怪的。
      窗口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杜随走近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长得颇为清秀俊美,一头长长黑色直发,可惜的是必须坐在轮椅上,这样一个花样的女孩儿。
      这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样子虽然老,质地却很好,在这种时代,应该是说明她家家境还不错。
      轮椅很笨重,工艺粗糙,也很简陋,但是在那个时代,大概已经十分难得。足见家人对她的关爱。
      杜随低下头看她的腿,两腿俱在,细细瘦瘦地藏在两条空荡荡的裤子里,看不出什么问题。
      细看下来,这女孩子长得竟然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只不过更清瘦些,下巴尖一些,脸色苍白些,神情气质也不大像。
      不过眉眼轮廓倒真是差不多。
      难道……杜随古怪地想,这是我的前世?
      我前世是个残疾人?

      突然,那女孩一脸欣喜地回头:“姐姐,你回来了?”
      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出头,扎辫子,脸色十分健康,穿着蓝色布衬衫的女孩探进头来,笑着说:“死丫头,耳朵那么尖,本来还想吓你一跳。”
      轮椅上的女孩高兴地笑了。
      “爸妈他们还没回来?你等着,我去做饭,饿了没?”蓝衬衫女孩忙里忙外,十分利索。
      这个女孩也高兴地费力转动着轮椅,跟着她姐姐跟前跟后。
      然后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都下班回来了。家里一下觉得狭窄起来,十分热闹。
      饭菜做好,满屋飘香,一家人围着饭桌,吃得和乐融融。

      杜随坐在一张藤编的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这家人:那个姐姐她看着也异常亲切,似乎。
      金墨一直也不招她回去,也没人能看见她,就算她在沙发上横躺,打滚,前翻,后翻,也没人看得见,也没人理会。
      杜随百无聊赖起来。

      突然,那个一直管女儿们叫“大丫头,二丫头”突然正经起来,对大女儿说:“兰芝,你……”
      杜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也没听真切后面说什么。
      这个名字……
      兰芝,是自己的外婆的名字。
      对了,外婆说过,自己有个得了小儿麻痹症,双腿不能行走的妹妹,后来奇迹般治好了,跟着自己的老公去了贵州,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早早去世了。
      原来,自己的穿越竟是来参观外婆的青春时代吗?
      杜随终于也感觉到了什么叫满头黑线。
      真傻啊,还在想什么前世,难道前世今生容颜就会相似吗?说不定是个男人呢。
      容颜相似,不应该是血亲吗?

      金墨还不叫她回去。
      这时代也没什么娱乐,饭后又没有电视,爸爸居然拿出一本巴尔扎克的小说给大家念小说听,三个已经成年的儿女乖乖围坐在灯下,听爸爸念。
      这场景在充斥着电视,动漫,电影,游戏,网络的时代来的人看来,简直单纯得难以想象。
      但是,那个爸爸念得很认真,那三个大孩子听得也极为用心,随着抑扬顿挫但有些低沉的朗读声,空气里都渐渐弥漫起一种叫人心动的温暖空气,干净,明朗,如同秋夜的桔色灯光,如同在刮风的时候突然忆起已经渐渐消失的旧时光,如同妈妈年轻时曾经用过,如今已经收起来作了搁物边桌的缝纫机。
      杜随忍不住也侧耳倾听起来。
      虽然是已经看过的书,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把心都沉浸进去,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买的童话书,因为认不全字,很多字都是跳过去踩的,弄得一知半解。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啊。果然是时光不在,转眼间自己就会要三十,四十岁了。明明七八岁时候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高中时代还像在昨天一样。
      而外婆,记忆中始终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外婆,竟然也有过这样怒放的时候,也有过这样象牙般的皮肤,明亮如星的眼眸,鲜花般的嘴唇。
      杜随的心贪恋起来,竟然开始担心不等听他念完,金墨就会把自己叫回去。

      好在并没有。
      时间悄悄溜过去,一个中篇念完,已经十点半,那个爸爸合上书,喝口茶,伸了个懒腰,“晚了,睡觉吧。”
      于是孩子们轮流去洗漱刷牙。
      做父母的在灯下慈爱地笑,温暖互视。
      杜随突然想起外婆说过她爸爸家成分是资本家,□□时被关过牛棚,受了很多苦,早早去世。
      举目看看现在如此和美的家庭,想到也许几年后就要家破人亡,心里刺痛起来。

      灵体感觉不到困乏,但是杜随也觉得不自在起来,这就像到人家去作客,主人家都要睡了,自己还赖着不走,实在不好意思。
      可是现在走不走,也不是杜随说了算。
      暗骂了金墨无数遍,杜随想了想,还是跟着轮椅上的……嗯,那个,应该叫姨婆,回她房间去了。

      外婆来帮姨婆上了床,盖好被子,但是可能因为白天没有工作来消耗体力,她并不困,在自己姐姐走了之后,又坐起来,倚在床头,若有所思。
      等到全家人都睡了,熄了灯,慢慢进入梦乡,这位小姐还无意睡眠。
      就在杜随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床上的这位轻声,迟疑说:“你……你在吧?”
      杜随心里一跳。
      而年轻的姨婆终于鼓足勇气,果断地说:“你在,我知道,快出来吧。”
      难道,我们家通灵是有遗传基因的?杜随心想。
      正想走到她面前,姨婆又说:“昨天,帮我盖被子的人是你吧?”少女轻柔而清朗的声音美丽如轻轻洒满这屋里的银色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杜随觉得这可能是这个残疾的女子这辈子所能发出的最美丽的声音。
      就像鸟儿们在求偶时才能唱出最宛转动人的歌。
      随着这句话,一个人,不,一个人形的东西慢慢从银色的月光中走出来,身上也闪烁着银色,如同诞生于这月光中,后面半截跟出来的是马的身体,还带着一对羽翼,蓝色的长发,俊美如天神的面庞,四蹄轻踏,无论是人的部分还是马的部分,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如同大理石雕塑。
      床上的女孩睁大眼,如梦如幻。

      可惜这么浪漫的时候,旁边还有个看不见的灵魂参观。
      杜随苦笑:老熟人啊,是英招兄。
      难道说英招死去的恋人,竟是自己的姨婆?
      看来自己不能叫他英招兄了,竟应该叫姨公?

      英招轻轻走到她床前,说:“我这样子,你不害怕么?”声音低柔,和杜随听惯的爽朗带笑的声音不同。
      杜随自动归结为英招发情的声音。
      床上的女孩毫无惧意地抬头仰视着他:“你会射箭吗?”
      英招不解地看着她。
      “你这样子啊,再配把弓,就漂亮死了。”
      英招望着她,目光柔和。
      难怪,杜随想,那天自己仿佛说了类似的话。
      “爸爸讲的希腊神话里,所有人马都有弓的,明天我求哥哥给我找块好木头,给你做把弓,以前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在家里无聊,爷爷教过我。”
      两个彼此有情的异类,开始无意义的絮絮低语。
      杜随在旁边边观赏边感慨生命的奇迹。

      突然,英招一招收,一道银光,杜随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英招抓到手中。
      “你看够了没有?”英招冷笑说,对这杜随,方才的温柔顿时无影无踪了。
      姨婆诧异起来,有点惊慌地说:“你在跟谁说话?”
      英招顿时回复温柔语气:“一个闯进来的小鬼魂,不用害怕,我这就帮你料理掉。”
      杜随突然被擒住,也颇有几分惊慌,奈何现在英招又不认得她,也不会相信她是血圣兽的某某人,难以求情,总不能说我是床上这位姑娘的姐姐的外孙女,穿越时空而来?
      但是听到英招说她是鬼魂,杜随也不禁气结:“你哪点看我像个鬼魂了?”
      英招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一番,惊讶说:“居然是生魂?你是修真者吗?……不对,你虽是修真者,却还没到修出元神的地步……”
      杜随苦笑说:“英招兄,我不是坏人,跟你这位心上人还有些瓜葛,你放心好了,唉,反正你日后会见到我的。”
      英招听到她一言道破自己来历,说话又有些奇怪,不免有些色变,正想细问,眼前便是一道五彩光芒,手中奇怪的灵体就不见了,便是想拦阻,也无从拦起。

      而杜随这边,只觉得一道熟悉的巨大引力,耳中还听到自家姨婆娇声问怎么回事,眼前一亮,自己已经回到家里,面前是金墨赫然竟有些带汗的脸。
      自己回到身体里了。
      金墨拿手背擦了下汗,松了口气,抱怨说:“这破玩意儿不怎样,你的灵体太弱了,我费了差不多一小时劲,才把你弄回来!”
      好险,杜随也出了冷汗:幸好还能及时弄回来。
      金墨有些恼火,夺过杜随手中的妙心珠,连同自己手里的,就要扔到窗户外头去。
      幸好杜随很是了解这位仁兄的性格了,连忙伸手夺回,嗔道:“不要给我好了,怎么说也是个宝贝,岂可浪费?”说着想起来,把梳妆台抽屉打开,把自己收集的灰色史来姆球,淡蓝色水滴状的美人鱼之泪,金墨吃剩下的碧玉菊花螺,类送的一小袋忘忧草种子统统拿了出来,和两颗妙心珠放在一起,说:“我要拿这些穿个项链。”
      说着又把自己耳朵上的七宝项链取下来,说:“我这个就做项链坠吧。”
      金墨好奇地凑过来:“你学了炼宝了?”
      杜随脸一红:“没有。”也是,总不能把这些天材地宝都穿个孔挂起来吧?
      “我找李赤师兄去。”
      金墨一听,顿时黑了脸:“找他做什么?我也会炼宝!”

      杜随侧躺在床上,手撑着头,悠闲地望着忙碌地把珠子们摆弄来摆弄去,认真做着炼宝准备的金墨。
      金墨和自己,英招和姨婆,甚至包括黑玉和他老婆,果然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不过,金墨对自己说不许老,不许死,逼着自己修练;而英招却默默陪着姨婆在遥远的地方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陪着她老去,死去。
      果然妖和妖的性格,也是大不相同。
      究竟哪种爱,更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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