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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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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世子爷,我是老夫人送来的蔡姨娘,蔡莺莺。”
谢远敖抱着酒坛,喝得酩酊大醉,刚踹开门就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向他行礼。
听见她婉转娇柔的嗓音,谢远敖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
“什么姨娘?左不过也是一个奴婢罢了,怎敢在爷面前自称我?规矩呢?”
谢远敖的训斥声极大,蔡莺莺被唬了一跳,急忙改口,“奴婢知错了,世子爷莫恼。”
谢远敖斜睨了她一眼,女人被吓得身子一抖,低低垂着头,看不见容颜。
“哼,你倒是个认错快的。”
蔡莺莺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呆呆站着,听见头顶传来世子慵懒的声音。
“抬头给爷瞧瞧。”
谢远敖怀着恶意,他不喜别人自作主张给他安排什么妻妾,若不是看在祖母的面上,他定要把这硬塞给他的女人打出去不可。
女人梳着娇俏的灵蛇髻,乌黑的发间簪着一支熠熠生辉的翡翠发钗,有些眼熟,他认出那是他送给祖母七十大寿的礼物。
想到祖母,谢远敖压住心里的不情愿,他知道这是祖母给他的警告,他今晚必定得和眼前这女子圆房不可。
蔡莺莺轻轻抬起头,仰起一张春日桃花般美艳的面孔,两颊染上红晕,透露出她的娇羞。
“真丑!”
谢远敖嘴里吐出恶毒的话语,羞辱着她。
这两个字狠狠砸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发懵。活了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骂她丑的人。
“对不起,是奴婢丑到世子爷了。”
蔡莺莺又缩回了脖子,将脸压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谢远敖终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个丫头可真有意思。
老夫人送来的人,模样怎么会丑?说实话,谢远敖从未见过比她还要俏丽的丫鬟,他不过是有心贬损她,故意辱骂而已。
他堂堂世子爷,却在房事上要受人胁迫,谢远敖咽不下这口气,又不能向祖母发脾气,蔡莺莺就成了他宣泄的对象,最好的出气筒。
以往不是没有女人试图爬他的床,不管是大家闺秀对他暗送秋波,还是大胆丫鬟对他赤裸裸的引诱,他都能毫不客气地拒绝并且讥讽回去。
今日,也不知是因为祖母施加的压力,还是眼前这丫鬟话语有趣,规矩得紧,他倒是生出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啪”一声,他将酒坛砸在了她的脚边。
碎裂的瓷片四散溅开,有酒水打湿了蔡莺莺的绣花鞋,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酒香味,她惊得一个激灵,差点儿跳起来。
“知道自己相貌丑陋还敢来我这里自荐枕席!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谢远敖为激怒她再添了一把火。
蔡莺莺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世子爷大抵是真的厌恶自己,但老祖宗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听从,故而他只能极尽所能地羞辱自己,期待自己知难而退。
“世子息怒,您不中意奴婢,奴婢这就去禀告老祖宗,您不必为此大动肝火,小心气大伤身。”蔡莺莺虽然温柔,但平白被人侮辱,她还是会反击的。
这女人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谢远敖那点觉得她有趣的心情被磨没了,他粗暴地扯下她头上的发钗,一丝不苟的灵蛇髻被勾得东倒西歪,发丝松散开来。
“你也不必拿祖母压我,不就是想爬床吗?你可别后悔。”
谢远敖将发簪放在桌上,低声吼道,“这玩意儿岂是你配戴的?过来替我更衣。”
蔡莺莺硬着头皮走近他,她觉得世子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又像随时会爆炸的炮仗,现在谁触他的霉头谁倒霉,可蔡莺莺没有办法,这是老夫人要求她做的。
女人穿着鲜艳的绯红色衣裙,一段红绸将她的腰身勾勒得极细,一股奇异的香气从她身上飘来,在酒香四溢的空气里格外引人注意,仿佛是梅花的味道。
蔡莺莺谨慎地伸出白葱般细嫩的手指,轻轻踮起脚尖,一门心思和男人脖颈的盘扣较劲,哪里敢去观察他的脸色。
谢远敖有些发怔,她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来。
解了扣子,蔡莺莺又去解他的腰带,她低着头,晚霞似的红晕飞上她的面颊,一直染到她的耳垂,似能滴出血一般。
正在动作的手被谢远敖一把抓住,她抬起头,用湿润的眼看向他。
谢远敖浑身僵硬,不自在极了,他用恼怒掩饰自己的尴尬,冲她吼道,“滚出去,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蔡莺莺满脸疑惑,对他的出尔反尔,反复无常很不理解,但她不敢多言,因为她察觉到世子是真的生气了。
谢远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她有反应,这让他羞愤交加,难以接受。
不应该的,他不能这么容易被引诱,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慌张过,那种不受控制的本能让他心有余悸。
我怎么能是个这么轻浮的男人?我怎么对得起莹莹呢?谢远敖在内心唾弃着自己,看着蔡莺莺如临大敌。
“你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只是解个衣服罢了,他为何如此愤怒?蔡莺莺不明白,难不成是嫌她不熟练?
蔡莺莺顺从地从房里退了出来,只觉得莫名其妙。
金梨和朱杏在屋外听见里面的动静都吓得半死,看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不禁松了口气。
另有一面生的丫鬟满脸得意地瞧着蔡莺莺,就差把幸灾乐祸写脸上了。
蔡莺莺看了她一眼,对金梨和朱杏喊道,“走吧,咱们回去说。”
厢房里关上门,金梨耐不住性急,忙问道,“主子,世子为难你了吗?他打你了?我听见里面闹得很凶。”
蔡莺莺思索着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看不上我。”
主仆三人并不因为世子的冷遇而担忧,都道世子是个臭脾气的人,这样的人,想来也不好相处,纵使他位高权重又如何能是良配呢?
朱杏替蔡莺莺拆了凌乱的发髻,用牛角梳打理着头发,“主子,我看方才那丫鬟对咱们不怀好意呢。”
“她是谁?”蔡莺莺问。
“她呀,据说是世子爷身边的大丫鬟,名唤香雪。”
蔡莺莺累了一天,甭管什么香雪臭雪,她根本不在意。
“今天就这样吧,明个儿我去回老祖宗的话,你们也早些安置吧。”蔡莺莺嘱咐二人,“别和世子的人起冲突。”
金梨和朱杏对视一眼,她们都觉得那香雪不是什么好鸟。
夜里,蔡莺莺躺在床上,她做了一个恶梦,冷汗直流。
是大火,是浓烟,是绝望的哭喊声。
她惊醒了。
怎么又是这个梦?
蔡莺莺擦着汗水,借着月色摸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泽着自己的咽喉。方才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切,她仿佛真的吸入了那么熏的烟,这会儿嗓子微微发痛。
她自幼就爱做噩梦,还总是同一个,漫天火光,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看了眼时辰,天快亮了,她也不敢再睡,生怕又陷入那噩梦里,索性点了根蜡烛在镜前梳起妆来。
老夫人赏给她的翡翠簪子落到世子屋里了,那东西可值钱呢。
蔡莺莺想,她得找个机会拿回来那簪子。
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簪着两朵素雅的杏色绢花,换了身月牙白的祥云纹蜀锻锦裙,这边她刚梳妆完毕,天边泛起鱼肚白,前厅就传来喧闹的声音。
蔡莺莺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在世子爷的院里闹事,她急忙出去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那里和侍卫拉拉扯扯,坐在地上撒泼的可不正是她的老娘嘛。
蔡莺莺并非蔡家的亲女儿,原是蔡老爹买来给儿子做童养媳的,不料蔡老爹在山里遭了狼,家里徒生变故,蔡老娘便打算将蔡莺莺卖了换钱,本想卖去青楼,可谁知竟一眼被老夫人相中,便留在了谢府里。
蔡老娘是谢府里的厨娘,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定是能知晓的。
这不,一听闻蔡莺莺出息了,做了世子姨娘,她立马上赶着来要好处了。
“莺莺,听说你做了世子姨娘,真是可喜可贺呀!”蔡老娘被侍卫拦在门外上蹿下跳,看见蔡莺莺立马得瑟地大叫,“我是蔡姨娘的老娘,你们放我进去和她说说话。”
蔡莺莺一个头两个大,急忙迎上去,生怕她吵闹得引起世子的不满,“你要多少钱?这回给够了下次别在这里闹了。”
蔡老娘嬉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闹了?你那天杀的后爹,他欠别人钱日日管我要,那我也受不了啊。”
蔡莺莺知晓蔡老娘早就改嫁给张老头了,张老头好赌,看来这次她又不得不大出血了。
按照蔡老娘的脾气秉性,若是不给她钱,她必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给她扣个不孝的帽子。
旁人哪管他们的关系有多复杂,只会借着蔡老娘的风,给她泼脏水。
蔡莺莺不想损了名声,因为老夫人很看重女孩的名誉。
拿捏了这点,蔡老娘便得寸进尺,行事嚣张了起来。
这次蔡老娘报了个天文数字,气得蔡莺莺肝疼,她实在拿不出来钱。
“怎么?你都做了姨娘了,难不成世子还能对你抠搜?”
蔡老娘振振有词。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天色也大明了。
蔡莺莺涨红着脸,世子不仅没给她钱,还扣下了她的簪子,她有些急了,“你太过分了,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哎呦,大家来看呐!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她刚做了姨娘,飞上枝头就不认娘了。鸡窝出了金凤凰,她还不认老巢了。呜呜呜。”
蔡老娘在坐在地上,哭喊着拍打着大腿。
蔡莺莺手足无措,急得快哭了。
“什么金凤凰?她算哪门子的姨娘?”懒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蔡莺莺扭头就看见谢远敖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
她赶忙福了福身,喊了声,“世子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