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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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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墨般漆黑,火焰穿梭在云层里,烧坏了人工太阳;那枚太阳由外向内开始瓦解,光粒子一圈圈崩塌,附于表面的黑子发生爆炸,巴底律世界陷入了灰暗之中。
冯勒脚下是些七零八落的玻璃碎片——距离他投掷玻璃杯、痛苦线被突破,已然经过了短暂又漫长的二十秒。
“轰隆”一声,门被激光轰开,乔霖抽出灰钢剑,戒备地进入屋内,黎沃跟在身后,光线昏暗,有点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冯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泪水流于他绯红的瘤子表面,填满了不平之处。
“‘使者’冯勒,你做了什么!”乔霖大声质问道。
冯勒没回他,只是一个劲地狂笑、一个劲地大哭,精神失常着。
黎沃上前一步,灯光把他的脸割得棱角分明,那封在双眼上的绷带惨白惨白,他苦笑一声,拍了拍乔霖绷紧的背,道:
“还能做什么,听他这个样子,自己突破痛苦线了吧。我说冯叔叔,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又何苦呢?”
黎沃双手抱胸,冷漠地说:
“明明很想得救的吧,全盘托出就好了,被逼到这种份上,你是真没用啊。”
冯勒扶住橱柜,他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没用啊,走到这一步的我,就是这么没用啊,哈哈哈哈哈。”
黎沃皱了皱眉。
乔霖一敲长剑剑柄,那剑刃处突然“长”上了规律分布的“小黑点”,定睛一看,原来是麻醉针粗大的针头。只要他一拍剑托,就可释放这麻醉针剂,抓捕冯勒。
但是黎沃朝他摇了摇头,轻声说:“别急。我还有话问他。”
只见这个丑陋的男人突然收住笑容,弯腰跪倒在地上哭泣,他双手掩面道:
“黎沃啊,神啊,宽恕我这名没用的人吧。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吧,救救她们吧……”
“你的妻子和孩子?”黎沃说。
“救救她们吧,‘黎明的沃土’,只有你,只有你们,能救他们……”冯勒说。
黎沃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房子突然开始颤抖,塞满杂物的衣柜向前倾倒,尖锐的水果刀直往他太阳穴上冲!
他虽看不见了,但脑部接连的感受器依旧十分敏锐,个把月练习后,耳鼻也灵敏至极——风声与感知电波在同一时刻被他捕捉,只见电光火石之间,黎沃抽出小刀,手腕绕圈,“当啷”一声,就把破风袭来的“暗器”扫到一旁。
“暗器”斜插入地,两秒过后,那处突然敞开裂缝,将水果刀吞了下去!
乔霖心道不好,一把握住黎沃的手,看向窗外——
大地开裂,狂风不止,飞虫乌泱泱的扫遍了天空。房子开始颤抖,橱柜里剩余锅碗瓢盆掉下来,砸到冯勒脚边。
乔霖嘴角紧抿,再继续待下去会有危险,他急声道:
“天空破开了!要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冯勒,你先跟我们走,你的事还没解决,别以为就这样算了!”
冯勒不哭了,他淡淡地笑道:“我也想,再活久一点啊。可是我只能到这儿了,我这样没用的人,只能活到这儿了。黎沃,我帮你打开通道了,你一定要,救我的妻孩,拜托了……”
感受器能通过人体的热量描绘出人的轮廓,黎沃“看见”,冯勒缓缓俯下身,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给二人磕着头。这个场景,跟六年前异变之日,奄奄一息的父亲在怪物面前所做的一模一样。
天底下,人的把柄都是一样的吗?
骨肉亲情、袍泽友情、以沫爱情,以“人”为核心的情感纽带,是坚韧的,也是脆弱的;不就像一把无形的风,依面对的环境对象不同,变得时而有力、时而无力。
乔霖一挥长剑,光粒子扫清屋内的障碍物,为三人破开了一条通往门外的路,他说:“还愣着干什么,先往外走,冯……”
“他不会走的,”黎沃脚步未动,他能察觉到冯勒的情感,他低声说说,“他会死在这里。”
——托付,是濒死之人最后的苦苦挣扎。
“啪啦”,灯泡碎了,光线昏沉,黎沃像一尊雕像般伫立不动,飞起砸落的物体没有伤害到他半分,光影在他身上烙下一片片印记。乔霖惊讶极了,连自己都在担心外界的突变,这个平日里大吼大叫的男人现在竟然能保持镇定,还颇有点“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气势,气氛实在不对。
一块天花板塌了,乔霖用长剑一横,光粒子散出形成屏障,这才没使黎沃被砸成肉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乔霖用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手抓住黎沃,这才发现对方的手竟在颤抖,冷汗浸透了手掌,让白阳少爷察觉到了不对。
下一刻,只听边缘人对冯勒问道:
“你说,你知道有关我妈‘田青贤’的事情,你……想说什么?”
“她还,还活着,是吗?啊,或许不改这么问,她在外边,过得还好吗?”
“巴底律世界的一切,她都知道吗?”
“她到底是——”
黎沃收住了话音,他的心拔凉拔凉,他感到浑身的血液已经冻成了寒冰,无数只虚幻的甲虫爬上他的脊背,穿透不堪一击的皮肤,啃食着自己灰色的心脏。
——黎沃根本不是“冷静”,那是失望、震惊、愤怒、恐惧、不解等多种情绪混杂形成的“无力”。
从黎沃被挖去眼球苏醒、讲述曾看到田青贤的身影时,乔霖便觉得事情还有蹊跷;而自白阳从芬琦大脑芯片上研究出开发者为“田青贤”后,他便愈发笃定了:黎沃的母亲可能与外界有关。
“使者”冯勒在他们离开前说的那句“芬琦的秘密与田青贤”有关,黎沃根本没有表面展现得随心所欲,田青贤一直是他心里的巨石,自己怎么就以为,他真的会毫不在意了呢!
说不定,黎沃其实一直都在思考,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隐瞒了这件事,只不过……
乔霖胸腔里像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他难受地想:
再也瞒不下去了。
窗户被飞来的枝条和石块砸碎了,地面晃得愈加厉害,冯勒下垂的眼皮遮住了眼球,他没站稳摔到地上,干脆便躺着说:
“啊,是啊,你母亲真的很爱你,她爱你胜过这世上的一切,她可以为了你……不择手段……黎沃,你母亲是个优秀的女人,比我强多了。”
冯勒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那里已经有了许多大洞,能直直望见漆黑的天空、火烧的流云和爆裂的电光,巴底律世界外的黑洞空间正在被突破,很快,就要连接外面了……
冯勒说:“田青贤女士是外面的‘神女’,她活得很好。六年前她完成了第二阶段任务,到了该出去的时间,却没有跟外面联系,直到外面的人发现她开始不对劲,才把她‘接走’。她没事,你可以放心……她是管辖‘使者’的总负责人,我和芬琦,都是她一手领出来的。”
“你不要怪你母亲隐瞒了这多,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是爱你的,你要相信……黎沃,突破痛苦线后,我还能活十五分钟,现在已经过了十三分钟了……”
冯勒喘着气,他很明显感觉到心跳加快、血液上涌,头晕目眩和手足无力让他起不了身。
“请你们一定要救我的家人……”
…………
冯勒成为“使者”的前六年,他刚满三十岁。
那时的他,在□□,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没有手艺,只喜欢天马行空地想事情,他是个“想法人才”,但在这一座城当中,没有身份、地位和用以奠基的金钱,他便没有想法发扬的平台。
一次次遭受面试打击和社会不公的冯勒,渐渐失去了打拼的希望,靠偷摸东西拿点小钱,转发推送流量刷点赚点外快,窝在蜂巢般窄小密集的“冷圈”房区苟延残喘。
唯有“想法”永不停歇,他的小房间里写满了各种思考:小到一顿饭放多少盐才更健康,大到探讨□□的“记忆脑”工具前景。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屋内雪藏、埋没。
直到有一天,他轻车熟路地去便利店里偷东西,不料被新来的女店员抓了个正着。她身手矫健,跟拎小鸡仔似的把冯勒带到了警局。
蹲了几天铁窗、偿还了身上所有钱财之后,他游荡在“冷圈”寂静的小巷内,花花绿绿的灯牌吵得他眼疼。不知怎地,他又晃荡到了那家便利店。
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确是空空如也的货架、昏暗不已的灯光,便利店的铁门关了一半,那个新来的女店员在里面,独自一人撕着墙壁上老旧的营销海报。
哦,是你啊,女人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还想偷东西吗?可惜,没东西给你偷了。
冯勒问为什么,女人将撕下来的海报揉成一团,扔到店外,说,这里要倒闭了,现在没多少人愿意出门买东西,更何况这家店建在“冷圈”房区,现在的人,在“记忆脑”里用“积分”,就能“货送到家”,直接空间传送过去。
冯勒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女人的抱怨。听完后,他冷不防地说,如果我成为员工,这个店还能再开下去吗?
女人一愣,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冯勒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如果将销售范围缩小在“冷圈”的某一栋居民楼里,不用花费太多人力物力,只用做“小而精”的销售。保证这一栋居民能享受跟“记忆脑下单”同样的服务,打好人情牌,只做一栋楼的小生意,跟这一栋的人处好关系、建立情感纽带,会不会就不用关店了?
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是冷漠的,隔着“记忆脑”就能按部就班地生活,何苦费尽口舌和心思跟人打交道呢?真实情感波动的滋味让他们不舒服。
然而女人眼睛一亮,同意了他的想法——刚开始只是好奇、新鲜,但真正与冯勒合作起来,她才感受到便利店的生意,在“冷圈”里,其实离不开人与人间的联系。
他们把范围缩小,刚开始是一厢情愿地付出与奉献,而后竟一步步地收获到了“回头客”,甚至那栋楼的居民都开始主动帮忙。在□□几乎“废弃”的“冷圈”房区,奇妙的人物情感纽带在悄然建立。
年轻的读书人加盟其中,无事的大爷大妈也会帮忙看店,冯勒帮助这家“奄奄一息”的便利店,开辟了新的世界。
便利店就这样开了整整四年,当“冷圈”内,最后一个知晓该便利店的人慕名而来时,刚好撞见冯勒向朝夕相处的女人求婚。
他们顺理成章地通过了伴侣手续,一年后拥有了一个孩子,便利店的生意蒸蒸日上。曾经有人问过他们是否要扩大范围、搞连锁店,冯勒想了想拒绝了,他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若是“火出了圈”,到了娱乐主城,不知要沾上多少铜臭。
于是,一家三口就这样在“冷圈”房区生活。
然而,孩子两岁时,□□开始招募新一轮“使者”。这一次不仅面向主城,而且还面向边缘区域,“冷圈”房区也包括在内。
冯勒本以为这一切与自己无关,没想到一天早上起床,身侧已无了妻儿的踪影。他的桌上是一台“记忆脑”,上面显示着:
这是送你的礼物,来娱乐主城吧,我们需要你。
冯勒红着眼冲出了门。这一走,他便再也没回过“冷圈”房区,再也没见过像那些居民般友好的人了。
他刚入娱乐主城,就被抓捕住了。一名叫田青贤的女士来到他跟前,跟他说,你身上有着无穷的潜力,会成为两个世界间最伟大的使者;而且,你有着痛苦、幸福交错的回忆,如果加强训练,便可以控制的痛苦线——只要冯勒答应成为田青贤的“使者”,这个高深莫测的女人便答应自己,会使他同妻儿团聚。
冯勒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没想好“突破痛苦线”的需求,便作为保留项,想到再上报。
可是这一答应就是十年,连妻儿一面都未见着。
冯勒开始渐渐绝望起来,三十岁前产生的悲观主义又卷土重来,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任务完成程度、质量都直线下降。于是,田青贤撤离了他在□□的主业,在巴底律世界内为他安排了对接者——萨福,冯勒从此在巴底律世界内做着生物研究员的工作。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终于等到有一天,他情绪彻底失控,整整十一年,他一直没见到妻儿,他找到萨福发了疯地诉求、反抗,甚至不想再做使者了。
而冯勒反抗的行为只换来了更沉痛的事实——萨福寄给了他一个小盒子,他打开来,整个人完全崩溃,痛苦线也被突破——他看见那盒里,是切割完整、一大一小的两只耳朵,经过基因鉴定,正是妻子和孩子的!
萨福有备用钥匙,打开了他锁住的房门,在一片漆黑中对他说,如果想再让你的妻儿活下去,就好好听从我的命令。
对人完全失望的冯勒如同行尸走肉,为了能让妻儿好好活下去,他按照萨福的要求,将突破痛苦线的愿望定为了“彻底打通里外的黑洞”,并沉默地工作着。
在接下来的七年中,他知道了黎沃——“神女”的儿子、“黎明的沃土”——的存在,知道他在被外界重视着、有着拯救世界的能力;还有乔霖,他有着超出常人的精神能力,与那些机械冰冷的高层军官不同,身为白阳人的他,竟能萌生出自己斑斓的情感。
冯勒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思念着失散的妻儿,下定决心不能如此颓废的他,改变了脑中极端消极的想法。冯勒希望在“人类替换计划”中将功补过,成为萨福手下优异的使者。
造化弄人,命运让他的后半生跌宕起伏,白阳新历230年,“看脸时代”的沉疴让他灰心丧气、一蹶不振,冯勒无法再“自救”了,他在每个孤寂的夜里,将妻儿生还的希望付给未曾谋面的黎沃和乔霖。
信仰两个陌生的灵魂,是一个失败使者的无可奈何。
他告诉同事芬琦,如果找准时机,就告诉黎沃他们自己的存在——相对的,他会告诉黎沃实验室的真相,如果可以,他还想把田青贤的身份告诉这个孩子。虽然残酷,但是真实。
芬琦的“时机”非常重要,他必须挑选一个萨福也毫无异议的时间,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专心“复仇”的萨福不会以妻儿的生命威胁自己,使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痛苦线的突破;相反,他会默认自己的行为,用以打开三维、四维的通道,完成他的复仇大业。
从而,因为突破痛苦线的自己十五分钟后死亡——这种“牺牲式”行为,让“托付妻儿”变得更有含金量。他知道“生命”这个概念对黎、乔二人的重要性,所以,他有信心黎沃和乔霖无法拒绝。
终于,白阳新历232年,在这个“热转寒”的季节,乔氏记忆脑受限,芬琦在铜牛里幸运地被救出后,他迎来了这苦苦等待的一天。
…………
距离痛苦线被突破,已有十三分五十二秒,他想说的都说完了,一切都在按照轨道滑行。剩下的时间,冯勒不愿再等。听说十五分钟一到,自己五脏六腑都会瞬间爆裂,人会被压成一张薄薄的纸片。
他的容貌已足够丑陋,便不愿死法也如此这般。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喉咙上捅去!
“噌”一下,那把匕首被小刀不偏不倚地撞飞,黎沃的眉头依旧紧锁,他闷声说:
“别激动,我还有话没问完。”
他用那双空荡荡的眼睛,“俯视”着冯勒,道:
“你,爱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冯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还未开口,黎沃又问道: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认知就是——我为他们牺牲,并把他们托付给黎沃和乔霖,这样的我,是爱他们的。没错吧?”
冯勒干笑几声,淡淡地说:“我愿意为了他们而付出生命。”
黎沃摆了摆手,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老掉牙的话,你也不害臊。听好了,冯叔叔,现在啊,不是什么伟大都能用自我牺牲的‘英雄主义’概括的,如果你真的爱他们,更应该活下来。你不觉得你这种自杀式托孤的行为,更像一个逃避的懦夫吗?如果一切都能用‘死亡’解决,那么‘生存’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价值?”
“活下去,把真相告诉我们,”黎沃朝他伸出手,低声说,“跟我和乔霖合作吧。”
天黑如墨,交接C区的人工树纷纷拦腰折断,房顶被掀飞,火流星横跨天际,一颗颗坠落到荒野上,引起巨大的爆炸。
冯勒浑浊的眼球中好似有光闪过,他缓缓坐起身,低着头,房间昏暗且混乱,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脸抽搐着,脓包破裂,流下又黄又红的液体,他哑声说:
“可是我很快就要死了。”
黎沃反握了下乔霖的手,乔霖明白了他的意思,手腕一转,灰钢剑剑尖开始变形,一枚菱形芯片出现,芯片周围长出密集的黑色“小手”,那是用于抓爬的感应线。光粒子汇集在芯片的底部,产生大量的推动能量。
“芬琦突破了痛苦线,没有死,”乔霖面色冷淡地说,“这是她脑内芯片的复制体,希望你和它相处得愉快。”
乔霖习惯了,抓人结束之时的套词脱口而出:“你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我们需要你的情报。冯勒,你的生命,属于白阳……”
“乔少爷。”黎沃抓了抓他的手,示意他改个口。
乔霖看了黎沃一眼,这面容俊朗的男人正呲着口白牙,朝他笑着。
白阳少爷改口道:“你的生命,属于你自己。”
芯片如拉满的箭般射出,穿透凝固压抑的空气,带着电火花的尾巴,扑到了冯勒的头部。
“小手”迅速开始舞动,爬行并固定到他的后脑勺,随后,那菱形芯片被成功激活,竟像液体一般溶进了他的脑内!
时间流逝,距离冯勒突破痛苦线已经过了十六分二十秒。
男人的心跳重归正常频率,眼前清明起来,他东倒西歪地站起身,看向了黎沃和乔霖二人。
一枚火流星坠落C区,燃起滔天火光。冯勒那只未被皮肉遮住的单眼里,第一次反射起希望的光。
他流下泪水,说:“你们……”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感一阵窒息,胸腔闷得难受,心跳速度急速上升!几乎要冲破他的心脏!
下一秒,冯勒感觉眼中一热,血液从眼眶中喷薄而出,他的两颗眼球就这样掉到了地上!
他周围的空气开始浮动,无形的手将他的身体扭曲成恐怖的形态,冯勒的关节断裂,骨头插进了内脏里,血液从身上的各个孔中喷出!
“啊……啊啊……”他痛苦的叫着,舌头伸到了胸前,脸上的三颗瘤子发生爆裂,黄色、绿色和蓝色的汁水溅了一地。“砰”一声,被空间凝成麻花的他摔到地上,身侧的地板隆起,形成两张巨手,虚虚合着他。
突然间,那地板构成的巨手猛地合拢,重复了十次无情的“拍掌”,将冯勒拍成了一滩肉泥。
冯勒的眼珠滚到黎沃脚边,在那眼珠上方的空气开始发烫,辐射强度迅速升高,黑洞开启,蓝色、紫色和金色的火花纷纷绽放。
自那黑洞之中,黎沃听见田青贤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黎沃,已经不用再害怕了,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