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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旧事谁堪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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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一片哗然,仙门百家年长者几乎皆参与过射日之征,有不少散修欲入家族亦有参战,对当时的情况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们确实是不知兰陵金氏告密的动作。那时的兰陵金氏说是坐镇后方为大军提供军需,却各处随时都能接到金氏的救援,就连云梦江氏也曾收到过。只不过魏无羡仅一人一笛前往,将前来的温兵一网打尽,之后兰陵金氏便再没向云梦江氏求援过。
水幕里说得并不详细,他们却是知晓的,金氏之人是战时求援,战后打扫战场。温氏本为五大家族之首,战利品应当很多才对,但兰陵金氏交出来的,远远低于预期。他们自然明白兰陵金氏是有什么好的战利品便都扒拉进自家,但既然已是盟友,即便是不齿金氏这吃相,也都忍着恶心当不知道。
现事情由二鬼掀出来,众因救援兰陵金氏而受重创的仙门便皆对金氏怒目而视。就连蓝曦臣都忍不住眼神复杂的看着金光瑶。
金光瑶却是带着三分假笑,也不理旁的人,只对着蓝曦臣道:“二哥何必这样看我,那时我在何处二哥不知么?”
蓝曦臣闭了闭目,忘机查出大哥聂明玦是因金光瑶所奏混入乱魄抄的清心音而走火入魔,他不愿相信,便亲自去寻金光瑶对质,他承认了。但他却也巧口说了杀聂明玦的理由,而这理由也让他无法怪罪。
“二哥,你可知当时我在金家有多艰难?”金光瑶虽是笑面,却双目含泪,言辞恳切,“父亲根本未将我当成他的儿子,在那里,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金家门生都能对我大声喝骂,而我却只能笑着应承,我连一丝委屈都不敢露。
那时父亲一心想要设立仙督,欲坐上仙督宝座,而姑苏蓝氏与清河聂氏声望太高,你们又是结义兄弟同气连枝,他没有把握能够争得过你们联手,亦不愿我脱离掌控,所以逼着我在你们二人之间选一个。
我当时苦苦周旋,本就艰难,这时候父亲故意将薛洋放到了大哥的眼边。大哥不由分说便找上我,让我给他一个说法,誓要将薛洋处置。
薛洋虽是我推荐给父亲的,却因为他的能力成了金家客卿,父亲是宁愿舍弃我也要保住薛洋的,绝不允许他被伤半根毫毛。
父亲故意让大哥发现薛洋,何尝不是在逼我呢?若是我不动手,父亲会让别人来动手。那时候死的就不仅仅只是个聂明玦。就这一个动作,就让大哥对我怒目相向喊打喊杀,那若再来个动作,我们结义兄弟会陷入什么局面二哥你知道吗?
大哥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来逼我。我苦苦支撑着,不管父亲怎么逼迫都不动手,阿谀奉承阳奉阴违,想要寻个保全之法。
可大哥他千不该万不该辱我母亲!
那日二哥来时,你都看到了我受伤了。二哥知道大哥与我又有争执了,可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父亲再次逼我动手,我看到父亲眼中的杀意,若我不按照他说的做,那么他不会留一个知晓太多阴司的私生子。那些龌鹾的事,都是他命我做的,但没有证据。他连籍口都不用找,大义灭亲嘛……所以我权衡之后,答应了。
但我并未下定决心的,就在出去遇到大哥时我都还想着怎么保全你们及我自己。
可我遇见了。
大哥他举着霸下,让我处置薛洋!我与他解释,说那是父亲的客卿,但他不听。
他说:‘娼妓之子,无怪乎此!’
他一脚将我踹下了金麟台。
二哥知道金麟台的台阶有多少阶吗?我数过的。
父亲将我踹下金麟台时,每滚下一阶便数一阶,从最上面一阶到最下面一阶。
整整七百二十九阶。
我发誓再也不让人有机会将我从上面踹下来了。
我金光瑶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此生有两痛,一是母亲,二是金麟台。
我的母亲她纵然是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娼妓,但她却是世上最好的母亲,我绝不允许有人辱她半分!
金麟台太高,台阶太多,从上面滚下来的耻辱我再也不愿尝试。
可大哥他,一件不落都做了。
之后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我给了父亲我的选择,亦交了答案与成果。
也因为这个,我终于能得以喘息,才能让清河聂氏不至于被吞并,才能让怀桑好好的坐在家主的位置上。
最重要的,大哥死了,怀桑并无大哥的能力,不至于让父亲忌惮,不必受蓝聂两家联盟的威胁,我才有理由不对姑苏蓝氏下手。
二哥,死一人而活人无数,我有错吗?”
蓝曦臣很痛苦很迷茫,对吗?还是错了?心乱如麻。就在心神大乱时,金光瑶将他软禁了起来。
再然后,他们就突兀的来了这乱葬岗。
如今金光瑶的话他确实无法反驳。
蓝曦臣唇皮微张,道:“我知道的,那时阿瑶在岐山卧底,还未归金家,金家做的事确实与你无干。”
金光瑶笑容不变,却是肯定了二鬼的话:“但这事我是知道的。父亲他很谨慎,但我还是在温若寒的屋里发现了不少父亲的亲笔信,都是你们的作战布署。”
金光瑶忽而对着江晚吟笑得极为灿烂,嘴里无波无澜的吐出一个惊雷:“甚至还有早些的信件,里面有着各个家族的布防图,比如……莲花坞的护宗阵法。”
“你说什么?!”
江晚吟面色憎厉,这么多年了,他也已清楚,莲花坞所处的地界,确实是温家必争之地,无论如何莲花坞都会有那么个遭遇。他一直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都是魏无羡的英雄病,才让莲花坞有此一劫。他何尝不知这是在迁怒?
可他却忍不住要这么想,如果魏无羡不是那么冲动的得罪温晁,不那么强出头,那莲花坞即便是依旧被血洗,是不是时间也会晚一点,再晚一点?
越是知道在迁怒,越是忍不住去想。
但今天他听到了什么?
温家竟然有各家族的布防图,连莲花坞的护宗大阵图都有!还是金光善给温若寒的!
这说明了什么?他金光善借着金子轩与阿姐自幼联姻之名渗入了江家,摸清了江家情况,而后透露给了温家。
那他这么多年的恨的痛算什么?
金光瑶却是对他的反应毫不在意,继续说着:“我还看到了温若寒对温晁下的命令,在你们莲花坞设监察瞭,若遇反抗,则杀鸡儆猴。”
金光瑶笑得宛如地狱之花,真相一个字一个字落入众人耳朵:“所以,江宗主,若是你们莲花坞愿意忍辱负重,稍微低下头,同意设置监察瞭,那么就不会有血洗莲花坞这个事了。
可惜……你的母亲虞夫人,是怎么也不懂委曲求全的,绝不允许有人骑在她头上。江老宗主不在,虞夫人怎么压制得了自己的脾气呢?温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只要儆给猴看的鸡啊。
所以,血洗莲花坞,和魏无羡有什么关系呢?
被随意抓来的一个籍口?”
四处安静如鸡,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二鬼所透露的别的,被金光瑶扔下这个雷惊得不轻,皆在咀嚼惊人的信息。
金光善很早就在各家派了探子,摸清了各家布防,交给了温家。他们中,任何一个家族都可能被选中,成为那一只儆给猴看的鸡。
在万籁俱静中,一个声音格外的引人注意。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