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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与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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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时母亲已经上班去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工作呢),在桌上给我留了午饭。我填饱肚子后马不停蹄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我决定探清那疼痛的来源。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应该与我透露故事情节这一举动有关——
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和肖恩的鸟笼复述了一遍尼可·勒梅*的身份。
一丝疼痛也没有。
难道和这个没有关系?我没有着急着下定论,我又讲了一遍伏地魔的七个魂器*,但还是无事发生。
好吧,也许我的直觉偏了。
那么接下来:我下楼去书房拿了一叠印刷纸,把尼可·勒梅发明魔法石*和奇洛是双面人*的事实全写了上去,标明“希望对你以后有帮助”,然后把肖恩放出来。
“送到女贞路四——”
又来了,难以言说的痛感!仿佛我的大脑皮层被千刀万剐,左脑右脑被强制分离。我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我跪到了地上,手捂着头,嘴里蹦出一阵阵哀叫。肖恩抬起一只脚,低头疑惑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我。
“算了,肖恩,算了。”我爬到床上,把脸埋到被子里。
疼痛消失。现在我有了模糊的答案:只有在对人透露剧情时才会产生痛感。我想“剧透”本就是不应该的,据我多年欣赏文学和影视作品的经验,这应该会打破某种本该存在的“平衡”,而有东西似乎在阻止我进行这一行为。毕竟这是魔法世界,什么神奇的事儿都不该使我惊奇——反正这场战争哈利会胜利的。更何况本身我也只是心血来潮,如果这些剧情提前说不出口也不会对结局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有些人必须要牺牲了。
我想到西弗勒斯。真不敢相信他昨天上午还在对角巷陪我买东西呢。还有邓布利多、弗雷德、小天狼星——这是我为他们的死而难过得最真切的一次,甚至强过第一遍阅读原著。
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别想了。你都看他们死了几十次了。”
可是以后我也许会亲眼目睹他们离开人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去……后悔。仿佛一把钝刀插到心窝里慢慢地转,我透不过气来。
晚饭时间。我决定继续观察我母亲对魔法世界的了解程度。
“妈妈,我今天交了一个新朋友。”我开口。
“真的?叫什么名字?”
“住在四号的哈利。”
母亲切牛排的手一顿。
“哈利?哈利·波特?”
我心下一喜:“嗯。你认识他?”
“别和他走太近。我听说他是我们街区最讨人厌的孩子,好像明年就去什么少年犯学校了。”
我心底暗暗好笑,不会连她都听信了德思礼夫妇的鬼话吧。
“不会,他是个很有意思的男孩。”
“我说了,别走太近。”我还没听见过母亲用这么斩钉截铁的声音说话——我愣了愣,然后把叉子插到一块土豆里。
她是对魔法世界有一定了解的,我认为她大概率知道“大难不死的男孩”——可没想到她对哈利的印象居然停留在“少年犯”这一形象上。我对德思礼夫妇会不会满街区地宣扬自己家住了一个讨人厌的小鬼这一点仍然存有疑虑,由此我开始尝试着继续试探。
“可是他和我一样,也是个巫师——”
“是不是巫师和他是个少年犯没有直接关系!你吃不吃饭了?”母亲甚至提高了声调。
她究竟是毫不知情还是刻意让我远离哈利·波特?
我知道不该这么快对自己的母亲产生猜疑的想法,但我脑中的答案更倾向于后者。
当晚我又收到了猫头鹰的来信,哈利说后天希望能和我在费格太太家再见一面聊聊霍格沃茨的校史。我回信解释说妈妈发现了我偷溜出去的事情,罚我禁足两天,能在大后天出来。
送走肖恩之后我在床上翻了翻教科书,很早就睡下了。
我梦见从前的自己模考考得很好,放学后第一时间冲进了家里的小厨房。我打算从背后给妈妈一个惊喜,转过头的却是我现在的母亲。她开心地从我手里拿过答题卡,端详着上面的分数——然后答题卡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我的母亲读着读着,脸色逐渐阴沉……
我一觉睡到上午十点,为自己的贪睡感到惊奇。我急急忙忙地下楼,母亲这时肯定已经上班去了——
“早安,祯祯。”不得不说我还没适应这个称呼,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我看见自己的母亲在餐桌旁。
哦对,今天是周六来着。还好我没有在日程里加上看望哈利的计划。
“今天我打算多陪陪我的女儿——我们可以出去吃大餐,然后逛商场一下午!”母亲眨眨眼,热情地盯着我。又是这样,之前与她发生的冲突仿佛不存在一般。
我自然也要一脸高兴:“好啊!去吃什么?”
“附近新开了一家中餐馆哦。”
家乡的食物!“太棒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于是我和母亲度过了一个以确实很愉快的周六。
真奇怪,我的这位母亲,在给我挑衣服的时候会唠叨我的身高矮,吃饭的时候会逼我吃西兰花,甚至还会偷偷示意我看过路的年轻男士并开着玩笑问我对他们的看法……她说话的口气和语调都和我的妈妈一模一样,越待得久了,我就越能从她身边得到温暖和满足。
我渐渐打散对她的猜忌,无论如何她都是关心女儿的一位母亲罢了。
我们的亲子行一直到晚上才结束。扑到床上时,我感到筋疲力竭,但十分快乐:说老实话,这个周六是我来到这世界仅次于在对角巷购物的最快乐的记忆。
“想出去兜兜风吗?我准备了野餐篮。”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母亲就问我。
“又?”我着实被吓到了,昨天一定走了有一万步了,我的脚地板现在还在开心地一跳一跳地疼。
“不可以吗?难得的周末啊。”母亲脸上出现哀求的神色。
我同意了。我自己的妈妈可真没有这么大的热情在这八月酷暑陪我跑出家连着玩两天(当然我也一样)。
母亲开车带我来到郊外的湖边。我遵循前世与妈妈相处的本能,以及我和现在母亲之间的奇妙默契,下车后就与她肩并肩绕着湖边走起来。
夏日尾声的阳光依旧是硬朗的,我望着它努力嵌入平静的墨绿色湖面。余下的光晕钻过暖风梳理的叶丛,斑斑驳驳的金色像粼粼的波光。不到百米除坐了一个垂钓者,他的鱼竿探入水中,用草帽遮住脸,我想草帽后一定是一副被阳光烤得昏昏欲睡的表情。
也许是为了不打扰到他,母亲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你听我说好吗?”她毫无预兆的发问把我从光斑和湖水的恬静里拽入现实。
“啊?”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疑问词,她就急不可耐地继续说下去。
“你真的要去那所学校,对吗?那天那个黑头发的白痴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他不是白痴,是教授。”我的第一反应是为斯内普维权。
“回答我的问题,祯祯。”
“是,我必须去。还有,斯内普教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叫我卡米耶·希尔。”
“他当然会叫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真的什么也没说?我……”
“妈妈,你怎么了?”事有蹊跷,我发现母亲开始无法控制情绪。
“我!我怎么了!我还能在你身边待几天?我要是能保护好我的女儿——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邓布利多还想着给我们加保护咒,可真是笑话,它们全都慢慢消失了!那天你都快死了!现在你马上又要走了——我真不敢想象!”难以置信,这个之前一直嘻嘻哈哈的女人忽然就爆发了。
等等,保护咒?还有是什么才能让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咒语失效?
“邓布利多,你认识邓布利多校长?”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大堆信息量撑破了头脑,在千万个为什么中拣了个问题问出来。
“祯祯,你可不可以不去那个该死的学校?”母亲猛地盯住我。
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的眼睛:眼角俏皮地往上一勾,眸子仔细看其实是深棕色的,眼睑的边缘点缀着纤长的睫毛。此时这双美丽的眼睛居然含着泪花,而这泪花似乎失控地闪着。
但很快她就闭上了眼,我能看见她轻轻颤抖的睫毛:“不,不行。你属于那里,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想作为一个女儿,我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我用双臂环住了这个女人娇小的身躯。
母亲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痕,还有无助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下:“说真的,从几天前开始,我就觉得你变了,就像——”
我的身子也开始颤抖,慢慢松开抱着她的双臂。
“像一个真正的女儿。”
看来原来的我和她的母亲相处并不和睦啊。
“对不起——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提心吊胆?为什么我会遭遇袭击?为什么我的通知书晚了十九天才送达?一个“为什么”包含了千言万语,我只希望她能解答其中一言一句。
“还是这个问题!每次拉斐尔一来,你就会问!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可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的父亲他从未告诉过我!”母亲的嘴唇颤抖着。
这个昨天还陪我在中餐厅打趣服务员的随和母亲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我着实猝不及防。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你在道歉什么?”母亲的声音平静下来,声调起伏之小,我又一次无法从她这种近似人格分裂的切换中回过神来,“我原以为他们会透露些什么给你。但现在可见——他们真的很擅长保密吧?”
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抱住了我:“我真的很想保护你,我爱你。”
我惊魂未定:“我知道,妈妈。我想我们可以开始野餐了。”
我的母亲没有松手,她又在我耳边补了一句话:
“你父亲也是。”
一些找不到词形容的注释:
*尼可·勒梅:邓布利多的好友,炼金术士。世界上最后一块魔法石的拥有者。
*魂器: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灵魂的容器,一种邪恶的黑魔法。使用者通过杀人来分裂灵魂以此达到永生。
*魔法石:法力强大的魔法产物,可以点石成金以及让人长生不老。
*双面人奇洛:伏地魔的信徒,自愿让伏地魔附身后在后脑处拥有了自己主人的第二张脸,抢劫过巫师银行古灵阁,作为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潜伏在霍格沃茨以寻找机会偷走魔法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