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的御用男主》元一乙

10、把你撕成碎片

　　10 把你撕成碎片

　　简单热血冲脑。

　　元泽烨发出一阵轻笑，被坐身边的钱满满捕捉到：“哥？你笑什么？”
　　元泽烨表情意味不明。
　　简单隔空瞪元泽烨一眼，在聊天窗口敲字：“你对每个前任都说这样的话吗？元影帝。”
　　朱宁拿了些钱满满烤好的串递给简单，探身凑近看简单：“你脸怎么有点红？”
　　朱宁知道简单喝啤酒不上脸，转头去确认简单今天是不是偷喝白的，可只看到几个空啤酒瓶。
　　简单收起手机，说：“醉了。”
　　朱宁：“醉了就回去休息吧。”
　　简单接受建议：“嗯。”

　　元泽烨开了瓶冰啤酒，易拉罐环翘起来的声音格外清脆。

　　简单起身下楼，恰巧碰到又要上楼的汤辰阳和余小施。
　　汤辰阳脸上的潮红还没退，说话有些大舌头，问简单：“您也要去厕所吗？”
　　“别喝太多，”简单侧身让他们上楼，交代，“明天准时早起拍戏。”
　　汤辰阳才明白简单是准备离席了，乖乖点头：“好的。”

　　——

　　接下来几天拍摄进度依旧，很快便到了农历七月十五。
　　租场地给剧组的村民早两天有找过简单几次，大致是提醒他们，七月半，鬼门开，早点收工休息，晚上不宜出门。

　　简单对这个日子做过了解，在湘西地区的苗族人，很大一部分是不过七月半，但也有少部分保留传统。
　　剧组拍摄也怕真遇上什么脏东西，当天太阳没下山就早早收工。

　　简单和朱宁都不是苛刻导演，只要剧组人员不违法乱纪，不影响拍摄进度，有的演员想趁机出山放松，简单和朱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佳妮和汤辰阳下工后也溜了，至于出山去做什么，没人过问。

　　剧组剩下的人不多，吃过晚饭后都在酒店躺着休息。
　　朱宁住在简单隔壁，敲门问简单要不要出门走走：“单岩车在附近。”
　　简单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想当电灯泡。”前几天七夕简单都没给他们小情侣团聚的机会，这会儿简单才不要去掺和。
　　“哦，”朱宁嘿嘿一笑，“那我们给你带点吃的？”
　　“你回来时我早睡了，”简单直言不讳，“也可能天都亮了。”
　　朱宁故作嗔笑，推了简单一把。

　　等朱宁走了，简单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戴口罩和棒球帽，全副武装，准备去看场活动。

　　上回简单来旅游住的那家民宿的年轻老板和简单提过他们寨子保留的一些传统活动，有一项就是七月半“车七姑娘”的活动。

　　七月半的晚上，太阳落山后，寨子里请来的神婆会在神龛下摆长板凳，未满十二岁的女孩作为“车七姑娘”，坐上长板凳，神婆烧纸钱，做法，让“车七姑娘”作为媒介，传达活人对已故亲人的思念，甚至能与已故亲人进行对话。

　　简单是唯物主义者。
　　但有时候，简单又挺迷信。
　　简单是个矛盾体。

　　上次那位民宿老板告诉简单，他们家族和另外一家今晚请了个神婆来，要给“车七娘娘”做法，问简单感不感兴趣过来围观。

　　简单当然感兴趣了！乔装打扮溜出民宿，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房门就被元泽烨盯上！
　　也没想活动现场会有那么多人围观！

　　民宿老板给简单发了个定位后就没再来消息。
　　简单本来想往前走点看看那位“车七娘娘”，但没能挤出人群，卡在人群里挣扎，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又闷又挤。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简单肩膀。
　　简单回头，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后，轻呼一声

　　居然是和简单一样包裹严严实实的元泽烨。

　　简单熟悉元泽烨身上的味道，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
　　简单还没问元泽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元泽烨就说：“跟我走。”
　　元泽烨的语气不容置疑。
　　简单啊了声，元泽烨就拉起简单，奋力往外走，逃离人群。

　　简单左手被元泽烨右手牢牢抓着。

　　元泽烨走得又快又急，简单只能三步并两步，紧紧跟在元泽烨身后。

　　左冲右撞，元泽烨把简单带到空旷地。

　　民宿老板给的这个位置是寨子后方一处私宅后院，半山腰上。

　　远离喧嚣的人群中心，两人站在山路边，没几盏路灯。
　　乌漆嘛黑。

　　简单的手还被元泽烨牢牢牵着，简单手背能感觉到元泽烨掌心处凹凸不平，似有伤口。

　　元泽烨一路走得急，站在原地叉腰喘气。
　　简单把手抽回来，命令元泽烨：“你手摊开。”
　　元泽烨气息还没平稳，简单说摊开，他真听话摊开手。

　　元泽烨右手掌心处有一片结痂的擦伤。
　　简单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天受的伤？”
　　元泽烨收回手，扭开头，用鼻音回应：“嗯。”
　　“抱歉，”简单问了个鸡肋问题：“痛吗？”
　　元泽烨气笑：“你说呢？”

　　简单顿了顿，换个话题，问元泽烨：“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到这个元泽烨来气：“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敢闯？”
　　简单怔愣愣。
　　“那是人家家族的祭祀活动，少数民族的东西，你搞明白了么就往里冲？那是旅游景点吗？”元泽烨把简单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给出评价：“你真勇。”
　　简单被元泽烨这一通说：“可是这是一个认识的老板让我来……”
　　元泽烨厉声：“你信他还是信我？”
　　简单脱口而出：“……都不信。”

　　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简单看不清元泽烨此刻什么表情。
　　元泽烨深吸口气。
　　简单闭上嘴。

　　两人在半山马路上僵持着。

　　最后还是元泽烨先败下阵，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简单：“嗯。”

　　这里没有粉丝，也没有摄像机。
　　两人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黑夜是两人此刻最好的保护色，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摸不清对方真实的情感。
　　偶尔路上会有几辆零星的车飞驰而过。

　　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
　　今天是七月半。

　　一路下坡，简单思绪飞速旋转。
　　对于为什么元泽烨会出现在祭祀现场，简单问不出答案，就不再问，转而很认真地问元泽烨：“为什么把我名字纹在身上。”
　　这件事让简单耿耿于怀。
　　简单甚至想是不是需要找元泽烨收版权费，他名字的版权费。

　　周围再无第三者，元泽烨没有回避简单的这个问题。
　　他说：“不是都说纹身会带到下一世吗？”
　　简单没应。
　　元泽烨目视前方：“我要时刻提醒自己，下辈子投胎，我要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这个人。”
　　简单很奇怪元泽烨的不寻常想法：“为什么？”
　　“因为我要时刻提醒我自己，”前方下山的路一段明一段暗，元泽烨说，“下辈子再见到那个叫‘简单’的人，要么把这个人锁在身边一辈子，要么，见面第一天就把这个人撕成碎片。

　　有阵冷风吹来。
　　冷风拂面。

　　“你说话好吓人。”山间夜风太冷，简单抖了下.身，提醒元泽烨：“我姐说，不可以在七月半的晚上说这种话。”
　　“嗯，”元泽烨说：“我知道。”
　　简单无语：“知道你还说？”

　　元泽烨停下脚步，转身问简单：“你想听那天没说的故事吗？”

　　元泽烨思绪跳跃跨度大，简单停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元泽烨说的是那天在泉州山上本来要讲的故事。

　　他们正好停在一盏路灯下。
　　氤氲光线笼罩下来。

　　简单知道他们这样的状态不对，已经分手的前任，不应该如此心平气和地在山上讲“鬼故事”。

　　简单不想遵循纲常伦理，就要听。
　　就像，元泽烨不讲道理那样纹他名字在身上。

　　简单点头说：“洗耳恭听。”

　　——

　　元泽烨说了一件以前没和简单提过的事，是个关于元泽烨小时候的故事。

　　那年元泽烨生母刚过世，七月半这天，元泽烨被弟弟元泽风骗到元家老宅后山，差点丢了性命。

　　明明比元泽烨小三岁，却敢做出“杀/人/未/遂”的事情。
　　元泽风是元家人口口赞称的“神童”，四岁就能大谈人生哲理，学什么都快，书本知识过目不忘。
　　如果不是当年作为私生子被关在家里拿来做“宅斗用品”，元泽风八岁上清华北大都不是问题。

　　简单知道元泽风这个人，从前见过几次，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好人。
　　简单的养父养母后来也生了个儿子，尖酸刻薄样与元泽风如出一辙。
　　如今简单把这两位弟弟共同特点集结起来，塑造出汤辰阳饰演的恶毒弟弟“龙厚”。

　　元泽烨说，那年七月半，元家人集聚元家老宅，祭拜先祖。
　　元家老宅在太兴市郊区，重山环绕，老宅后院有颗百年岁数的老槐树。

　　元泽烨从小就不喜欢回老宅，小孩子心细敏感，总觉老宅四周阴森森，风水不好，难受得紧。
　　小时候回老宅，元泽烨可以黏在亲妈身边，让亲妈保护自己。
　　可那年，没有亲妈。
　　只有不管事的亲爹、新过门的继母和继弟。

　　元泽烨对这位长得白白嫩嫩、与自己几分相像的弟弟并无防备之心。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弟弟说想去后山看星星。
　　星星这种东西对在大城市长大的孩子来说是稀罕物。
　　元泽烨也想看，跟着弟弟绕到后山去，然后聪明的弟弟就一脚把他踢坑去。
　　元泽烨摔了个狗啃泥，坑里有尖锐石头，撞得元泽烨眼冒金星。
　　元泽风朝坑里吐口水，恶狠狠地诅咒元泽烨：“去和你妈作伴吧！傻子！”

　　遥远的记忆真真假假。
　　迷幻的黑夜里，元泽烨仿佛真看见了亲妈，亲妈叫他到她怀里去。
　　元泽烨感觉整个身体在空中飘，耳边杂音密布，鬼门大开，小鬼们要把元泽烨抬进地府。

　　等清醒过来，元泽烨已经被人救了起来，躺在卧室木床上。

　　元泽烨从摔倒到清醒，昏睡一天一夜，醒来第一句话就抓着亲爹的胳膊指认“凶手”：“是元泽风！他推我！他推我！”
　　一屋子的元家长辈老小。
　　元父就坐在床边。
　　元泽烨说出的真相并没引来父亲的关心，有的只是元父一大耳光子。
　　抽得元泽烨脑袋嗡嗡响。
　　元父呵责：“荒谬！那是你亲弟！他才八岁！怎么会去推你！你脑子是不是摔傻了啊！”

　　到此，元泽烨没再往下说，作势捂住自己左半边脸，对简单说：“那耳光，真他妈痛。”
　　元泽烨调侃语气说得轻巧。
　　简单却陷入了沉思。

　　——

　　最初简单认识元泽烨那会，两人并不熟，元泽烨说话也像现在这样夹枪带棒，后来熟悉了，元泽烨知道简单不是坏人，才收起那些尖锐的话语。

　　现在想想，元泽烨在那样的环境成长，温柔性子必定吃大亏。
　　只有用恶语去伤人，伪装成刺猬，不轻易与人亲近，才能在那样的大家族里生活下来。

　　从前和简单亲近，元泽烨什么情话软话都能说。
　　如今两人不再亲近，元泽烨又伪装起来，用最伤人的话保护他脆弱的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