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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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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李谦手里转到了陈乐谨手中,他往前翻着照片。
一只在树叶下遮阴的菜青虫、从教学楼二楼的墙壁缝隙里长出的小白花、两个穿着篮球校队球服的女生给对方戴上猫咪发箍、一条红色的丝带挂在桥梁上……
陈乐谨一张张看着,一个充满奇思妙想又温柔的小世界在他的眼前铺陈出来。他开始猜想它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差点要忘了他们为什么要打开相机了。
“哎,”李谦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指着其中一张,“这个有点眼熟。”
那是张普通的半身像,背景是教室,看样子应该是学校里的老师。陈乐谨也发现了,每隔着几十张有意思的照片,就会出现少量的人物照,有时是单人有时是多人,姿势非常公式化,像在完成什么任务。
李谦又看了几张,拿出手机来。
“你看这几张是不是校报上的?前两天学校公众号刚推。”
他打开其中一篇校报的采访推送,找到插图的照片比对了一下,确认道:“就是这些!”
“一般结尾会写图片来源吧,看看叫什么名字。”
“等下哈,我翻翻。”
“新传系……宋礼。”
李谦笑道:“这个同学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他问陈乐谨:“要去他们系找吗?”
陈乐谨想了想说:“不知道专业和年纪,应该不好找。明天去新闻社问问吧,他们应该认识,能知道具体点儿的信息。”
“行,我和你一块去。”
第二天正好是周五,每周这天中午新闻社会和广播社对稿。陈乐谨和李谦敲开活动室的门,果不其然问到了更详细的信息。
“小宋是大二的学生,”大三的学姐想了想说,“但具体是哪个专业哪个班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是和摄影社借的人,要不你们去摄影社问问吧。”
有了方向就容易多了,陈乐谨问了学姐摄影社的活动室和负责人,两个人又转战新传系的教学楼。
“原来是学长。”李谦随口感慨一句,“也不知道相机是自己的还是部门里的,要是部门里的估计要急疯了。”
陈乐谨心想也是。
他原本只是在做一件人人遇到都会做的平常事,现在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责任感。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来自哪里,陈乐谨只是觉得,能用这样的视角观察着世界变化的人,应该是个温柔的、让人愉悦的人,能帮他解决一个困境,陈乐谨很愿意。
新传的楼就在美术系隔壁,李谦有几个球友在这边,进门上楼找地方倒是熟门熟路。
两个人敲了敲门进去,里面有只有两个学生,他们说明来意,把捡到的相机给对方看,其中一个男孩检查了下,马上认了出来。
“这是宋学长的吧?他上次不是说镜头下面磕了一下,学姐你看,这有个划痕。”
他这样一指,陈乐谨他们也看到了。
另一个女生接过去看了看,肯定道:“是他的。”
她笑着感谢陈乐谨和李谦:“太谢谢了!昨天这相机的主人还发朋友圈说相机丢了,到处找,没想到今天你们就送过来了!”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画室的窗台上,昨天晚上捡到的。”
“麻烦你们送过来。”
“你们是哪个专业的?留个名字吧,回头宋礼问起来,让他好好地谢谢你们。”
陈乐谨连忙摆手:“不用了,物归原主就好,那麻烦你帮忙转交。”
“没事啊,真不留个联系方式吗?小宋朋友圈可是在悬赏哦!”
“不了不了。”
李谦笑嘻嘻地勾上陈乐谨的脖子,带着他转了个身,很是潇洒地挥手说:“做好事不留名,要是宋礼学长问起来,就说我们的名字叫雷锋!”
原本这只是陈乐谨大学生活中的一个插曲,但是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没有留意的时候好像从来不会发生,一旦你开始留心,就会发现到处都是上帝洒下的小惊喜。
这天陈乐谨下课晚,到艺术楼的时候已经没有小画室了,他一般不太去大画室,倒不是不愿意和别人共用,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算半个“名人”,人一多就会被上上下下的打量,所以尽量避免这种尴尬场景。
但今天没办法,来都来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回去。
陈乐谨尽量小声地打开后门,找了个角落坐下,墙角没用的画架很多,他随手拿了一个。大画室今天的主题是静物素描,他最近看色彩看得眼晕,庆幸眼睛可以休息下。
结果铅笔才削好没多久,就看见后门的玻璃上探出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对方先是侧着露出半张脸,往里看了一下,然后才站到了门后。可能是因为陈乐谨呆在靠近后门的死角,对方没有看到他,其他人也没注意到门边有人。
陈乐谨突然想起了高中时常常趴在后门搞偷袭的班主任。
不过那个小脑袋并不是来偷窥的,他看到对方胸前的相机。下意识的陈乐谨就觉得那是自己之前捡到的那个,他抬起头打量着拿相机的人。
很年轻干净的一张脸,配上小心翼翼的表情有些可爱,是陈乐谨会觉得舒服的长相。
有点像在晴空万里的六点半落到墙上的清晨。
一开始陈乐谨以为他之所以悄声是怕被发现,但很快他意识到不是,他是怕打扰到画室里的其他人。门后的人在确认没有影响到别人后,隔着玻璃举起了相机,发出了几声只有陈乐谨能听到的快门声。
几乎瞬间他就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捡到的那台单反的主人。
除了那个热衷于挖掘世界可可爱爱的学长,陈乐谨想不到还有任何人会隔着一面不怎么干净的门玻璃来拍昏暗画室里的学生。
他像个天赋异禀的观察者和安安静静的记录者,一边走着一边发现着这个校园里各种理所当然的瞬间温柔。
陈乐谨看着他拍几张就停下来检查一次。大概三次后,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然后像他来时那样悄悄地离开了。
直到这时陈乐谨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观察他,削好的铅笔还拿在手里,画纸上一片空白。
宋礼。
他想起对方的名字,感觉和他的相貌一样适配他的照片。
如果说自己是每每被触到底线就会暴躁的动物,那他猜想,要是宋礼在这个时候让他冷静一点,他应该会愿意同意对方再等上一点时间。
陈乐谨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轻轻地笑了起来。宋礼学长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人,希望以后可以再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