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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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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一直站在旁边的桃夭忽然出手,快速上前,去夺那本殷家事纪。
面具人自然不肯给,桃夭立即与其厮打起来。
看得出,面具人似乎并没有伤害桃夭的意图,只是一味避让,不让其拿到自己手中的书。
慕容逸风捅捅九霄,道:“现在是桃夭在打,你总可以去帮忙一下了吧。”
九霄不动弹,只是轻声道:“我的职责,只是保证她不受伤,现在看来,并没有这种担心。”
慕容逸风用话激他:“你不会是怕那个人吧?”
九霄的眼睛看着前方,淡淡说道:“你说得没错。”
“有没有搞错,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慕容逸风抡起袖子,道:“不帮算了 ,我上!”
九霄轻声道:“小心,他虽然对桃夭手下留情,但对你就不一定了。”
慕容逸风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放心,我将要使用的,是这里。”
打了几十个会合,桃夭还是没能把书拿下。
面具人微微一笑:“我想,你的力气也快没了吧。”
桃夭尽力平静着呼吸,不急不燥地说道:“那并不影响我把书夺过来。”
“何必这么执着呢?”面具人似乎是叹了口气,但太轻微,无法辨清。
“这句话,我也可以送给你吧。”桃夭道。
“在某些事情上,你必须学会放弃。”面具人说,那声音带着诡异,仿佛是一种谶言。
“但对于能办得到的事情,就不用放弃了。”桃夭看着他,眼中忽然流过一道暗暗的精光。
面具人瞬间警觉起来,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劲,定睛一看,竟发现那个慕容逸风居然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具人便感觉到忽然一阵冰凉。他不可思议地慢慢地低头,居然发现,自己的外裤……被人ba了下来。而他身后,慕容逸风正狡黠地笑着。
霹雳哐啷啪.啪.啪……
面具人的世界,碎裂了。
桃夭趁此机会,赶紧上前抓住他手中的书,接着一扯,准备将其夺过来。
但面具人握得太紧,书本被两股力量一扯,顿时分裂成两部分,桃夭夺得了前半部分。
“快跑!”桃夭低声喊道,并冲过去拉着慕容逸风往外走。
面具人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拐角处,久久没有做声。
忽然,慕容逸风的脑袋从拐角处伸出,看着他的裘裤,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鹅黄色的,长见识了……”
话没说完,便被桃夭给拽走了。
面具人呆愣愣地看着前方,已经成为了石像,并逐渐在碎裂中。
一阵凉凉的风在甬道中穿过,他的脚,很冷。
桃夭他们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出甬道,冲上阶梯,冲到厨房,冲出民宅,最后冲回容香院。
确定安全后,慕容逸风道:“桃夭,快把书打开看看。”
桃夭深深吸口气,只是紧紧拽着那本书,却久久没有动静。
“桃夭,快看啊。”慕容逸风催促。
桃夭点点头,慢慢地将那本书打开。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书压住,桃夭抬头,看见一双漆黑如星的眼睛。
九霄缓声道:“如果害怕,就放弃好了,不要勉强。”
慕容逸风站在桃夭的另一侧,轻声反驳:“我想你也知道,放弃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九霄直视着桃夭,缓声问道:“如果事情真相是你所无法承受的,那时该怎么办,你想过了吗?”
“为什么你也和那些人一样,都在拼命阻止她知道真相呢?”慕容逸风眼睛沉了下来:“到底你们在害怕些什么?”
桃夭闭上眼眸,在其余两人的争辩声中,缓慢地把书开启。
慕容逸风看见,也赶紧过去偷觑着。
而九霄,则默默站立到窗前,看着蔚蓝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不可避免的事情。
书中前面记载的,都是殷家老一辈的事情,桃夭略略翻过,终于,在最后几页,发现了自己娘的名字。
“乙未年三月初五,贾名入住殷家,与殷望心相识。”
“乙未年十二月,两人感情渐炽。”
“乙巳年一月,贾名与殷望心私定终生,珠胎暗结。”
“乙巳年二月,贾名取得东西,受命除去殷家,亲自下手毒杀殷望心。”
书在这里便到了终结,后面的故事残缺了。
但仅仅只是这几句话,已经讲明了一切。
那个贾名,是桃夭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下手杀害殷家的人,甚至……他还向殷望心下毒。
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在经过这么长久的寻找后。
房间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慕容逸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时那些插科打诨的本领已经完全失灵。他看着桃夭,她的头微微垂着,带着一种难以言语的平静的疲倦,头的阴影投在她胸.前,有种连外人都看得出的沉重。
屋子内的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凝固住,从四面八方压迫着每一个人。
仿佛马上……就要窒息。
慕容逸风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是自己也讶异的涩滞:“桃夭……这上面写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并且,后半部书记载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呢。”
桃夭合上书,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慕容,我有些累了。”
“那你先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会舒服一点的。”慕容逸风明白桃夭想独自待一会,便忙拉着九霄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桃夭慢慢地踱到床边,没有褪衣服,直接钻入被单中,闭上眼,安静地睡着。
慕容逸风将九霄拉到院中的井边,确定四周没人,便看着他,严声问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吗?桃夭的爹真的是杀害殷家的凶手?”
九霄转头,看着身边那口深井,四月的阳光,在里面跳跃着。
一阵难以抑制的怒气忽地向慕容逸风袭来,他一把抓住九霄的衣领,低吼道:“你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关于这点,我知道,桃夭也知道,可我们对你很放心,因为……你是我们的朋友。不管你心里怎么认为,但在我和桃夭心中,早就把你当成了朋友。我明白,你有你的不得已,但请你告诉我,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不是桃夭知道的那样,告诉我。”
看着慕容逸风殷切的目光,九霄生平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的残忍,他缓缓说道:“你们刚才看见的,也是我所知道的。”
慕容逸风放开了他,在阳光下,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放弃的,我不该帮她夺过这本书。”
九霄走过去,轻轻拍了下慕容逸风的肩膀,就像一个朋友所做的那样:“事情如果不是从当事人口中说出,都只是一则故事……当时,并没有真正的目击者,不是吗?”
“你还知道一些别的,是吗?”慕容逸风问:“例如关于那个面具人的身份,为什么你不敢与他对打?”
和往常一样,九霄选择了沉默。
慕容逸风微微垂着头,但他略带锐利的目光,却从长长的睫毛间折射出来:“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义父是谁?”
闻言,九霄的身子忽然一颤,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胸膛起伏的弧度调整好。接着,他轻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是我唯一知道的。”慕容逸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道:“我问的鸽帮的第二个问题,便是世间你最在乎的人,而这,便是答案。”
九霄接过,看了许久,终于放下,皱眉道:“这是桃夭的xiong围。”
“不好意思,拿错了。”慕容逸风挠挠头。
九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好了,找到了。”慕容逸风从怀中拿出第二张纸条,递给他。
九霄接过,发现上面果然写着“义父”两字。
“是这位义父派你来这里的吗?”慕容逸风问。
九霄握着手中的剑,掌心接触着那些凹凸的繁复的花纹,在阳光下,他的声音,淡而又淡:“他是没有恶意的,我只希望你了解这一点。”
“我们,总会见到他的,是吗?”慕容逸风问。
“或许,是这样。”九霄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声音中带上了一种茫然。
慕容逸风看着天空,缓声道:“我想,事情现在才开始吧。”
让桃夭安静了一下午后,慕容逸风端着她最爱吃的菜,准备去安慰她。
但走到二楼,却发现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衫的中年汉子正在桃夭房前偷偷张望。
慕容逸风起疑,正要上前质问,那人听见响动,回头看见他,转身飞速离开。
空气中遗留下一股浓浓的酒气。
慕容逸风拿着东西,也不好再追,只能作罢,于是,便端着满漆盘的热菜走入了桃夭的屋子。
时值黄昏,屋子内的光线有些黯淡,但慕容逸风还是看见,桃夭躺在床上,将被单紧紧地捂住自己,一动不动。
“桃夭?”慕容逸风走过去,轻声唤她。
但桃夭没有动静。
慕容逸风伸手,开始掀开蒙着她头面的被单,但桃夭紧紧拉着,不放手。
这时,他看见,桃夭的额头,遍布着薄薄的汗水,那些碎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
慕容逸风伸手,替她拭去满额的汗,柔声道:“这么窝着,热出病来可怎么办?”
桃夭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
“吃饭吧,”慕容逸风道:“吃了饭,洗个澡,看你,全身都是汗,多热。”
慕容逸风说着便帮桃夭把被子掀开,从怀中拿出折扇一下下替她扇着风,微笑道:“看,你以前总是嫌弃我这扇子冷,现在到了夏天,终于知道它的用处了吧。”
桃夭忽然开口:“我不热,慕容……我很冷。”
慕容逸风忙放下扇子,用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果然是一片冰凉,他担忧地说道:“是不是有些发烧了?”
“我好冷。”桃夭喃喃道。
慕容逸风犹疑了下,终于将她抱在怀中,让她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
他感觉得到,桃夭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经消逝。
“桃夭,”慕容逸风道:“我们回去吧,我们不找了,我们不想了,好不好?”
桃夭微微摇头,她的下巴,抵在慕容逸风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桃夭的声音很轻很轻:“从我记事起,我娘就没有清醒过。哑姑说,娘是因为得病,所以才不认识我,不和我说话。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她是不愿面对我,因为看见我,她会想起我爹——那个下手杀害殷家的人,那个对她下毒的人。”
“桃夭……”慕容逸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唤着她的名字,仿佛那是一种安慰。
“当他下毒的时候,应该是知道我的存在吧。”桃夭的声音很淡很轻,成为丝丝缕缕,漂浮在空中,艰难地联系着:“可是他还是下手了……他不想要我……他们,都不想要我……在这个世间,我什么都不是。”
慕容逸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要你。”
桃夭喃喃道:“我不懂。”
慕容逸风看着她,眼中闪过担忧,犹豫,羞涩,但这些情感最终都被坚定所替代,他说:“不论别人怎样认为,但你,桃夭,是我在这世间最爱的女子,是我一心想娶的妻子……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武功不高,江湖阅历也不多,还时常做些丢脸的事情。可是,我只想你明白,在这个世上,至少还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乎你,喜欢你。”
慕容逸风一鼓作气,将这番长久埋藏在心中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接着,他偏过头,脸颊上有淡淡的绯红:“桃夭,你不需要应允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仅此而已……好了,饭菜都凉了,我们快吃吧……忘了告诉你,刚才你门外站了一个男人,正在偷看,以后还是得小心点……还有,九霄他原来有个义父的,真不够意思,都不告诉我们……对了,刚才我看见,珍果斋又出了几样新品,等会我们去买来吃吃看……”
慕容逸风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个时辰,没有给桃夭任何开口的机会。就这么,把话题给岔开了。
这天夜里,桃夭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窗户是半开的,夏日的熏风吹来,翻动着桌上的那本书,哗啦啦,哗啦啦,那是一种有规律的节奏。
桃夭侧躺着,安静地看着书页不安分地翩飞,那种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仿佛是一种叫嚣,像是书中记载的那些冤魂的叫嚣。
殷家被灭门的那个夜晚,一定有许多凄厉的惨叫声,经过时间的长道,在十多年后,传到桃夭的耳中,模糊,却是鲜明。
当年,她也在场的,在她娘的腹中,感受了这一切。
桃夭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装着一个决定。
夜幕下,桃夭坐在屋顶上,静静等待着。
初夏的夜晚,偶尔有熏风拂过。
桃夭的发,在空中散乱地飞舞着,最终落在一只手中。
桃夭没有转头,却叫出了他的名字:“寒离,你来了。”
寒离微微低头,轻嗅着手心中的那缕发,缓声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不是知道,”桃夭道:“只是猜测。”
“那么,你的预感很灵验。”寒离道。
桃夭转头,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来?”
“也是猜测。”寒离浅浅一笑:“只是有种你需要我的预感。”
桃夭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带着微微红晕,无限风情的桃花眼,本该是炙热的,但看仔细了,里面隐藏着一丝冷,不是针对任何人,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保留,一种本质。
她说:“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寒离反问。
“我知道了一些十多年前的事情。”桃夭缓声道:“一些不太让人快乐的真相。“
“所谓真相,大多都是不太让人快乐的。”寒离道。
“或许吧。”桃夭似乎叹了口气,但太轻微,没有在空气中留下任何痕迹。
“那么,你愿意忘记这一切,跟我走吗?”寒离的眼睛,映着清莹的月光。
“还没有知道事情的全部,又如何忘记呢?”桃夭轻声道。
“那,你打算怎么样呢?”寒离问。
桃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可以把殷家事纪的其余部分给我看看吗?”
寒离的眼睛,无波无澜,但那里面,却不同于慕容逸风的清澈,太过深邃,让人看不见底,有一种危险。他的声音,保持着平静:“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桃夭没有和他辩解,只是从自己身后,拿出一个和面具人脸上一模一样的面具。暗暗的金色,有着冰冷的流光滑过。
她将面具遮住了寒离的脸。
没有错,就是他。
寒离,就是那个面具人,同时,便是鸽帮的主人。
桃夭就这么将面具轻轻按在寒离脸上,而他,也没有反抗,两人隔着面具,相互对视着。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寒离问,同时,也是一种默认。
“当我们第一次在长风山庄见面时,你看我的眼神中,找不到陌生,就像是早就认识一样。因为在暮云山的陷阱中,你已经见过了我。在竹林中,你透露了自己熟悉我的一切,行踪,喜好,兴趣,你知道关于我的一切。这些,除了我已经去世的哑姑,便只有鸽帮的主人才能知晓。”桃夭看着那个面具,缓声回忆道:“而今天下午,那个鸽帮主人所说的话,也很像你,寒离的味道。所以,今晚我在这里等待着,你来,是因为知道我看了书中的真相,会消沉,想来安慰我……同时,也就证明了你的身份。”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不知过了多久,寒离伸手,将面具拿开,用自己真实的脸,面对着桃夭:“其实,你第一次见我时,就已经在怀疑我了,是吗?”
桃夭没有否认:“当时,我只知道,寒离不仅仅只是长风山庄的一个门客。”
“但你却表现得很信任我。”寒离缓声道。
“我确实信任你,因为如果你要伤害我,早有无数个机会,可你没有下手。”桃夭收回面具,垂下眼,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万长风和渤海侯夫妇是不是我下令杀的?”寒离道。
桃夭的手,在面具的轮廓上流连:“那么,是你吗?”
“不是我,我知道,你是在乎他们的。”寒离看着她的葱指,眼中的那层冰蒙上了淡淡的温柔:“事实上,从暮云山陷阱中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没再想伤害你。”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十多年前的事情吗?”
“你想知道些什么?”寒离问。
“我爹……他是谁,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下手杀害殷家,杀害我娘,又取得了什么东西。”桃夭抬眼,看进他的眼睛:“我想,关于这些情况,鸽帮是应该很清楚的吧。”
寒离与她对视着,没有逃避,他说:“我不想欺骗你,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桃夭淡淡说道:“反正我也会继续找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