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惜》蓝色阴雨

19、第 19 章

　　凌江不放心在家的陆梓辰，婚礼进行的差不多了，就赶回了家。陆梓辰就如他们去的时候那般安静的躺在床上，凌江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虽然凉凉的，但还是有温度，一呼一吸，虽然轻微如羽，但还是有。
　　跪倒在床前，凌江趴在陆梓辰身上，轻声低泣。
　　“凌江？”陆梓辰醒了过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凌江的头，“你在哭吗？为什么哭？怕我走了吗？”
　　“……”凌江泪眼婆娑的看着陆梓辰不说话。
　　“别哭，哭就不帅啦！”陆梓辰想要替凌江擦擦泪，可惜手软无力，眼神也模糊，只摸到了凌江的下巴。
　　“凌江，我想要和你道别了！你放我走吧，这样子的一辈子，已经够了！”
　　凌江接住陆梓辰无力即将垂落到床被上的手，“不要，小辰，你不要走！”
　　重重的叹了口气，陆梓辰看着眼前模糊成三个影子的凌江，“假如有下辈子，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我们各自安好，各自安好……可好？”虽然凌江就在眼前，但陆梓辰已经看不清楚，他眼前幻化出成千上万个各式各样的凌江，璀璨夺目，发着光一样。
　　“好……只要你下辈子长命百岁，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凌江握着陆梓辰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感觉他的手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凌江去洗手间拿了一块毛巾，帮陆梓辰擦了擦脸，摸上去还留有余温，就像往常睡着了一般。拇指沿着眉弓轻轻按摩，生前你老说眉棱骨痛，自己又懒得按摩，喜欢思晨帮你，但那小子哪里有耐心帮你按！都是我，是我，诶，是我呀，你后来都识不清我了吗？识不清也好，不然你定是躲着我。
　　凌江将陆梓辰的睡衣褪去，抱着他进了浴室，放在浴缸里。陆梓辰的头耷拉着倒在一侧，凌江拿着喷头一点点清洗着他的身子。
　　“小辰，要不要用这个新的牌子的沐浴露？前几天我们一起逛超市，突然看到有草莓味的沐浴露，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就买了！虽然是儿童装的，但又没什么区别。”凌江将沐浴露挤在手掌上，再均匀的涂抹在陆梓辰身上，沐浴露很起泡，没一会儿功夫，陆梓辰就沉浸在泡沫的海洋里，凌江将空瓶随手往旁边一扔，继续拿沐浴球为陆梓辰擦起来。
　　即使将热水开到最大，但手下的身体已是冰凉，凌江不敢摸心脏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了搏动。
　　“小辰，我帮你吹干头发，有点吵，但湿着头发睡觉不好。”凌江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拨弄着陆梓辰的头发。因为思晨结婚的缘故，陆梓辰前几天出门理了发，发型师手艺不错。半短不长的头发，将陆梓辰的脸型衬的很美，是的，很美，我的小辰一直很美。
　　不管哪一世，不管你是怎么死的，都是我给你打理的后事。虽然这永无止境的往复循环让人很绝望，但感谢老天，后面走的那个…是我！
　　“小辰，这辈子是你唯一一次，说下辈子…不想再见我！”
　　呜呜呜，凌江的哭声淹没在吹风机嗡嗡嗡剧烈的声响里。
　　我知道这辈子你活的很苦闷，但这辈子是你活的最久的一辈子，我……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
　　“对不起，小辰，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不管我怎么改变自己，都挣脱不了命运的束缚。每次看到你在我怀里闭上眼睛，你的心就像被碾路机压过一般痛。
　　凌江将陆梓辰抱在怀里，埋头低泣。
　　以往安顿好你，我就会随你而去。但这次我想等等，是不是我多活几十年，我们下次就不会再相遇，倘若我们不相遇，你是不是就会有美好的人生？
　　只要你能好好的，没有我，也没事……的……
　　“小辰，要喷点香水吗？有一辈子的你特爱臭美，每天往身上喷各式的香水，害得我时常打喷嚏。你还老是笑话，笑话我没福消受你的喷喷香！”凌江将陆梓辰抱到床上，用浴巾将他全身擦干，换上一套贴身的中式长衫，这是裁缝上门做的。那日裁缝上门为思晨他们量尺寸做中式晚礼服，全家也都做了晚礼服。陆瑶那日精神不错，在一旁翻看着裁缝的礼服册子，看到这套的时候凌江看他盯了很久，他就私下让裁缝加做了这套。
　　这套长衫款式不错，就是颜色看着有点奇怪的蓝。
　　从头到脚给陆梓辰换上了崭新的衣物裤袜鞋子，然后去自己房间拿了一瓶未开封的香水，打开包装，朝着陆梓辰周围一阵猛喷，边喷边打喷嚏边流泪。
　　“小辰，明天是我的阳历生日，你陪我过完生日再走吧！好吗？”将空调调到最低，替陆梓辰掖好被子，凌江又出了房间，吩咐主管将海边别墅整理干净，半小时后他们出发前往度假。
　　凌江带着陆梓辰到别墅的时候，服务人员已经打理好一切。
　　别墅的顶楼很有特色，一整个顶的玻璃，只要打开遮阳帘就能看到星空。陆梓辰安静的躺在床中央，微闭着眼睛，凌江靠着他的肩膀躺在他的旁边。
　　“以前的几辈子都特别短暂，我还来不及挣这么多钱，没让你过过什么好日子，你就因为各种意外走了！这辈子我虽然有富足的条件，但你却一直躲着我……小辰，你是不是怕我克制不住？呵呵，是比较难克制，真的挺难克制的。但我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待在我的身边，比起你的平安，一点点欲望又算的了什么！”
　　凌江坐了起来，然后低下头亲吻了一下陆梓辰的额头，然后是眼睛，然后脸颊，鼻尖，嘴唇，下巴……
　　现在我不怕亲你了，反正你也死了，我再也不用怕什么了。
　　这一夜的遮阳帘一直没有合上，两人沐浴在夜光下，满天的星空伴着轰隆轰隆的海浪声，见证有个叫凌江的男人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一个叫陆梓辰的男子一辈子又一辈子。
　　海上升起日出，模糊的黄色光线照进房间，凌江起床给陆小希打了电话，他还是不舍得陆梓辰不美好的一面被家里人看到。
　　陆小希在电话另一头痛哭出声，慌乱做一团。凌江原本也没指望她能做点什么，只是必须要通知一下而已。
　　然后又打电话安排了其他的事情，没过多久，专业人士就带着棺木来了。
　　“先生，需要更换衣物吗？”
　　“不用了！”凌江最后再摸了摸陆梓辰的脸，然后让出地方给来人。
　　几人有技术的轻松将陆梓辰安置进棺木里，然后抬了下去。
　　陆梓辰一夜没合眼，眼睛干涩的很，闭眼，双手搓揉了一番，然后也跟着下了楼。
　　来送陆梓辰的人很多，因为凌江的关系。凌江原本不想大操大办，但陆小希和思晨希望他能走的体面，然后凌江也就没有反对。
　　灵堂设在陆梓辰的老家，流水席开了一个多星期，全村人都参与了这场声势浩大的送别，花圈像游龙一样排了好几里。
　　看着拥挤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凌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给陆梓辰地的确是太少了。不管经历过多少次死亡，每次的人都不超过一个手掌，这次来的人怕是比往日的所有次加起来都还要多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