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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时间之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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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点:2021年1月10日
张若弓着身子,双手掩面地坐在殡仪馆外的花坛上,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坐着,直到从殡仪馆内走出来人,他这才匆匆起身迎了上去。
张若的父母搀扶着奶奶缓缓地走下门前的台阶,这位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泪痕,她显然刚刚哭过了。
“爷爷他......”张若红着眼眶说。
“你还知道你爷爷啊!”张若的父亲激动地说道,“刚刚你爷爷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呢?你个不孝子......我......”说着,张若的父亲就要扬手打他,张若的母亲赶紧拦住了。
“你干嘛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儿子心里有个结。”张若的母亲说。
“什么狗屁心结,就是不孝子!托人给你在北京找的那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非要去搞什么创作,不是有病是什么?”父亲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有事回家说去!这里是什么地方!”奶奶生气地骂着张若的父亲,转而又语气平缓地对张若说,“你爷爷啊,生前最疼的人就是你了,我们都......先回家吧。”
张若的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板着脸走掉了。
下葬的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雨,张若和家人以及亲戚们都穿着黑色丧服,打着黑色雨伞,庄重肃穆地站在墓前。
张若目送着爷爷的骨灰盒被放进棺木中,继而放入墓中,埋上土壤,雨滴噼里啪啦地敲击着伞面,发出鼓点般的回响,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爷爷生前是个老烟鬼,每天至少要抽一包烟,最终也是得了肺癌去世的。张若清楚地记得,爷爷去世的前几天,他去看望爷爷,那时候爷爷握住他的手,似乎是要对他说什么,但由于病情实在是过于严重,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葬礼举行完毕后,张若的父母便回到了北京,他独自来到了爷爷奶奶的住处,想着反正刚辞职,就索性在奶奶家多住几天,陪陪老人。
他走进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小屋,屋内的陈设和自己小学时住进来的样子几乎无异。只是书桌边上多了一个鸟笼,鸟笼内的横杆上站着一只纯白色的玄风鸟,看见张若走进来,便开始叽叽喳喳地鸣叫起来。
张若走到鸟笼边,捡起桌上的一支铅笔,逗起了这只玄风,玄风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看样子很喜欢张若这个新朋友。逗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疲倦了,便躺到自己小时候睡的那张小床上,由于长高的缘故,他的双脚都伸到了床沿之外,他只好将脚缩了回来,微微弓着身子,侧卧在床上,与笼中鸟四目相对着。
奶奶端着一杯凉白开走进房间:“快喝点水,你爸就这臭脾气,不用管他。”
张若接过水一饮而尽:“没事儿,我啊,早就习惯了。”
张若虽然这么说着,但其实他不仅没有怪父亲的指责,自己也十分地自责,自从小时候目睹了赵婉君的死亡,他的便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一旦见到死尸,他便会感到无比恐惧,双腿打颤,浑身发抖,甚至会晕过去。
白色玄凤鸟又在笼中啼叫起来,奶奶顺着声音望过去,眼中很快便泛起了泪光:“这是鸟啊,是你爷爷生前养的,那个时候你爷爷......”一句话还未说完,她便哽咽着不再往下说了。
张若紧紧握住奶奶的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把鸟笼给你拿出去吧,省的吵到你休息。”奶奶说。
“不要紧的,我挺喜欢这只鸟的,就放在这儿吧。”张若说。
奶奶点点头,转身走回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那边传来奶奶的声音:“小若,准备洗手吃饭了。”
“知道了。”张若躺在床上答道。
晚饭后,张若回到房间,见那只白色玄风鸟寂寞,便打开笼子将它放了出来,它果然快活地朝张若飞了过来,一会儿落在他的左肩,一会儿又飞起来落在他右肩。
张若正玩耍着,奶奶推门而入,她的双手捧着一只深褐色的雕花木质盒子:“这是你爷爷一直嘱托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这是......?”张若话音未落便一眼认出来,这正是小时候见过的那只盒子,是爷爷用来收藏他那枚神秘的铜币的。
“你爷爷一直跟我说,小若长大了,是时候交给你了。”奶奶缓缓地说着,将木盒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桌子上,白色玄凤鸟便飞了过去,落在了木盒上。
“哟,怎么把鸟给放出来了。”奶奶看样子被突然飞过来的鸟给吓了一跳。
“没事儿,我看它挺好玩的,就给放出来了。”张若说。
奶奶将木盒子放在桌上便离开了房间。
张若走下床,坐到书桌前,玄风蹦跳着飞到一边。
他轻轻地打开了木盒上的锁,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他曾见过的那枚神秘的铜币。他将这枚铜币从盒中取出,放在手中掂了掂,并不沉,又将它放在台灯下观察,在灯光的照射下,这枚铜币的外观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枚不大不小的圆形铜币,严格来说,并非是圆形,最中间是一个实心的极小的圆,上面刻了一个小箭头,而从这个圆开始由内到外分别由八个渐次增大的圆环组成,每个圆环上都刻着“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十个数字。他又将铜币翻转到背面,上面雕刻着一只威猛无比的赤红色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