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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仙首夫人12 ...

  •   大殿沉寂,一时无人言语。

      其他人不说话是等着冯瑶回话,但冯瑶却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云遂从上头下来,冷冷俯视她,“你没说什么,她怎会从自那后就像换了一个人?”

      “我、我,我只是觉得阿羽……”

      “你该叫夫人。”

      冯瑶只觉得云遂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的脸,让她脸皮生痛,整个人又难堪又害怕,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她从不知道,这般情绪会是自己偷偷爱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带给她的。

      从昨日到踏进神宫所感受到的种种屈辱,她都能忍,因为她始终幻想着师兄会补偿她、怜惜她,师兄是不得已才让自己受委屈的。可这一刻,云遂亲手一棒子把这种幻想敲得粉碎,冯瑶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变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低头强忍泪意,小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夫人不该在明苑留宿,应该去师兄的院子,才带她去的,她坐了一会儿就说那里过于僻静幽冷,就回明苑去了。”

      “你也知道那处僻静幽冷,我已数十年未曾回去,那日也没打算要在那落塌,你为何要带她过去?”

      “是、是瑶儿考虑不周。”

      “你不是考虑不周,你是多此一举!自以为是!擅作主张!横生是非!”

      云遂每说一个词,冯瑶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慌忙摇着头,但看到云遂眼里的冷厉,她心头更慌,一个腿软瘫坐下去:“师兄……”

      云遂闭上眼,没去看她那可怜样,非是不忍,而是不耐。若说他有多么疼爱这个师妹,自然是没有的,他生性疏冷,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太深的感情。

      对冯瑶照顾,是因为父亲临终前嘱托他照顾好这个小师妹,而冯瑶又一向乖巧懂事,自己的少许态度倾向就能让她过得更好,他没理由不做。

      但这次他态度如此明显,云澜宗还是把冯瑶送来了,冯瑶本人也未抗拒,据说还十分欢喜,这就有些触及到了他的雷线。

      自任仙首以来,他自问对宗门多有扶持,云澜宗一改当初颓败之相,甚至已隐隐压过象首宗一头,成为修真界第一宗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既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再是云澜宗的云遂,而是神宫之首,有自己应尽之责。任何宗门,若有正当的途径强大起来,便是称霸修真界他都不会阻拦。但若想往神宫里安插人手,想染指宪台或兰台,却是绝不能容忍的。

      “师兄,师兄我错了,师兄绕了我这次吧。”冯瑶拉住他的袍角哀求。

      云遂睁开眼:“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冯瑶缩了下手:“我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云遂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泪珠在乌黑而锃亮的地面砸成粉碎的一颗颗,就想到了那天茶室外地上的两滴泪水。

      他道:“那晚,茶室外偷听的人不是你。”

      冯瑶像抓住救命稻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岂敢偷听师兄与师祖的谈话!”

      “所以你一个字都没听到?”

      “没有,半点都没有!”

      “既然如此,师祖当时问你‘都听到了’,你为何没否认?”

      冯瑶呆住。

      云遂冷漠地低头望着她,像盯着一个原形毕露的小丑:“你当时做出那般委屈情态,又是给谁看?”

      冯瑶无言以对,只能摇着头泪水流得更凶。

      所谓乖巧,就是那样不言不语,不承认不否认,做出一副好似受到天大的委屈的模样,让人去猜去体贴去迁就?

      云遂心道,这手段并不高明,可上当了的自己更是蠢。

      即是说,那晚在茶室外的是阿羽,她听到了什么?当时他和师祖说了什么?

      那时羽资质平平,如何与你相配……

      我不打算立后……

      瑶丫头一片痴心……你即使不能娶她,也要好好待她……

      累你匆忙娶妻,委屈你了……

      你娶那时羽,是因为她长得像……

      云遂霍然抬眼,眸光如炬:“你将书架上那副画给她看了!”

      冯瑶像被一箭戳心,又宛如被逼到角落,被遏住咽喉的老鼠:“我、我……”

      不打自招。

      云遂沉了沉气,但没有压住周身往外溢的森森怒意:“向沂,关押起来,留待夫人发落。”

      向沂忙躬身应下,一挥手,就有人将冯瑶拖出去。

      “不不,师兄,你不能这样,我是无心的!你原谅我这一次!就算看在师尊的面上……”她怕到极点,拼命求饶起来,向沂心道不好,这种情况下还提到尊上父亲,这是上赶着找死啊。但尊上又不能真的杀她,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啊。

      折扇一挥,冯瑶就发不出半个音了。

      呜呜叫着被拖出殿门,冯瑶才发现殿外一侧跪着几个人,几个神宫侍女,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还有一个正是那日引着时羽去明苑的云澜宗女弟子!

      她浑身一软,原来师兄早就查清楚了,可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竟因为这点小事就如此对她!

      她泪流满面,那日向时羽展示那画卷时的快意嘲讽尽数化作无尽的悔恨,早知今日,就不那么做了。

      殿内,气氛低沉,几人都是静声敛气,好在云遂也不是爱迁怒的人,只看着跪在地上的宪台左司,声音沉沉回荡:“宪台左司,不敬夫人,恶意诋毁编排,以下犯上,今日起革去左司一职,宪台暂由右司接管。”

      宪台左司浑身一抖,却是不敢求饶,以面贴地,还要叩谢云遂手下留情。

      她后悔不迭。摆在她面前的罪过有两条,一是授意侍女含沙射影敲打时羽,二是明知时羽离宫却不上报,还指责她不守规矩。若早知这点小动作乃至背后说的话都会被沂侯查个一清二楚,她绝不会那么做。

      但这点小事,怎么就以下犯上,需要落到被革职的地步?

      时羽……无官无职,算什么“上”?

      可她也知道,尊上说谁是上,谁就是上。就好像,当初他能任命自己当这个左司,今日也同样能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自己撸下来。

      云遂又道:“向沂,叶姮,神宫暂且交给你们,我出门一趟。”

      两人忙应下:“是。”

      他们没问他要去哪里,不用想也知道,大抵是要去嵊州接夫人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谁能想到,千里追妻这种事能发生在他们尊上身上。

      看来以后要如尊敬尊上一般,尊着敬着夫人了。

      ……

      嵊州,时羽没有在时家多呆,自打猜测《噬情诀》可能是那素未蒙面的双生姐姐给她的,她心里就像揣了一窝蚂蚁,坐立难安,只想即刻找到个答案。

      她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外公和姨母对于鬼气的看法,结果他们都认为这是邪秽作乱之气,一经发现就该立即清除,就没有再问下去。这般态度,必然不可能知道如何将鬼气化为灵气。

      她将潺潺留在时家,自己前往凛川。

      凛川秘境本该是在三个月后才开启的。

      这是一位鸣灵境大圆满的修士,在漫长的生命将走到终点之前,确认自己再无飞升的可能后,主动散尽一身灵力,经过数千年沉淀、演变,形成的一方秘境。

      秘境中不是受其灵气滋养长大的天材地宝,就是他生前留下的法宝。

      当时秘境刚开启,世人只以为是个小秘境,后来才一步步确认是鸣灵境大圆满修士留下的,轰动了整个修真界。

      时羽坐在山脚下的茶寮里,看着前方那座山,即日后秘境的入口,此时这座山还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生活着不少灵兽,生长着普通灵草的山头。

      “嘿,你们听说了吗?仙首纳了两位新夫人。”隔壁一桌茶客带着佩剑,腰间或是挂着乾坤袋,或是佩戴着法器佩饰,显然都是修士。

      “这还有谁不知道啊,那两位夫人出自云澜宗和象首宗,你们说这会不会就是两位尊后?”

      时羽喝了口茶,心中毫无波动,反而还有几分趣味地听这些人八卦。

      “嘿,还尊后呢,进门第一天就被打入冷宫了!”那挑起话题的黄衣男修一挥手大声说道,其他人都是震惊,时羽也惊了下,侧首看去。

      “这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那都是大宗门的女修,不该啊!”

      “这么说吧,霁明君根本不想娶那两人,但那两宗硬是撑着没脸也要把人送进去,进去的第一天云澜宗那个就犯了霁明君的忌讳,据说被当众发落了,还牵连了宪台左司下台。另一个也被扔到偏僻的院子去自生自灭了,可不是打入冷宫吗?”

      “既然不想娶,那一开始就别娶啊。”

      “你们不知道,那云牙子的寿宴当晚,二女缠着霁明君,那是当众争风吃醋啊,云澜宗和象首宗的人也是隐隐相逼,闹得太难看了,还是仙首夫人出面纳了二女,才平息了事端。谁想这仙首夫人大度能忍,倒是霁明君自己忍不了。也是,毕竟是仙门之首,岂肯受这般胁迫?”

      “那两宗就没要个说法?”

      “这才是让人吃惊的地方啊,那两宗得了个没脸,竟连个屁都不敢放!自打这位霁明君上任,三大宗门卯足了劲想把自家女修塞过去,如今出了这事,我看这是霁明君在警告他们少动歪脑筋,谁想把手伸进神宫,就把谁的手砍了!”

      “这雷厉手段,倒是有当年整饬神宫的风范,那些年间,神宫大小职位上也是不断有旧人落马新人上位,那叫一个大动干戈啊。我就没听说哪位仙首上位,能把火烧得那么旺的。”

      “那也是那些人做得太过,霁明君刚上任的时候,神宫上下没一个肯挪位置,甚至联手伏击霁明君,结果没能成功反而激怒了霁明君,这才有了雷霆反击,也是自作自受。”

      “如今这云澜宗和象首宗,倒是步了那神宫旧人的后尘。不过啊,身为仙首,轻大宗门而扶持小宗门,对我等小宗修士及散修,可是大有好处啊。神宫的存在,本也是要平衡大宗小宗之间的矛盾,予修真界一个相对公正的环境。这事,我一万个支持霁明君!”

      说到这里,一群人八卦起来:“说起来,仙首夫人就是小宗门出身,这件事里,她得利最大吧?”

      时羽还意外于云遂竟然发作了冯常二人,正有些不真实感,听得这话,挑了下眉。

      “嘿嘿,得不得利的,只要仙首爱重这位夫人,这纷纷扰扰又岂能沾得她身?”

      “此话怎讲?别卖关子了。”

      那消息灵通好似包打听的黄衣男修嘿嘿笑道:“我听说啊,仙首夫人因丈夫纳妾一事颇为伤心,回了娘家,仙首发落了两位新夫人后,立即追了过去,好一出千里追妻啊!若非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咱们的仙首竟是个爱妻之人。”

      时羽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呛得她咳了好几声,见那些人唏嘘向往又羡慕的样子,她摇摇头,哪里听来的八卦,还千里追妻呢,戏文都不写这般俗套的情节了,简直荒谬!

      看来前面说的那些也都是假的,害她以为云遂果真做了件解气的事,把他那莲花师妹收拾了,真是白高兴一场。

      她正要给钱离开,突然,山上狼狈地跑下来一群修士:“快跑!快跑!鬼丘爆了!”

      时羽一惊,在茶寮里歇脚的其他人蹭地站了起来,普通人拔腿就跑,没跑的都是修士。

      那桌八卦人士赶紧跑过去将那几个伤痕累累的修士接住:“发生何事了?”

      “鬼丘!好多鬼丘!突然就出现了,还爆了!”

      话没说完,只见那山上倏忽之间变了天,黑色浓雾滚滚而起,迅速弥漫出来,所过之处,树木发黄枯萎、鸟兽飞窜奔逃。

      有人惊悚地尖厉叫道:“那、那都是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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