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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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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燈幃。
今夜,秋風徐徐,雨意瀟瀟。
起筆,輕點幾許墨蹟;抬筆,撚去筆尖細絲。
「纖雲四卷天無河,清風吹空月舒波。
沙平水息聲影絕,一杯相屬君當歌。」
語罷,擱筆,抄起竹絲長煙管,吐納間輕霧飄遊。正是,華麗無雙的出世的入世人,儒門龍首,疏樓龍宿。
抬眸,一身素影趨步漸近映入眼中,淺淺的笑意,吐露華麗之言的嘴唇輕啟。
「好友劍子仙跡,今日實乃賞月良宵,汝依舊是姍姍而來,是該罰上一杯。」
素白道者步入亭中,俯頭收傘,抬手拂塵一甩。
「龍宿,今日雨意瀟瀟,何來的賞月良宵?」
淺笑不語,舉手拿起酒壺,將已溫好的『月娘』斟滿杯中,推至道者面前,意在罰酒。
待道者將杯中之酒飲畢,不知何時手中已是輕搖紫扇,再度開口道。
「耶,劍子,汝豈會不知宮燈幃之月色的巧妙?無雨之時自當朗朗清月,有雨之時恰是霧中朧月。今日中秋月圓之夜,吾不邀汝前來一同賞月又當邀誰?」
道者抬眉回望一眼,淡然道。
「吾以為,佛劍分說不失為賞月之際的好聽眾。」
「哈哈哈,說的好。劍子,汝這句說的真是奇妙的好啊。」
隨即,龍宿放縱的笑聲在宮燈幃迴響著。劍子抿酒不語,端看眼前華麗男人肆意的大笑。雖然心知該人極端的個性,卻略為疑惑今日其笑意中於己的些許不安氣氛。也許是口中『月娘』的酣醇讓人有所迷離,也許是……這雨伴著月色所形成的朧意讓人置身于不現實的感覺之中。不過,不論如何,今夜,確是難得之夜。以往賞月皆是朗朗清月之下,他,佛劍,自己三人共品一論天下事;今夜朧月,只有彼此兩人的共聚,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思及至此,劍子嘴角邊勾劃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劍子寶貝,汝是在幸福地笑麼?)
「好友,看來汝的心情頗好。有意與吾合奏一曲,以襄今夜之月色麼?」
「哦,既然華麗無雙的龍宿大人開了口,吾自當奉陪。」
對於龍宿突然的開口邀約,劍子並無半點推託之意地應答道,並自懷中掏出紫金簫。
而對於劍子如此的乾脆,龍宿雖心中暗呼意外卻也欣然見其成,畢竟長久以來,難得的幾次琴簫合奏皆是自己以各種理由拐彎抹角之下促成,今次如此直接的成功自是愉悅之至。
相視一笑,白玉琴、紫金簫,悠然而起,為夜空中那盤朦朧銀月而起,也為各自珍惜今夜難得的兩人共聚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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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幾巡,幾上佳餚漸已末盡,取而代之的是盛滿時令瓜果的水晶拼盤及上等的香茗一壺、茶杯兩盞。依舊是兩人的笑談,華麗男人輕搖紫扇,素白道者輕抿香茶,來往唇齒間的針鋒相對、吐槽之意樂此不疲,享受其中。
「劍子好友,汝素有『名嘴鐵喉』之稱,可曾嘗過此物?」
突地一語,龍宿手中紫扇翻轉間,幾上多添一物:紫晶水玉盤,盤中以千年寒冰為底,盛放著六個咖啡色,似餅非餅之物。
「龍宿,這是……?」
看著眼前之物,劍子難掩其疑惑的心思,出口詢問道。
「此乃『月餅』,應節之物。吾親自為今夜而作,賞月有茶,又豈可無此物?」
龍宿看似坦然而言,手中紫扇卻掩去一邊的唇畔;一雙金眼,閃爍著若有若無、故作神秘的深意。
「哦?」劍子好整以暇地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拂塵“唰”地回掃披於肩上,「想不到,堂堂華麗無雙的儒門龍首竟也會將此等做砸的糕點捧於桌前。你不怕你的門生知曉,恥笑於市井之間?」
「耶,此言差異。此乃月餅也非月餅,是不同於市井叫賣的月餅,是出自華麗無雙的吾之手的冰鎮月餅。」
「龍宿,凡事均要與我辨解一番,是你的個性麼?」
「非也非也。何不聽吾道來這『冰鎮月餅』的由來?也許汝會有興趣一試。」
拋下“誘餌”,借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向來是某個華麗男人慣用的手段。而不為所動,淡然處之,則是劍子仙跡一貫的作風。
「哦。請說。」
「某日,吾路經一處,此處樹上結的果實極為奇特,散溢著一股濃香的氣息。摘下一試,口中有種似苦亦甜的味道,甚是奇妙。吾便摘擷置於袋內而回,原只為收藏之用;恰好鳳兒收拾屋子之時發現袋中果實滲出些許汁液,於是吾就將其餘也盡數溶為汁液,放於寒冰之中保存。汝可知,放入之後此果實的汁液有何變化?」
華麗男人回問一句,素白道者卻不答。只見其斟滿彼此杯中的茶,靜待後文。不以為意,輕笑一聲,舉杯飲下,滿口沁人的茶香自是心情大悅,頓感輕鬆地繼續剛才的話題。
「此果實的汁液漸近凝固,又待取出時趨於溶化之態。妙哉妙哉。所以……」
再度的停頓,依舊是沉默靜語。龍宿暗暗稱奇,今日的劍子仙跡不與以往,今日的寡言實在奇怪得令人不解。難道是今夜之故?也許……
「嗯?」一語打斷龍宿紫扇下的思緒,再度舉杯,又是一口香茶入口,茶的甘美實在是令人愛不釋口。
「所以吾便將其汁液以寒冰固化,做了這『冰鎮月餅』,也算是換種新鮮口味。劍子,汝可有興趣一試?」
「嗯、嗯、嗯。」
只聞三聲嗯嗯嗯,卻不見劍子意欲一試的動作。龍宿亦不急不徐,既不追問也不要求,但笑不語。兩人之間雖沉默卻流轉著暗昧不明的空氣,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華麗男人心知劍子對甜點的喜好,試與不試已是不言而喻。素白道者思忖猶豫只在端測龍宿的心意,試與不試卻不在思量範圍。
良久,劍子星目微抬,伸手拿起,置於口中,咬下。表皮脆軟入口即化,散著濃濃的鬱香;清爽可口的水果飴餡更是滋滋美味盡在嘴裏。果然,也只有他會瞭解自己的喜好,儘管依著其不喜舊物的個性變著法兒地出新花樣,但總是每每思量到自己的好惡而做出怡人的物件。這也是長久以來,彼此之間太過熟悉而來的篤定吧。
「如何?」
龍宿那張俊美的臉孔掛著些許期待之情,出聲問道。
「如此美味,果然是物以稀為貴,只是有些可惜今夜只有你我兩人能享此佳品。」
故作可惜地輕歎一聲,劍子就著杯中香茗,繼續細細品味著手中的冰鎮月餅。語氣中雖言可惜卻無絲毫可惜之意,非常瞭解友人心思的華麗男人付之一笑,眼眸回轉間添了幾許微妙的變化。
起身,抬臂一把攬過已經吃完手中糕點的素影,未等人開口,修長白皙的手指停留在懷中人的唇邊撫摸著。
「劍子,汝的嘴邊有殘物,待吾替汝抹去吧。」
「龍宿,你……」對於龍宿突來的行為,劍子甚是不解。雖然讓某人有可乘之機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這次又是為何?只是因為自己嘴邊有殘物?
「劍子,有人與汝說過,汝的臉很好看麼?」龍咻壓低著聲音在劍子耳畔說道。
「嗯?何意?」依然不解抱著自己的男人這句的多此一問,論面容,他的那張俊美臉孔豈不是比自己更有可說之處?
「無意。」語畢,反手,將懷中之人壓於身下,龍宿的頭一寸一寸地挨近,直至吻住正欲出口阻止的劍子。吻得溫柔,吻得有些把持不住。而此時道者身後背負的古塵劍微顫,換來壓於自身之上的人的放開,卻換不來他的離開。
「呵,吾忘了,汝的古塵·斬無私向來不容情的。倒是應該先卸去此物較好。」
舉手間古塵劍的劍繩松落,龍宿隨手將卸下之劍拋至幾上,繼續他的欺近動作。
「龍宿,你這是要……?」
「噓……劍子,這個時候汝應該什麼都不要說。」
微微輕笑,龍宿再度以唇封口,封住意欲抗爭之口。
今夜,是屬於他們兩人的朧月夜。看來,預先準備的白貂皮坐臥榻果然是對的。閉眼埋首深吻前的龍宿如是之想。
※ ※ ※ ※ ※ ※ ※ ※
仍是宮燈幃。
也依舊是今夜,秋風徐徐,雨意瀟瀟。風吹不動亭內的春色,雨帶不走亭內的春意,只有朦朧之下的月娘半遮半掩地在夜空中散發著曖昧的月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