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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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冏王朝祥瑞二十三年春末,天王召内史王孙衍。
“内史大人,请。”引路的侍卫领内史前往偏殿,恰好看到远处回廊走过一名妖娆的妇人,不由多说一句,“杞夫人又来觐见天王了,怕是为了小王子的事吧。”
王孙衍点点头,并没有接侍卫的话。侍卫见他不作声,才发觉自己失言,连忙低头领路。
当今冏王朝太子息为蔡后所生,可惜自杞夫人进宫后,天王专宠于杞夫人,对蔡后日益冷淡,致使现在宫中众人只知有杞夫人而不知有蔡后。杞夫人既得天王专宠,便想方设法让天王改立她的儿子珧为太子。然而唯独此事天王绝不松口,所以杞夫人才三番四次觐见。
朝中大臣都知王子息与王子珧暗中争夺太子之位,遂成党派各护一方。只有王孙衍对这事不问不闻,出乎众人意料。此刻他步入偏殿,见天王端坐尊位,便走近恭恭敬敬行一个君臣之礼。
天王微微张目,拿起桌上的奏折,让侍卫把它交给王孙衍,问:“内史,你可曾听闻卢哀公薨殁之事?”
“日前曾听闻卢公病重。”王孙衍接过奏折,仔细阅读,问,“陛下是要派臣前往卢国策命新君?”
“卢公与孤同是始王之后,卢国新君即位,孤也该派人前去。再者,策命诸侯不正是内史的工作吗?”天王瞧王孙衍一眼,慢悠悠地说,“朝中其他内史尚有别的要务,爱卿也闲太久了。”
“哈哈。”王孙衍泰然自若地笑了几声,应答,“臣虽未敢说自己兢兢业业,但整理藏室经典可一刻未曾忘却。此次奉命出使,臣自然也不会怠于职守。”
“那此事就交由爱卿处理。”天王说罢,沉默许久,直至王孙衍要鞠躬退下,天王才问,“内史,你来觐见孤时可曾遇见杞夫人?”
“臣来时恰好看到杞夫人离去,未知陛下问起此事有何用意?”
“内史,揣摩圣意你不是很内行吗?孤听闻爱卿从不过问太子之位的事,看来是真的。”天王又道,“但孤现在倒想听听爱卿对太子之位的看法?”
“太子息是嫡长子,臣不认为他的太子之位有任何值得争议的地方。”王孙衍笑答,“再者,蔡后为蔡公胞妹,论地位出身都远超过其他妃嫔。罢黜太子所引出的波澜,陛下可要三思啊。”
天王笑一声,轻轻抚摸案上的玉玺,说道:“内史,你可知孤当日不是嫡子?”
“若嫡子已薨,即由长子继之。当年冏朝太子虽也为嫡长子,但在夺位之争时被三王子所害。那次宫廷内乱后,余下王子最具资格继承太子之位的便是陛下,所以陛下成为冏天王实是天命所归。”王孙衍进言说道,“当时三王子之所以敢与太子争位,也因三王子的母妃是先王最宠爱的姬妾。现今王子珧的位置与三王子相当,太子息的位置也一如当年的太子。”
“爱卿这是为太子息说话?”
“臣并非为太子息说话,臣只怕王子夺位的内乱再现。陛下曾亲身经历当年的事件,想必知道先王痛失爱子的心情。”
“孤当然知晓。那时太子为了救孤才被王弟所害,孤伤心之处可比先王。也正因如此,孤对太子之位才一直犹豫不决。”天王认真打量王孙衍,说道,“王子息确是孤的嫡长子,可是在孤继位前,王太孙早已出生。冏王室的正统是王太孙而非孤,只是王嫂带着王太孙觐见先王,把太子之位让给孤,孤今日才能坐上这个位置。现今王太孙年纪与王子息相当,学识德行犹在息之上,孤有意把王位还给王太孙,以报答太子对孤的恩情。”
“储君之位关乎冏王室的兴衰,请陛下谨慎思量。”王孙衍对天王行了一礼,恳求道,“陛下,关于臣出使卢国策命新君之事,臣恳请陛下允许太子殿下与臣同行。”
“唔?”天王迟疑片刻,说道,“爱卿此是何意?”
“冏朝建国之时曾设天王与诸侯的盟会,但冏炀王后盟会废止,王室与诸侯的来往愈益见少。历来太子即位前都出席盟会与各诸侯会面,确立太子在众臣之间的威望。但盟会废止使得众诸侯无缘会见太子,致使王室与诸侯之间逐渐疏离。臣以为策命诸侯该让太子出使,修复王室与诸侯之间的关系,重振王室的威信。”王孙衍说罢,又对天王行了一礼,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太子之位不容置疑,太子息出使卢国即是对天下诸侯表明太子息是冏朝储君,那任由杞夫人如何游说也不能再动摇太子息的地位,天王也不能凭己意让位王太孙。
内史提出的请求着实着天王为难,他沉思良久,才摆摆手命内史退下:“那便依爱卿之言,爱卿退下吧。”
王孙衍行了一礼,随侍卫离开偏殿。他刚走出殿外十丈,便见太子息站在廊下等他。
“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消息真灵通。”王孙衍走过去,笑道。
“我听闻杞夫人今日来觐见父王,本不想到这儿;但听说你被天王召见,所以就来这里看看情况。”太子息说道,“父王让你出使卢国,策命卢国新君,这事是真的吗?”
“是,而且太子也要出使。”王孙衍把玩着手中玉笏,“我记得你曾说想离开冏都汷阳到诸侯国看看,所以就向天王建议让你随行。”
“真是……到底谁才是父王亲儿?子苒子苒,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父王那么言听计从呢?”太子息说着,忽然坏心眼地笑道,“内史大人,凭你的才华,不做冏朝的三公真是浪费。”
“内史的职责就是掌八枋之法以诏王治,我只是做份内的工作。太子你就勿要绕着弯子让我做你的幕僚。”王孙衍报之一笑,“你若真有心纳贤,不妨趁此机会四处看看,也许真能找到一位辅助王室的能人。”
“作为京官需要相当的名望与出身,哪是说找就能找的?不过话说回来,那日与你对弈的人倒像一个人才,帮我引荐一下,如何?”
“那人确实是个人才。可是连我也没有办法把他留在京师,你若真有办法收服他,那我成为你的幕僚任君差遣,如何?”
“这个条件听上去真吸引人。只是……”太子息满脸疑惑地盯着王孙衍,“你的目的不像是辅助我,而是要保护那个人?”
“哈哈,臣久闻当朝太子机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如其实。游思现在该到卢国了,若是有缘,我们到卢国时还能见到他。”王孙衍笑道,略行一礼,向太子告辞,“臣也该回去准备出使事宜了。”
太子息望着王孙衍离开的背景,呢喃自语:“要到卢国去吗?这的确是一个见识见识诸侯国的机会。”
暮春三月,天王下诏太子与内史出使卢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