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冰[校园]》烟水袅袅

50、第 50 章

　　（中三十四）

　　王春暖开始考虑怎么劝说江豪好好写作业，经由叶逸转手的冻伤膏可能有效果，但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尧市冬天的气温是能达到零下十度的，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在外面吹风。
　　课间她往物理老师的办公室去了一趟，回来时经过四班的教室，看到四班门口那几个女生还是靠墙盯着她看。她觉得这些人真是可笑，自己不好好生活，总是盯着别人看是什么心理。
　　回到教室才发现江豪脸上贴了个创可贴，她跑过去问他怎么了，江豪说：“你他妈能不能不要什么都问，你真的好烦啊，我想把你扔到海里去你知道吗？”
　　王春暖说：“你把我扔到海里我就死了。”
　　江豪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春暖想了想，盯着他看了又看，很久后她说：“那麻烦你动手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江豪对王春暖的态度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变好半分，反倒是王春暖面对他时越来越淡然自如。偶尔她觉得动摇时，翻开那张药物清单，细想想江豪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好像能够理出一条线似的，就是凭着这股模糊的信念，她还是顽强地在江豪的污言秽语里挣扎着。

　　记忆中那天是个非常冷的天，那天王春暖回去也很晚，她在教室里整理笔记和作文，一弄就弄到了八点多。抬起头来时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整栋教学楼也没有几个人了，王春暖裹紧了外套，楼梯间的灯跟鬼上身似的一明一暗，王春暖顶着寒风下楼，突然就觉得很饿。
　　她没有吃晚饭，想了想决定去学校食堂吃饭，食堂的饭菜会开到晚上九点多，因为九点半高三的学生下了自习课后，会有很多人来吃夜宵。
　　不过这会儿还是八点多，食堂空荡荡地没有人，王春暖趴在玻璃台前喊了好几声，才有一个后堂的中年大妈走了出来。
　　“只有面条哦，小姑娘。”中年大妈围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漏勺，虎背熊腰的模样。
　　“那就来一碗面条。”
　　新鲜面条裹在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汤里，王春暖打了钱就端着盘子坐到了食堂的一个小角落里。她有些昏沉，面条热气腾腾地吃得她微微地发汗，于是她就把外套脱了放在凳子上，翻出一本课外书放在桌上，一边翻书一边慢条斯理地喝汤。
　　这时候食堂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一阵冷风杂着人声进来，是两个男生，声音一高一低。王春暖也没有抬头，隐约中听到那位大妈又道：“只有面条。”
　　然后那两个男生应该也是拿了面条回到了座位上。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那位煮面条的大妈又回到了后堂，食堂里白光惨惨，除了王春暖和那两个男生别无他人。王春暖看着书渐渐沉浸在剧情里，直到身后有人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阴影挡住了落在纸页上的光线，王春暖抬起头来，发现一高一低两个男生正站在桌边。
　　“有事吗？”
　　两个男生背着光，表情模糊不清，王春暖细看了看才发现其中一个人有些眼熟，她慢慢地想了起来，这个人似乎是……
　　“你就是王春暖？”
　　“嗯，我是。”
　　然后，始料未及的一个动作，直接定格了她的所有动作——
　　周正拿起王春暖面前喝了一半的蛋花汤，从她头上泼了下去。
　　王春暖一下呆住了。

　　静默之中，王春暖低头看着滴落在书页上的汤汁，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流了出来的。挂了满头的鸡蛋絮，王春暖扶着桌子站起来，看向两个男生：“为什么？”
　　周正说：“因为你贱。”
　　王春暖擦了擦眼睛，她使劲吸鼻子，眼泪却如雨滴一样颗颗滚落，怎么抑制都停不住。
　　“我没惹过你吧？”王春暖颤抖着说，面对这两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生，她显得弱小而无助，流泪是羞愤，也是害怕。
　　“你是没惹过我，”周正耸肩，不以为然，“但是你男朋友惹到我了。”
　　王春暖哭着咬牙：“我没有男朋友。”
　　“江豪不是你男朋友吗？”周正语调平淡地说，“你们两个谈恋爱，没人不知道。”
　　王春暖一下泪崩了，她颤抖着高声哭道：“他不是我男朋友！他算什么男朋友！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前没关系，现在没关系，以后也没有关系！！”
　　“你跟他有仇为什么不去找他！！我从来没有惹过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做错什么了要在你们的游戏里当个笑话！！”
　　她的悲声哭泣并没有引来周正的心软，他反而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对，就像这样，跑去给江豪告状，就说我欺负了你，让他过来找我。”
　　王春暖抽搐地止住了眼泪，她通红着眼睛疑惑地问：“……什么？”
　　周正显得很暴躁，他大声道：“快去啊！去告状啊！叫江豪过来，你肯定找得到他。”
　　王春暖被他的奇怪要求震惊了，她不理解周正到底要干什么，红着眼愣在原地走不动路，周正大吼：“快去啊！”王春暖却只是抽搐，说不出话来。
　　周正又把一瓶水从她头上淋了下去，一瓶，接着一瓶……
　　王春暖就这么呆站着承受着他对江豪愤怒的发泄，周正扭曲的表情跟她心里的委屈难过混在一起，开始发酵成一团十分怪异的情绪。

　　“还没闹够啊？”
　　就在王春暖呆若木鸡，眼前滴水成帘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狠戾的声音，一个陌生的高大男生从她身后走过来，挡在王春暖身前对上了周正。
　　周正立刻被吓了一跳，因为男生面露凶色，气势逼人，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色纹身还若隐若现。
　　这人一看就不好对付，周正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问道：“你谁啊？”
　　男生举重若轻地骂：“狗眼进屎了，人都不认识了？”
　　周正旁边的帮手立刻在他身边耳语：“你忘了，这是高三的……”
　　周正咬了咬牙，心里知道面前这个惹不起，但还是兀自逞强，只看着王春暖道：“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们高二的事。”
　　男生听了却直截了当地道：“是跟我没关系，但是我看不过去。你有胆就再倒一瓶，我让你连瓶子吞下去。”
　　周正没话了，咬着牙根站在原地不挪步。
　　“还不快滚，非得让我打一顿才老实啊？”男生又道，周正这才消了气焰，舒出一口闷气，又看了看呆立不动的王春暖，遗憾地啧了一声，慢慢往门口走去。
　　被淋得湿透的王春暖突然惊醒过来似的，突然走到周正旁边挡住了他的去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干什么？”周正瞥了眼她身后的男生，语调拉得很平缓。
　　王春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最开始她只觉得离谱伤心害怕，现在她觉得这个周正真是个脑残。找不到江豪就跑来欺负自己，她真是无妄之灾。
　　“你今天对我做的，我会让你非常后悔。”王春暖看着他冷淡地说。
　　一个小女生的威胁还真没什么可怕的，周正说：“随便你。”就在两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食堂里很快人去楼空。
　　及时雨一样，把周正赶跑的男生走了过来，他伸手把王春暖头上的一条鸡蛋丝挑下来，然后看向狼狈低头的王春暖：“我送你回去吧。”他说，“免得他半路又来找你。”
　　王春暖却迟钝地摇了摇头。
　　男生正为她的动作奇怪，王春暖却突然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狠狠地在自己胳膊上连掐了几个印子，疼得她自己连连吸气。
　　“你干什么啊！”男生立刻拉住她的胳膊，“想不开要自残啊！！”
　　王春暖仰头看他，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看到他的脸瞬间她就愣了，好像死机一样卡住了。食堂的白光明晃晃地照着，在男生脸上留下一明一暗的光影，钟点咔哒咔哒地响，他回看着王春暖，一句话也不说，眼神很淡，意味很长。
　　王春暖认了出来。
　　“是你！！”她说，满心都是震撼之情。
　　男生对她认出自己的行为十分满意，嘴角立刻扬起一个微笑：“哟，不错呀，还能想起我。”
　　王春暖说不出话来，不知该说是惊吓还是惊喜，情绪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她看着对方云淡风轻地笑，心里的激动却完全无法平息。
　　怎么会是他呢！
　　这个人跟自己，八杆子都打不着啊！！

　　转学来的第一天傍晚，东西巷灯下黑，昏黄路灯下吓得王春暖腿软——这是那个收保护费的大哥。